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路棱把出門條遞給保安推開校門口的小門的時候，小雨滴滴答答下落，他是直接從教室出來的，并沒有帶傘。

    這天早上天色就不太正常，溫度也低得不太像夏天，因此路棱在外面穿了件連帽開衫，此時拉上帽子走了出去。

    不同于集訓開始那天的熱鬧，也不像平常暑假期間人影都見不到一個的樣子，此時的風城中學門口是有幾輛車有幾個人等著的，可能是來接孩子放松半天，或者干脆回去過暑假的。

    他一排掃過去沒看到程復的摩托車，此時很接近門口一輛停著的越野車閃了下大燈，路棱皺眉一看，駕駛座上的人戴著墨鏡，朝他揚了揚下巴。

    拉開副駕駛座的門，程復一句“安全帶系上”把他從集訓生活拉回了日常。

    程復等他系好，一倒一拉穩穩地出了停車位，“有什么不吃的嗎？”

    “除了食堂菜，都可以?！?/br>
    程復搖著頭笑出聲來，“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風中的食堂還是那么難吃?！?/br>
    “那正好，順便帶你去見個人?！?/br>
    車子開出去好一段路才回到了附近高樓林立的區域，長久沒進城的路棱覺得有點小小的不適應。

    “程馨不放心你，她今天有不巧有課，就派我來探望一下?！钡燃t燈的時候程復手指輕敲方向盤，墨鏡后的眼睛看路棱，有些調笑的意思。

    路棱腿上放著包，難得地放松下來，“那謝謝特派員了?！?/br>
    他手里的手機屏幕兩起，消息新增一條，出于安全考慮，備注早已被他取消，顯示的是移傳熟悉的號碼，“我哥接到你了嗎？”

    路棱輸入“接到了”正要發送，手指從發送鍵上撤離，加了一句“放心，一切安好”上去。

    看到“發送成功”，他長按刪除這三條聊天記錄。

    整個聊條窗口干干凈凈。

    近日來他所做的除了因為自身越來越靈敏越來越習慣外，還有一部分是程馨常來的提醒的緣故，提醒和真實事件差不多是交集的關系。有的人可能是計劃中，沒能付諸實踐，就有提醒沒有發生。而有的人可能是臨時起意或者沒有同謀者的關系，有實踐行為但是沒有事先對外界有透露。

    路棱感謝程馨的好意，盡管交集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但是那份心意讓他感到溫暖。

    他并不清楚程馨是通過什么樣的渠道獲得這些信息的，但是顯而易見，獲得這樣的消息并且告訴他，這個行為本身會給她帶來一定的風險。

    在程馨已經下定了決心要來幫他，已經做出了選擇的前提下，“你不要這樣，我不需要”的話只是矯情加上推卸責任，他做不出這樣的事，也阻止不了程馨，那么他能做的有且只有不辜負這份心意。

    “想什么呢？”程復看了他一眼，問。

    路棱走神的時候沒注意到自己在看什么方向，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一直盯著程復墨鏡后面的眼睛看，漂亮的眼睛旁邊有一道尚未愈合完整的傷疤。

    “你的眼睛……？”他還沒回過神來問話已經出口，這才意識到自己狀態

    “前兩天對練的時候傷到了?！背虖碗S意地說。

    可能是注意到路棱的眼神有點擔心的樣子，他加了一句，“沒事，小傷，也快好了?！?/br>
    什么樣的“對練”會在眼睛旁邊留下這樣的傷痕呢？

    已經對程復所從事的職業和程式武館的性質產生了一點懷疑的路棱心里想著，并沒有直接問出來，而是在心里的可疑現象記錄中隨意加上一筆。

    “到了，下車吧?！?/br>
    他把車蠻橫地開進了一條弄堂口，弄堂里面看著還有人居住，頭頂懸掛著些衣服，而深處一個布簾子掛著的門透出點光亮。

    聽到關門鎖車的聲音，布簾子后面探出個頭來，看到程復和他的車立馬整張臉皺了起來，“好啊你個赤佬，每趟想著我都是來吃飯，有停車位不去，還拿車子挺在我這里擋路，是想讓我鄰居來找我嘎三胡算賬嗎？”

    “你的停車位我停不進去?！背虖屠碇睔鈮训剡h遠一甩，那系著圍裙的微胖男青年倒是穩穩當當地隨手接住了，“幫個忙，請你吃飯?！?/br>
    “你來我的飯館請我吃飯？想的出來呃！”胖青年罵罵咧咧地過來開車，看到安安靜靜站在旁邊的路棱，對于程復帶了個面生的人過來有點驚奇，“這是？”

    程復對男青年介紹，“路棱?！?/br>
    “你叫他胖哥就行?！苯又鴮β防庹f。

    男青年挑了挑眉仔細睜開瞇瞇眼打量了路棱幾眼，隨即斂了神色，在圍裙上擦擦手，對路棱伸出手，從一口風城話切換成普通話，正色自我介紹說，“你好，我姓龐，年紀和程復這個混人差不多，不嫌棄的話可以叫我一聲龐哥?！?/br>
    “龐哥?！甭防馀浜衔帐?，感受到龐哥的手和明顯常年摸各種器械的程復很不一樣，非常光滑。

    龐哥拿了鑰匙留了個背影，“你們先進去把我灶臺上菜洗了，今天我猜到有人會來，準備好東西的，沒想到是你，還帶了個新人來，等下我好好露一手?！彼粗鵁o奈，卻也因為兩個人的到來比起一開始帶上了些鮮活氣。

    “我們進去吧?！背虖蛯β防馓籼裘?，“沾你的光了今天那個懶人愿意好好動手了?！?/br>
    程復撩開簾子，路棱跟著進去。里面是挺古樸的老風城式裝潢，因為是一百來年的老房子，層高不高，面積也不大，一樓被打通，半邊是一個很大的廚房，另半邊簡單地只擺了一張桌子，完全不像個餐館。

    程復拿下墨鏡裝進口袋里，熟門熟路地找出杯子給兩人接了水，把一只印著藍色小貓圖案的馬克杯遞給路棱，自己也喝了口水潤喉，問路棱，“你有什么想問的嗎？”

    “這里……？”路棱看著程復的眼睛。

    程復看出了路棱的顧忌，“這里現在可以隨便說?！?/br>
    路棱遲疑了一會兒，問，“我……是什么存在？”

    “開始思考這么哲學的問題了嗎？”程復笑了，“你覺得你是什么存在？”

    “我覺得每個人，包括我，就像游戲里的……npc一樣?！?/br>
    “嗯?！背虖忘c點頭示意路棱接著說下去。

    路棱抿了抿嘴唇，“每天行走在既定的軌道上，做的事情都是已經被規定好的，存在的價值和意義并不因為個體而與別的個體有什么不同?！?/br>
    路棱渴望著從程復那里獲得一些不大一樣的答案，沒成想程復只是笑笑，像大多數敷衍年輕人的上了年紀的人一樣，說：“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這樣想?！?/br>
    他在掀起布簾子的聲音和進來的腳步聲里說，“但這只是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剩下的需要你再多看看，好好想想?！?/br>
    門口的聲音嚷了起來，“說啥呢，菜是不是沒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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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更隔日更，大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