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而且事兒鬧得這么大,趙沿頓時覺得這是一個絕佳好機會,可以讓趙富貴服軟,也能讓趙錦瑟這顆棋子發揮作用。 趙家一時氣盛,逼得趙家父女儼然要吃大虧,趙富貴正想說話,趙錦瑟就先被嚇到了似的,忙說:“我~~我~~我不是故意出來吃吃喝喝的!是因為當時兩位嬸嬸讓我跟著你們家幾位jiejiemeimei出去看芙蓉,但她們走太快了,過了一個彎就全不見了,倒是遇到一個仆人詢問,她帶我過去了,但十分偏僻,壓根沒看到什么芙蓉,倒是見到幾根狗尾巴花,而且那丫鬟也蹭得一下又不見了!我心中害怕,又見到遠處有一個男的過來,嚇壞了,忙帶著丫鬟轉頭就跑,他還追我們呢,跑著跑著就到了一面小門前,我們就出來了?!?/br> 頓了下,趙錦瑟有些委屈,“至于吃吃喝喝,那是因為太餓了。不過那男子是你們家的嗎?我看他長得賊眉鼠眼的,不像是什么好人?!?/br> 長得好看的人若是委屈了,該叫人心疼的,尤其是她一臉明艷無邪的模樣,渾是見不得半點齷齪似的,讓人不曾懷疑半分,再加上一句一句的,簡直暴露了太多太多,就是平民百姓純看熱鬧也品出個一二三來,頓時對趙家的人多了許多揣測。 卻不知趙家人,尤其是趙沿心中何等驚疑,他們安排的男子跟趙錦瑟照面過?何時有追趕之事?不是說壓根沒見到嗎? 他一時辨不出趙錦瑟話里真假,卻深知她這番話對自家的危害,于是忙低喝:“胡說!我們府里哪有這種人!我看明明是你自己貪玩貪吃亂跑,還敢撒謊!當我趙家規矩說笑的?來人,拿了送族里那邊讓長老們處置!” 他威嚴迫人,顯得趙錦瑟狡猾刁蠻似的,趙家府衛都要上前拿人了。 趙富貴自然一力護著自己女兒:“撒謊?我家閨女從來不撒謊,倒是我想問問你,你們趙家的閨女跟練了輕功似的轉眼就不見了,就不許我女兒去找人?找不到人見著可疑的外男還不許跑?跑出來了肚子餓還不許吃東西?規矩都是你們家的,什么都是你們家的,是不是以后連我陵城趙家也都是你們家的?” 好像被人說中了心事,趙沿臉色難看,聲音低了許多,“趙富貴,你別胡說八道!這是污蔑!你們還等什么,拿人!讓族里定奪!” 趙沿不想再讓人看熱鬧了,夜長夢多! 趙家府衛來了,陵城趙家護衛卻也回來了。 “老爺,老爺,小姐沒找到,在他們后門逮到一個偷偷翻墻出來的可疑小子,您看看是不是跟小姐失蹤有關,咦,小姐?” 趙富貴的兩個護衛拽著一個狼狽的男子過來了,看到趙錦瑟的時候十分高興又驚訝。 但趙家的人很震驚又恐慌。 趙沿臉上青紅交加,眾人也嘩然了。 看了看那狼狽的青年,趙富貴眼里滿是陰森,扭頭看向趙沿,他身體富態,笑瞇瞇的時候看著溫和慈善,可若是冷笑的時候就尤其嘲諷,“趙沿兄,我這陵城趙家可就一個女兒,若是她這出了什么事兒,你就可以按宗法把她直接隨便嫁了,讓我膝下無人繼承,正好,你們趙家就可以塞一個不怎么重要的小子來給我做繼,這兵不血刃得就可以拿下我們陵城趙家三代人的心血,這心機謀略真真厲害啊?!?/br> 趙沿是個文人,此時也慌怒了,“趙富貴,你如此過分,我看你是真真不知道趙家如今誰做主!來人啊,來人...” 在一旁看了好一會的趙錦瑟已經吃了大半個rou餅,此時幽幽開口:“人來了,好像是巡查營的人,他們上轄就是邯煬的都府,正好可以報案查一查,好歹大家也是連著好幾代往上的親戚,是非對錯查個清楚,不能冤枉人啊?!?/br> 趙富貴點點頭,表示贊同,于是讓護衛把抓到的人交給趕到的巡查營衛士。 趙沿面如土色,額頭冒冷汗,面對巡查營營長的詢問,只能賠笑臉遮掩,然而旁邊看客如此多,都可以問出情況,而抓到的人也在——接下來就是詢問那些內宅女眷了。 反正趙家是吃了巨虧的,名聲都敗爛了,因為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什么內情,更別說更深諳此道的其他世家府邸,看不上趙富貴父女是一回事,可如此行事的趙家.... “誒,趙家是真的敗了?!?/br> 曾跟趙家崛起于一個時代的幾個世家都暗自搖頭,然后告誡下面子弟以后少跟趙家往來。 此案還未調查,但結果已很明顯。 第27章 .護著 邯煬每日出的事兒多如牛毛, 滑稽的,陰謀的,可笑的, 風月的, 比比皆是, 這些消息如暗流,一縷縷流進許多世家許多人的耳目之中。 總有人是先得聲機的。 一清雅散淡的竹院里,傅東離正握著一方書卷垂眸看著,右手側有一茶爐正在烹茶, 青煙裊裊, 窗柩外閑庭竹綠, 風卷了涼意, 也是秋時唯一可見的青碧。 因這是南嶺那邊獨有的寒竹, 全年綠意, 不為寒冬秋時所更替。 如君子至極。 “我便來了這么久,你也顧自看你的書,去了陵城也才一年,竟是連待客之道也沒了?” 說話的男子聲音渾厚低沉,如鼓擊磐石,此時也正坐在傅東離對面, 他其實并不惱怒,或許也享受這樣的清凈安寧。 “你想你對剿匪公務的細節, 于兇惡之人刀槍見血的事兒, 由不得不仔細, 而我看我的書,不打擾,是為了客人好?!?/br> “既是為了客人好,是否失禮,我若是在意了,豈不是虛偽?” “真真的禮,是盡心與克制?!?/br> 秦孟川聽了這話,倒也不否定,只沉吟片刻,說:“于他人一比,我倒更喜歡你這里的失禮?!?/br> 這話是說他人待他有禮,還是待他無禮? 不可說。 因傅東離也不甚在意,只淡淡道:“喜歡也別多來,太吵,過剛也易折,離開一段時間也好?!?/br> 他輕描淡寫就點明了他心中的郁卒。 秦孟川看了下外面的一方竹林,冷漠道:“離開便離開,我不會留戀,更不會祈求?;貋肀慊貋?,殺一方盜匪是為了百姓,不是為了讓那些人見見我的乖巧,但不管如何,能見故友總歸是幸事?!?/br> 他們一別已有五年了吧。 彼去更年,可物是人非? 還好這竹院依舊。 但當年的事情,兩人都不愿再提。 燒熱的水泡了茶,茶葉漸出了香,外面有了車馬聲,秦孟川聽到了,看向傅東離:“你有客人?我先回避吧?!?/br> 傅東離這才放下書卷,皺著眉,“你是殿下,是一方親王,誰人能讓你回避?” 不愿提的事情,乍然就要掀開了一尾。 已經起身的秦孟川聞言表情一頓,寬大的手掌稍稍一握,“五年前若不是因為我,你本該是這邯煬最耀眼奪目的風云人物,前途無限,可發揮你的才能,為這世上多少冤獄之人沉冤昭雪,可一朝災禍,就因為你力保我清白,你轉眼被褫了一切,連你本就該有的...” 傅東離斷了他的話,聲音淺淡,“我自己辭的官,自己背離的宗族,若非我自己愿意,這邯煬無人能叫我狼狽?!?/br> “可你叫我狼狽了?!鼻孛洗▏@息一聲?!拔胰羰遣蛔?,這來的人還見你跟我這個戴罪之身不得解清白的人一起,傳出消息去,你可怎么辦?” 頓了下,秦孟川猜測:“除非此人是你絕對可信的?!?/br> “談不上可信,只是他就算見到你也不敢多說,已經定了的案子,該滿意的人都已經滿意了,除非有更多利益,否則誰愿意去掀開這破爛蓋子?” 傅東離端起茶杯,輕嗅茶香,淡淡一笑:“現在的我,可沒有價值讓那些人動手了?!?/br> ———————— 林言塵見到了秦孟川,雖一時驚訝,但也馬上行禮,之后并不多對秦孟川猜疑什么,因為官場之人最知道禍從口出。 “倒是來得剛剛好,能喝上一口熱茶,這天可有些冷了?!?/br> 林言塵坐下后,就對傅東離說:“你一向自詡聰明,不如猜猜我今日來意?” “一向威嚴的御廷司少司林大人不如讓你部下們猜猜你為什么勤勞于公事,日常熬夜看城中消息?!?/br> 林言塵正要說話,傅東離:“我想他們沒人猜得出其實這是因為——你八卦?!?/br> “你!”林言塵尷尬,差點嗆了茶水。 秦孟川一時也沒忍住,翹了翹嘴角,問道:“林大人勤勞于公事,本王也素來有耳聞,但料想今日便服前來,是為了些稀奇古怪的好玩事兒?” 八卦的人,自然好稀奇熱鬧事兒。 林言塵早知道這兩人關系非同一般,也就不遮掩了,只笑道:“確實好玩。這禮部典正趙沿殿下可知道?” 見秦孟川一愣,面露尷尬,林言塵便知自己問錯了,立馬改過來,“此人也不出風頭,沒什么才干,殿下不知也正常,不過這次倒是出名了?!?/br> 林言塵把事兒詳詳細細說了。 說完后還帶著笑,“如今趙家可一片雞飛狗跳,吃憋著呢,不過想想也是挺順氣兒的,那陵城趙家可真不是省油的燈,尤是那你的那個趙姑娘?!?/br> “陵城趙家?”秦孟川挑了劍眉,“這家人我倒是遇見了,的確有些能耐,跟一般商賈之家不太一樣,至于那什么趙姑娘...” 他偏頭看傅東離:“你的?我卻不知道你在陵城才一年,便看上了一姑娘家?!?/br> “我也不知八卦是能傳染的?!备禆|離涼涼瞥過他們,自如喝著茶,對此事不太感興趣似的。 林言塵卻不太愿意,他這下了公務就喜歡尋人八卦,但有不愿意暴露本性,也就眼前寥寥一人可以消遣了。 “那趙家父女想必從前是吃了趙家不少羞辱,這次差點掉這么大一坑,沒忍住,把事情鬧大了,雖然當時得意,但那趙沿再怎么樣也是朝廷命官,至少也有些人脈可走,這事兒不會整擺到刑堂上來,但折損的名聲,他們是一定要從趙家父女身上討回來的,若是在陵城還好,可如今那趙姑娘可是要待在邯煬進學的,日后免不了要吃大虧?!?/br> 他這話很有道理,但秦孟川卻想到了趙富貴的五艘商船,那商船上帶著的打手可足足有一百個。 而且個個高大威武精干。 “你這話里有兩處錯誤?!备禆|離忽然說。 其余兩人都是一愣。 “其一,那么大一坑,那兩父女早有準備,掉不下去?!?/br> “其二,既然早有準備避開了大坑,大虧就更不愿吃了,因為有人會護著他們?!?/br> 早有準備?有人護著? 誰?! 林言塵盯著傅東離,似驚訝又不似驚訝,“你?!” —————— 其實在出發去趙家之前,趙錦瑟換身衣服出來,林雨見到了,愣神后還有些遲疑,喃喃道:“小姐,這樣是不是太出彩了?” 趙富貴也直皺眉,“你這樣不妥,去了后倒是可以風光一時,可一離開,都不知里面要怎么傳你的留言?!?/br> 什么商賈之女風月之氣,定然是極難聽的,而女子若是名聲難聽的,將來便要吃大虧。 “還能是什么留言啊,左右說我容貌太甚,沒有良家閨秀之氣,低俗無德云云罷了?!?/br> “這樣還不嚴重?!” 趙錦瑟正對鏡戴耳墜,漫不經心說:“你們看這衣裙可華美艷麗?” 林雨猛搖頭。 趙富貴也沒說話。 “既然不華美艷麗,便是我自己的緣故咯,人長什么樣,天生注定,莫非要我故意扮丑不成?!?/br> “這世間女子的眼睛只在看女人的時候才最準,我是不是故意裝扮的,她們心知肚明,恐怕心里更不舒坦,左右都是心里不舒坦,也左右都要埋汰我的,我為什么不選一個讓自己舒坦的方式來?” “況且,你們倒是挑一條我穿著不好看的裙子來?!?/br> 林雨跟趙富貴:雖然知道你說的是實話,可為什么覺得好氣。 林雨說不過趙錦瑟,只能乖乖下雨準備出發的東西。 留下父女兩人后,趙錦瑟開口。 “要動手的總歸會動手,一個人的欲望不會因為你示弱而停止,也不會因你屈從而轉移。父親,黃金既在手中,有人想拿,可他們敢硬拿嗎?帶刀見血那叫搶劫,生意場上玩陰的,單靠趙家本身,他們可能玩的過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