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rou泡饃
沈云淮所說的那間老家是頗具歷史的排屋,距離景區也不過二十分鐘車程,但再往里頭車子過不去,沈云淮只得招呼著宋以樂下車徒步過去。這條街和景區不同,當地人比外地人多,途徑雑沓街角卻也不乏能聽見各式各樣的口音,他們嚷嚷著討價還價,絮叨著閑話家常,夾雜著不遠處大學那并不算太好的廣播音質,聲音像是被砂紙摩擦了遍。 “再往里面,有家很好吃的西安來的老爺子賣的羊rou泡饃,就是不知道還在不在?!鄙蛟苹匆皇植逯狄皇滞爸?,“我高中以后就沒回來過這兒了?!?/br> 沈云淮又抬頭看了眼西北方向,神色無奈地笑了笑:“以前古鎮那一塊小鎮遭過大火,重建后人流少了很多,都往現在景區那塊去了,也不曉得以前留下的東西是不是也被帶走了?!?/br> 故地重游總是令人徒增對過往歲月的懷念,年少時候的滴滴點點像風吹過荼蘼遍野的草原,讓愛意都擁有不顧一切熱烈綻放的勇氣。十八歲,恍然間似乎已成太遙遠的往事,那時候的沈云淮未曾預見他會從大洋的彼端再次踏足這個生養他的城市,也不會料到這他即將到來的而立之年,似乎是遇上了穿越人海,精心籌謀的緣分。 “h市是一片很溫柔的城市,”宋以樂抬頭望進沈云淮眼底,“這里的人也是?!?/br> 沈云淮點了點頭,把潦倒的笑意藏進路人喋喋不休的牢sao里。 穿進巷子里沈云淮說的那家羊rou泡饃倒意料之外地還營業著,只不過一問之下已經換老爺子的兒子接手生意了。小鋪子不大,里頭就擺著七八張低矮的小桌子小凳子,有些年頭了的風扇嚷嚷著“吱呀”聲邊轉動著,老板招呼著沈云淮和宋以樂坐在門邊的空桌,很快就招呼上來兩碗冒著騰騰熱氣的rou湯和四塊裝在搪瓷小碟上的泡饃。 沈云淮幫著宋以樂把剛出鍋有些燙手的泡饃掰成一個個硬幣大小的塊塊,扔進湯里,又拿起湯勺攪和攪和把每一個小塊的饃都沾滿rou香四溢的湯水,才把碗推到宋以樂面前。 “嘗嘗?!彼兄掳蜎_宋以樂努了努嘴,“小心燙嘴?!?/br> 宋以樂吸了一口氣,被溢了滿鼻rou香,甕聲甕氣地笑道:“好香啊?!?/br> 老板見他夸贊得真情實意倒也樂得接受贊美,轉身又送了他們兩罐可口可樂。 酒足飯飽后兩人倒也不著急著去看房子,反倒是像偷得浮生半日閑似的逛起了胡同陋巷,且不提沈云淮是時隔多年再次回到童年記憶里每逢上下學都途徑的故地,宋以樂一外地人更是對比起景區,蘊含當地文化更有歷史的地方充滿興致。 無論是在秋意漸濃天吃著手里的酒釀冰淇淋斯哈斯哈地吐露著白氣,亦或是兩個身高平均一米八五的大男孩蹲著路邊逗弄著橘貓壯碩的小肚子,都顯得妙趣橫生。 沈云淮的故居其實得離著胡同再往里走一段路,臨河,和隔壁房子中間相隔著一家茶館和剃頭房。房子有些年歲了,據沈云淮說這是他祖父更早以前就擁有的稱得上是祖宅,白墻青瓦已經在年月的風吹雨打中斑駁,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河面,像樂譜上奏出老舊時光咿呀婉轉的吟唱。 “歡迎?!?/br> 沈云淮抬手敲了敲破舊的門板,上頭的門把早已被鍍上銹跡,宋以樂想去碰,倒被沈云淮攔下了。 微開半扇門,仿佛能看見昔日舊時光,等沈云淮正式把大門敞開,院子被搬空得干凈,只剩下幾個來不及處理早已枯黃的盆栽和青苔侵蝕的石椅。院子不大,宋以樂跟著沈云淮的腳步半分鐘能走完,越過院子后的大門漆上了朱紅油漆,上頭貼著的倒福似是手寫的,筆鋒婉轉有力,只不過漿糊干透后翹起了一個角。 “我有時候會回來這里睡,但常用的只有我自己那房間和廚房?!鄙蛟苹聪訔壦频靥稚攘松然覊m,“客廳和院子里的那些實在沒心思弄?!?/br> 宋以樂了然地點了點頭:“其實這房子地理位置不差,周邊也熱鬧,要是拿來租出去也不錯?” 客廳里的沙發電視都被一層白布掩蓋著阻擋灰塵,兩人進了屋卻沒地坐,沈云淮只得招呼著宋以樂往后方走去看看房間。 “這有點復雜?!鄙蛟苹椿仡^沖宋以樂笑了笑。 “嗯?難道老祖宗不肯嗎?” 宋以樂疑惑地歪頭問道,卻沒想到他神奇的腦回路惹得沈云淮愣是噗哧地笑了出聲,沒忍住又伸手捯飭捯飭宋以樂的頭發。 “不是?!鄙蛟苹搭D了頓,“這房子是我爸那邊的祖宅,他和我媽離婚后我跟了我媽,他肯把房子留給我和我媽怎么說我覺得他挺偉大的?!?/br> “所以特別珍惜吧?!?/br> 沈云淮語落,卻是相顧無言,甚至能夠聽清楚風撫過低矮叢草發出沙沙聲,和游鳥冥頑不靈地盤旋鳴叫聲。 宋以樂眨了眨眼,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那租給我更不合適了呢?!?/br> “怎么會?!鄙蛟苹葱π?,“這間房子的時間一直停留在了我爸離開的那段日子,現在是時候往前走了,它會迎來新的租客,我更希望那是你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