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燕城的百姓都說,少帥夫人是仙女,治好了少帥的病,又保護了燕城的百姓,如今功德圓滿回天庭去了,只有梁愿知道那個逃走的小騙子就是只兔子精。 楚辭離開了梁家跟著梁先生和林先生的研究隊走遍大半個中國拜訪古建筑,人也恢復了男兒身。因為長著一張不顯年紀的臉,依舊是少年模樣,只是眼界更加開闊,心也更加沉穩。楚辭平日里慣常穿著一身西裝,襯得他干凈清秀,齊肩微卷的短發總是用一根緞帶綁著,或是帶著一個貝雷帽,耳朵上是為了擋住當年的疤的黑色的耳釘,像極了英倫貴族家的小公子,若是進山,他會穿著襯衫和大口袋的背帶褲,人也襯得可愛的不行。平日里手里總是抱著一本書,有時看到有趣的風景或建筑會趕緊從兜里拿出小本子和鉛筆畫下來。楚辭長的好看,為人又溫潤懂禮貌,遇到熟人會彎著一雙杏眼打招呼,聲音溫柔,平日里又細心會照顧人,因此一隊同行的人都很喜歡他。 來研究隊的第一年,楚辭就在山里撿到了一個小孩子,襁褓里寫著孩子的出生年月,楚辭哪里養過孩子,可是看著孩子可愛的模樣又舍不得扔,就一直養在身邊,一轉眼五年了。 1937年,東三省的炮火不斷蔓延,生靈涂炭,百姓流離,但依舊有人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梁先生的研究隊終于找到了純木制結構的古建筑,狠狠的打了日本人的臉,一隊人員準備回北平,將這個好消息對世界公開,也長長中國人的志氣。 研究小組返程的前一天傍晚,梁先生和林先生找到楚辭,問他:“阿辭,我們這一段實地考察算是圓滿成功,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小木兮彎著大大的眼睛,笑著說:“林阿姨,我可以去隔壁找阿誡哥哥玩嗎?” 林先生最喜歡小孩子,木兮又是在是生得可愛,她彎腰捏了捏小木兮的臉頰,笑著說:“去吧?!?/br> 楚辭囑咐著:“天黑注意臺階,早些回來?!笨粗举獬隽碎T。 楚木兮晃著小腦袋點頭:“知道啦!” 林先生笑他:“你呀,越來越有當爹的樣子了?!?/br> 楚辭低著頭,紅了紅臉,繼續回答著林先生剛才的問題:“我還不知道,天大地大,總有我們父子容身的地方。我都這么大的人了,總不會餓著我跟兒子吧?!比缃竦某o,已經是個中年人了,雖說從容顏上看沒什么變化,可心性早就成熟了許多。 梁林二位相視一笑,梁先生說:“我們想邀請你到北平教書,將建筑學傳授給更多的學生?!?/br> “這……”楚辭有些猶豫。 “吃住不用擔心,學校有教師公寓,小木兮已經這么大了,總要找個安定的地方上學呀?!绷窒壬a充道。 楚辭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就先謝謝兩位了?!背o走到窗前,看著天邊的月亮,今天是中秋呢,也不知道他……過得如何,是否有良人相伴,兒女相伴。 這么多年梁帥府依舊沒有變樣,前些日子老二提議把家里重新修修,大爺硬生生的壓了下來,說:“我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蔽迥炅?,大爺給老太太送了終。老太太最疼自己這個長孫,臨終前,她拉著大爺的手,說:“乖孩子,不傷心,他們說阿辭是個仙女,等奶奶到了天上,就跟她說,我們愿兒想她了……” 大爺躺在房頂上,看著天上的明月,摟著一只小兔子,往嘴里倒桂花酒,好像他們家兔子精真的會從月亮上掉下來。 因為研究隊的重大發現,楚辭跟著研究隊一回到北平、進了清大就受到了尤其是建筑系學生的關注,沒人知道楚老師過去是做什么的,大家都以為他是梁林二位先生從民間挖來的寶,只知道他過去在英國的康大讀過書,專業素養過硬就行了。 當然了,年輕的女學生們還知道,這位楚老師年紀不大,雖然有個兒子,可不知是什么緣故,一直是單身。為此,幾個女同學還專門討論過:“楚老師平日里待人溫和有禮貌,上課時又細致,對建筑的研究見解獨到,他妻子一定很幸福!” “楚老師哪里來的妻子哦,別說見過,就連提都沒聽他提過,我聽說教師公寓里就住著他和他兒子?!?/br> “你傻呀,沒妻子哪兒來的孩子?人家不能在老家待著?” “我看不像,咱們學校也有不少外地的老師,孩子這么小,肯定是跟著娘,聽說當時楚老師在研究隊的時候就帶著這個孩子了?!?/br> “看楚老師對兒子這么好,他一定很愛他的妻子,那他的妻子不會已經……”女生一邊想著,一邊捂著嘴面帶愁容。 “唉,妻子重病離世,獨自一人撫養年幼的孩子,一邊研究,一邊養家,楚老師是我見過的最有責任心、最長情的男人了?!?/br> “他長得還好看?!?/br> …… 段新陽被派到北平做地下工作,明面上的身份就是清大外語系的老師,同在一個學校。他當然聽說建筑系的研究隊回來了,可也只是知道了。周一上午他拿著講義回宿舍,正要開門的時候,就聽見身后有個小團子跑得歡快:“阿爹!阿爹!你快來,我們比比誰先到家!” 小團子太小,小短腿倒騰不開,差點摔倒,段新陽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接住了小孩兒,小孩子聲音軟軟的,也不認生,彎著一雙大大的眼睛:“謝謝叔叔!” 段新陽蹲下來,笑得溫和:“你是誰家的小朋友呀?在宿舍里不可以亂跑喲?!边@小孩兒十分可愛,白白嫩嫩的像個面粉團子。 “叔叔也是學校的先生嗎?我是我阿爹也是喲!” “木木,你慢點!”段新陽聽到孩子身后的聲音一愣,他站起身,看著眼前的人。 楚辭看著段新陽也愣住了,倒是木兮跑得歡快,抱住楚辭的大腿,甜甜地叫了一聲:“阿爹!” 楚辭抱起小團子,捏了捏他的小臉蛋:“樓里的叔叔姨姨都在休息或者備課,不許大喊大叫?!?/br> 小團子揉著自己的小臉蛋,撅著小嘴承認錯誤:“阿爹對不起?!背o笑著摸了摸小木兮的頭。 段新陽看著小木兮,微微失了神,如今的阿辭穿著襯衣西褲,已經是男人的裝束,想必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生活,他笑著叫他的名字:“阿辭,好久不見?!痹俅沃胤?,沒有了過去的小心翼翼。 楚辭看著他,啞然失笑:“段先生,好巧?!?/br> 段新陽有些緊張,邀請他說:“要來我家坐坐嗎?” “好呀?!背o欣然答應。 段新陽把人請進屋里,撓了撓頭,小聲說:“這幾日上課緊,還沒來得及收拾?!?/br> “已經很干凈了?!背o笑著說。 段新陽給楚辭倒了杯水,又從瓷罐子里拿出了兩顆話梅糖,張開手掌放到小團子面前。小木兮想伸手去拿,可是又有點害羞,仰著小臉看自己的爹,楚辭被他渴望的小眼神給逗樂了:“想吃就拿,要記得謝謝叔叔?!?/br> 小木兮瞬間眉開眼笑,咧著小嘴說:“謝謝叔叔!”伸手抓住了那兩顆糖,裝進了兜里,心想著:糖最好吃了,要留著回去跟阿爹一起吃! 楚辭看著熟悉的話梅糖,想起了從前的事:“你現在……”卻不料和段新陽一同張口,說了同樣的字。段新陽尷尬的笑了笑,楚辭笑著說:“你先問?!?/br> “你現在過得怎么樣?這孩子是……” “我現在挺好的,前些日子跟著梁先生的研究隊來了北平,現在在建筑學當老師,這是我兒子?!?/br> “我知道,你們研究隊在學校很有名,看來以后我們就是同事了,我是法律系的老師?!?/br> “很適合你?!?/br> 段新陽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那梁司令……”段新陽沒有問完,眼睜睜地看著楚辭眼睛里的光隨著這三個字滅了。 “他呀……唉……”對于那個名字,楚辭有千言萬語,可最終化作一聲嘆氣。 小團子心疼他阿爹,伸出小手捂住楚辭的耳朵,紅著眼眶扁了扁嘴:“叔叔你別提我阿娘的名字了,我阿爹會難過的?!?/br> “你阿娘?!”段新陽有些吃驚。 楚辭慌忙捂住小團子的嘴,窘迫的笑了笑。 段新陽慌忙地道歉:“抱歉,我不知道……我來北平有些年頭,也私下打聽過你的消息,只是沒想到如今……我……” 楚辭搖了搖頭,努力擠出來了一個笑:“都過去了。你現在身體還好吧?” “已經完全好了?!?/br> “那就好,那東西可不要再碰了?!背o囑咐著,隨后扶著膝蓋站起身拉著小木兮說:“我先回去了,木木也到點該吃飯了,有空來我家坐坐,就在你家的斜對面,很近的?!毙∧举庖呀浳鍤q了,楚辭細胳膊細腿的抱著他有些吃力。 段新陽點了點頭,送他出了門:“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就跟我說,別客氣?!?/br> “謝謝?!背o點頭笑著說。 這么些年,這些軍隊亦或者政府的勢力范圍換了又換,大抵分為了兩個黨派,北平的這位市長,就是代表政府的一派。侵略者的炮火越來越猛烈,北平和京畿附近的局勢也日趨嚴峻,這位秦市長有堅決抗日的決心,可無奈于政府的政策,只得以護衛北平為由,邀請來了守護中原這些城的一些將領,作為北平門戶的燕地,自然是當仁不讓。 楚辭不在的這些年,梁愿的脾氣又變成“地府判官”的模樣,他交代了一些事情給凌飛云,沉著臉坐車到了北平,進了和平飯店,秦市長說晚上在這里給大家接風,梁愿是極其不愿意參加這種宴會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司徒原瞧著自家司令的臉又黑了幾分,趕忙哄道:“這位秦市長一直主張積極抗日,可雖然去年12月那件事解決了,政府的態度你也看到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br> “我這不來了么!”梁愿的手盤在胸前,領口的扣子解開了一顆,隱約露著脖子上的紅繩。 “是是是,您這是為了民族大義犧牲小我?!?/br> 梁愿瞥了他一眼,站起身往外走著。司徒原趕緊去攔他:“您這是去哪兒呀?” “衛生間!”梁愿的臉黑到了極致。 “得勒!您去!”司徒原尷尬的笑了笑,做了個請的姿勢,心里暗自舒了口氣:還好這位爺不是要走,不然他還真沒底氣能攔得住。 梁愿在水龍頭前頭洗著手,被人突然拍了肩膀,大爺是個練過的,反應極快,三下五除二就反手擒住了拍他的人。梁愿定睛一看,有些驚訝:“段新陽?!”隨即松了手。 段新陽咬著牙揉了揉肩膀,笑著說:“幾年不見,梁司令還是這般身手矯健?!?/br> 梁愿見著段新陽,稍微恢復了點的臉色又沉了下去,冷哼一聲:“呵,幾年不見,段先生還是這般弱不禁風?!?/br> 段新陽尷尬的笑了笑:“我這次來是與梁司令有要事商議?!?/br> 梁愿挑了挑眉:“喲,難得,那您是以什么身份?先說好我可不去你那個組織,我這人自由慣了,最煩那些規矩,”梁愿看著段新陽穿著長褂,帽檐壓得低低的:“看樣子你的身份不能暴露吧,你就不怕我揭發你?” “您說笑了,梁司令是有民族大義之人,自然知道孰輕孰重?!倍涡玛柼ь^,眼睛里閃爍著波瀾:“梁司令,我找到阿辭了?!?/br> ※※※※※※※※※※※※※※※※※※※※ 梁大爺:阿辭不在的第五年,想他! 白鬼兒:人家都是xxx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梁愿:那還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