(二)
葉明非睜開眼睛,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原來他看著看著書竟然睡著了。 一想到這里是大將軍府,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四下張望,發現房中安靜如初,無人來過。 呵,那柳嘯禹倒也不是急色之人嘛?;蛘哒f,他喜歡的是女子,只是無法反抗這門親事才娶他進門? 也是,洞房花燭夜本應擁著軟綿綿嬌滴滴的小娘子翻云覆雨,結果,房中等待他的卻是個硬邦邦的大男人,換了誰也不會想進來。 想到路上眾人的指指點點,葉明非自己倒沒什么,不過是幾句閑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但爹娘和大哥心里恐怕不會好受,尤其是爹,身為丞相,位尊權重,兒子卻嫁與他人婦,免不了受人指點非議,要想個辦法堵住悠悠眾口才好。 他在屋里轉了幾圈找來幾個袋子,從乾坤袋里抓出一把把丹藥塞滿袋子,這才叫道:“黑刀黑劍——” 兩人應聲而入,“二少爺有何吩咐?!?/br> 葉明非將幾個袋子丟給兩人,“幫我把袋子里的靈丹分給京城百姓,記住,只給良善之人?!?/br> 黑刀棺材臉上無甚表情,從袋中摸出一枚靈丹塞進嘴里,嚼一嚼咽了,稍稍運功一試,本來平靜無波的雙眼突然閃閃發亮,又摸出一枚塞嘴里,這才答道:“二少爺放心,屬下一定完成任務?!?/br> 看著黑刀這副模樣,葉明非失笑,并未制止。他早叮囑過陪嫁過來的幾人,在他面前無需拘謹。 黑刀又摸出一枚塞嘴里,惋惜道:“二少爺,這靈丹可是好東西啊,吃了之后身心舒暢,輕松許多,好像整個人都年輕了好幾歲,就這么發下去太可惜了?!?/br> “你們想吃我這里多得是?!边@種靈丹是云仙們特產,葉明非從小吃到大,確實有奇效,對身體大有益處。尤其對孩子,老人,孕婦和生病之人,效果最為明顯,一枚見效。 黑劍雖然長得機靈,心眼絕對沒黑刀多,見黑刀吃了一枚又一枚,也摸了一枚塞嘴里,咧著嘴嘟囔:“苦的。二少爺,平白無故出現的靈丹,百姓們恐怕不會輕易嘗試吧?” 上行下效,皇上癡迷丹藥,京城百姓們也有樣學樣,喜歡服食各種丹藥,但這種憑空出現的丹藥,不知道大家會不會不假思索直接吃了。 葉明非笑道:“我早料到了,今晚你們先把靈丹分發下去,要弄得玄幻一些,神奇一些,仿佛天降靈丹一般。明日你們再安排幾個人宣揚靈丹的妙處?!?/br> 黑劍恍然大悟,“屬下明白了,今日是您和柳將軍大喜的日子,天降靈丹,證明你們兩人乃天作之合,得神佛庇佑。京城百姓們跟著沾光,才能得到靈丹。明日我會找人告訴大家,只有心地善良一心祝福您和將軍者,才能得到靈丹,得到神佛護佑。這么一來,無論得沒得到靈丹,大家都不敢再非議您跟將軍這門親事了?!?/br> 黑刀黑劍離開后,葉明非伸伸懶腰,裹著火紅的綢被下床,見桌上有一壺好酒,散發著清香,毫不客氣地抓來品了一口。 等等,細品之下酒的味道好像不對,雖甘醇卻有一種違和的感覺。若是尋常人肯定嘗不出來,但葉明非味覺向來敏感,加之對各種毒藥頗有研究,一嘗便知。 酒里有毒?是想殺他,還是想殺柳嘯禹? 葉明非舉起酒壺又喝了一口,細細品嘗,“好像除了毒藥,還有一種藥......” 這第二種藥難不成是柳嘯禹讓人準備的?難道柳嘯禹今晚還真想跟他洞房花燭?那他到現在還沒進新房又是怎么回事? 又是毒藥,又是媚藥,到底是一個人下的,還是不同的人下的? 算了,這種需要費腦子的事還是交給柳嘯禹吧,他才懶得費心思。這里是柳嘯禹的府邸,周圍全是他的人,竟然被人無聲無息下毒?他責無旁貸。還有那媚藥...... “呵,這藥挺好,喝了全身暖和?!比~明非拎著酒壺,喝了一口又一口,除了全身變得guntang之外,身心格外舒暢,并沒有其他不適。 桌上只有瓜果糕點,葉明非不愿吃冷食,打了聲呼哨,一直守在門外的明蘭明玉推門而入,“二少爺有何吩咐?” 葉明非:“幫我準備些吃的,我餓了,要熱的,辣的?!?/br> 明蘭明玉極為能干,很快弄來熱乎乎香噴噴的飯菜,辣味撲鼻,甚至還體貼地弄來了兩壺熱酒。 葉明非也不客氣,裹著被子坐在桌前,一手拿著酒壺直接灌,一手抓著辣子雞大口啃。 自受傷后,他喜歡上了喝酒吃辣,倒不是因為酒有多香,辣椒有多好吃,而是因為酒和辣椒能暖身,讓他的五臟六腑不那么冰冷陰寒。 一口熱酒喝下去,再一口辣椒咽下去,原本冰冷的五臟六腑慢慢熱乎起來,很舒服。 吃飽喝足后,葉明非重新蓋上蓋頭,躺回床上,“嗖”一下將手中酒壺丟出,打翻了桌子,碗碟“噼里啪啦”摔了一地,隨后大叫,“來人——” 動靜太大,除了明蘭明玉,還驚動了府中其他人,兩名將軍府丫鬟慌慌張張闖進來,見一地狼藉,嚇得跪倒在地,“夫人,發生何事?” 夫人?葉明非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心知現在不是在意稱呼的時候,便隨手一指那只被下毒的酒壺,“酒里有毒,讓你家大將軍來處理?!?/br> “有毒?”兩名丫鬟聞之色變,匆匆跑走,其中一個還因為太過驚慌摔倒在地,干脆用爬的。 明蘭明玉面面相覷,雙雙花容失色,撲到床前痛哭,惹得葉明非哭笑不得,他一回來便出嫁,時間太過倉促,沒來得及跟這兩個丫鬟立規矩,此刻倒也不算晚。 “明蘭,明玉,以后你們跟著我,不可大驚小怪,更不可哭哭啼啼,一切聽我吩咐,記住,只要我不說糟糕,便一切都在我掌控之內,不可亂了方寸,知道了嗎?” 明蘭明玉見他中氣十足,好像不受毒藥影響的樣子,這才稍稍心安,點頭稱是,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敢多問,垂首站在旁邊等著二少爺吩咐。雖然不明白二少爺想做什么,但也知道他不是簡單之人。 很快,門外踢踢踏踏沖過來許多人,少說也有十幾個。聽腳步聲,除了四五個不會武功的,其他的都會武功,且其中一人功力非凡。 門被推開,柳三匆忙招呼大夫上前診治,關切道:“夫人,您中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快讓大夫瞧瞧?!?/br> 夫人?這稱呼怎么越聽越別扭?尤其是眾目睽睽之下,看來,以后要讓將軍府所有人改口才行,稱呼他什么好呢? 見葉明非面朝里躺著不動不語,柳三嚇得站立不住,要扶著床柱才能勉強站穩,“夫人,您還好嗎?中毒深嗎?還能......”您,您倒是說句話啊。您若剛嫁來便出事,大將軍府可就完了。 陛下賜婚,若新娘新婚當晚便慘死,大少爺九死也難辭其咎。丞相不會放過他,皇上必會疑心他,世人也會指責他......這可如何是好? 無視柳三的焦急,葉明非扭頭瞥向身后,看到面前影影綽綽站了一屋人,隔著蓋頭,他只能勉強看到模糊的人影,分不清誰是誰。 只知道站在最后面那人呼吸有力,內息綿長,看身形,看站姿,應該是將軍府的主人—柳嘯禹。 他整個人好似裹在一團烏黑中,難道穿了一身黑衣?呵,據說喜穿黑衣的男子大都悶sao無趣。只是,此刻他滿身的壓迫感不容忽視,隔這么遠都能感覺到,好像誰欠他錢似的。 難道說有人在打將軍府下毒,惹惱了他?這么說媚藥不是他讓人下的了?還是說,被葉明非當場拆穿,他面子上過不去? 柳三見葉明非不答,又問了一遍,額頭冷汗直流,就怕這位剛進門的夫人出什么事。 葉明非懶得動,只伸出一只手讓大夫診脈,含糊道:“死不了?!?/br> 見他還能說話,柳三暫時松了一口氣,趕緊招呼大夫診脈救治。他一聽說夫人中毒,立刻派人請來了三名大夫,而且都是聲名遠播醫術高明之輩,相信無論什么樣的毒都難不倒他們。 三名大夫先后把脈問診,又去查看壺中殘酒,聚頭商量一番,其中最年長的那位開口了。 “打將軍,酒中果然有毒,無色無味,不易察覺,銀針都驗不出,若非夫,夫人提醒,我們恐怕也驗不出?!?/br> “什么毒?可會致命?能解嗎?能解的話還請三位立刻配解藥?!绷甭暤?。 “劇毒無比,哪怕喝下一滴都會要人性命?!?/br> 柳三驚嚇過度,差點暈過去,聲音顫抖道:“這么厲害?這可如何是好,能解嗎?” 三位大夫齊齊搖頭,臉色難看,欲言又止。 “三位大夫有話直說,不必猶疑?!绷穯柕?。 最年長的大夫沉吟一番,低聲道:“酒里除了毒藥,還有一種藥性極強的媚藥,兩種藥混合在一起,很難檢驗出毒藥的具體成分......不知這媚藥是以何種藥材制成......” 柳三一聽這話,老臉不禁微紅,這老大夫什么意思?難不成懷疑他們大將軍府給新夫人下媚藥?簡直荒唐。 他顫聲道:“還有媚藥?誰下的?想做什么?”說著,看向床上的葉明非,心想:該不會是葉家這小狐貍自己下的吧?想迷惑大少爺? 房中場面一時之間極為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