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陳夫人撇嘴,“當然,陵城人都知道?!?/br> 厭憎到極致才會如此埋汰自己夫君吧。 “最近半年,他經常吃藥可對?” 陳夫人愣了下,看了傅東離一眼,“是啊,你怎知道?” “昨日進你府門,見正院中房門口仆役正在清理一堆藥渣,那屋子必然是陳家主人陳瑞生的房間,從他房中倒出的藥渣也自是他用的?!?/br> 趙錦瑟想起來了,當時他們的確路過,那時她也聞到了一股藥味,但沒在意,而傅東離也只是停了下步子過去看了幾眼。 這是很不經意的事兒,她也沒在意,現在想來~~這人身上似乎有股藥味,剛剛在小隔間親到的時候她就聞到了。 傅東離從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打開包裹的帕面,露出里面的一些藥屑。 “這是什么藥?陳瑞生有病???”趙錦瑟主動問道。 很顯然,她的語氣里也滿是對陳瑞生的埋汰。 什么死者為大,渣男一個,呸! 傅東離睨了她一眼,沒理他,只讓仵作看。 仵作有些尷尬,“傅公子,在下只是仵作,雖然也通些藥理,可這藥材殘渣辨認,還得專業的藥師前來,在下實在無能為力?!?/br> 第17章 .詐你 “那請問石大人,在下可傳聞一名醫師?此人也是陳瑞生平日里常登門問藥的醫師?!?/br> 陳夫人:“是陳延?” 陳夫人也知道自己夫君用藥,但她不耐煩此人許久,壓根不管他得了什么病,反正他們平日里不同房,吃飯都不一起,管不著他。 “陳夫人也知道?” “什么醫師給他用藥,我還是知道一二的,萬一他生病暴斃了什么的,我總得找個人問問留個說法吧?!?/br> 眾人:“....” 陳延上臺來了,不知為何,他來的時候,趙錦瑟覺得他有些慌,好像做賊心虛似的。 他辨了下這藥渣。 “靈虛草,紫龍花,這兩味藥在下是知道的,也確實是在下給陳老爺開的這處方?!?/br> 石東成:“他得的什么???” 陳延遲疑了下,有些尷尬:“也不是什么病,這些藥只是..只是壯陽的?!?/br> 趙錦瑟跟陳夫人:“....” 陳安平那表情也有些羞慚,尤是看到趙錦瑟那一臉一言難盡。 “不止吧,靈虛草,紫龍花是壯陽的,但這一味鐵龍針卻是治男子腎虛不育的,這一點藥渣里面就有一大半都是鐵龍針,只是壯陽?”傅東離氣質冰冷森然,目光如刀。 石東成本能浮想聯翩,拍案:“莫非是毒草?毒殺陳瑞生?!” 這人能不能不老是想到毒殺? 趙錦瑟默默翻了個白眼。 陳延嚇壞了,徑直跪下,求饒:“大人饒命,我沒有,我沒有毒殺他,鐵龍針不是壯陽的,只是為了治他不育之癥,也非我故意不說,而是這人心眼小脾氣大,我若是說他已失男兒雄風,無法再生兒子,他定然羞惱,記恨在心,會對付我,我只能瞞著他?!?/br> 是被迫隱瞞,還是故意不說只開許多壯陽藥謀取暴利? 陳夫人跟趙錦瑟兩個商人愣是想到了這茬,但也沒多說,因為趙延的動機跟案情無關。 但趙延吐露的一件事卻是重點! “半年前開始用藥,那他找你問診,你得知他身體有疾是何時?”林言成在這一公堂上總算說了第一句話。 這位老爺比知州還大,陳延自然乖巧應答:“回稟大人,乃是一年前?!?/br> “藥方有效?” “稟大人,那藥..也只是尋常治此癥的,但您也知道,這種病吧基本上很難恢復,在下~” “本官只問你可確定他病愈?” 陳延冷汗下來,忙叩首,“不曾不曾,大人,這陳瑞生有疾已是死癥,小的上次也就是一月前給他問診的時候還確定他疾病如舊,而且癥狀比從前更重,所以小的給他開的藥量才加大,這可不是小的故意誆他,而是他自己要求的?!?/br> 那人好色如命,又好面子,可不貪虎狼之藥么,這可真不怪他。 林言成頷首,指尖輕敲椅子扶手,“一年前就已有疾,一月前還未痊愈,那孩子是哪來的?” 他看著婉嫣,目光深沉。 傅東離將案情推理牽引到這里,反袖手旁觀了。 陳夫人死死盯著婉嫣的肚子,“你這肚子恐怕四月都不到吧,也絕不是陳瑞生的種?!?/br> 誒,除非懷的是哪吒啊。 趙錦瑟扶額,睨了下風姿玉秀的傅東離。 這人沒用半點證據就把婉嫣給引出來了,婉嫣出來了,那趙盛呢? 面對趙延的供詞,自覺已是回天乏術,婉嫣面色慘淡,咬咬下唇,“我..賤妾也是無奈,陳瑞生心思狠毒,一心求子,若是我不懷而一兒半女,他便會把我賣給一些粗鄙之徒全做商場齷蹉之用,苦于無奈,賤妾這才~~” 趙錦瑟忽然說:“這些重要么?重要的是孩子的父親是誰吧?” 扎心啊。 趙姑娘這一句話厲害了。 林言成多看了她兩眼。 婉嫣表情也僵住了,孩子父親...她如何能說。 此時石東成無論如何嚴厲斥責,甚至要讓衙役上刑,這婉嫣也不肯張口。 “那個男人就在這里吧,如果曾經對你山盟海誓,生死與共,那么此時他能冷眼看你負罪,不曾站出來為你說一句,也不曾承擔一點罪責,全把這個人命案子推給你,那么這個男人從前對你的甜言蜜語就都是虛假的。先貪財奪利,后貪生怕死,甚至連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曾憐惜,這樣虛偽的男人你還要為他守口如瓶?知不知道一旦坐實你一個人謀殺陳瑞生跟張老四三人的罪名,四條人命足夠讓你被凌遲處死,甚至連你肚中孩兒也沒有生下來的機會,因為它未滿五月,按照我們蜀國律法,若是判死罪的罪婦腹中有孕滿五月,可恩寬至生子再以死罪論處?!?/br> 出人意料,千金小姐般姿態的趙錦瑟會這么認真跟婉嫣說這樣一番話。 有用嗎?婉嫣表情幾番色變,只能咬牙道:“無論你說什么,我都不會...” 趙錦瑟補了一句:“你不覺得自己可憐嗎?到底有多可憐,請參考陳夫人,看她如何被陳瑞生苛待,看陳公子如何倒霉,就曉得現在的你有多愚蠢?!?/br> 扎心啊。 婉嫣的臉色終于青白了,直勾勾盯著依舊一言不發的趙盛。 她太熟悉這個人,他眼里的躲閃跟暗示、他故作無辜的姿態跟從前花前月下攢動她謀殺陳瑞生的陰冷全部重疊起來。 那些郎情妾意,那些海誓山盟。 飛灰在湮滅。 婉嫣腿腳一軟,頹敗如山倒。 “大人,我招了?!?/br> 婉嫣招認了,趙盛卻抵死不認,狡辯說:“大人,婉嫣此女生性放蕩,跟了我家老爺后曾見過我一兩面,還曾勾引過我,只不過被我拒絕,眼下她所言不過是她怨恨于我,想拉個墊背的,大人!我跟命案絕無關系,若無證據,這一切都只是他們的污蔑!” 死到臨頭,人的嘴臉就是最現實的。 婉嫣氣得渾身直顫,就要撲過去撕咬他,這動作太突兀,趙盛一把將她推開一邊。 被推開的婉嫣撞到了邊上的趙錦瑟,趙錦瑟往旁邊一歪,腰肢忽然被扶住,扭頭一看,傅東離已抽回手,但另一只手攥住了那婉嫣,免她摔倒在地。 這可是孕婦。 “大膽!”石東成怒喝,衙役上來按倒趙盛。 趙盛還在喊著冤枉。 “名義上從她口供上就可以定你罪,但既然你口口聲聲要證據,那我就給你證據?!?/br> 什么證據呢? 傅東離站在趙盛面前,“你可記得當夜你拉著板車載著張老四三人尸體往林家荒院去,你把人扔進枯井后,因下雨,你匆匆離開,卻不知自己身上的一塊掛牌被板車鉤子勾下,遺落在板車邊上,泥濘污濁,裹住了這掛牌,張老四尸體被發現當天,泥已發干,我便在板車車轱轆邊上發現了它?!?/br> 他從袖子下面拿出一塊布,里面一塊掛牌,那掛牌上赫然有趙盛的名字,乃是陳家管家身份的證明。 陳夫人見到后立馬指證這是趙盛的。 趙盛吃驚,先是不信,因他不記得自己掛牌掉落,但今日一敗再敗,連婉嫣也倒戈了,他心中豈會不慌,慌亂中對自我就有了懷疑之態,一時竟搖擺起來。 看,這就是證據,加上婉嫣的供詞跟諸多線索的推理,足可以把此案定為鐵案。 在石東成照例要讓衙役上重刑之后,趙盛不想白白吃苦刑,終于頹敗,俯首認了罪,乖乖招認了一切,還把給張老四三人以及陳瑞生下毒所用的毒粉埋藏之處都交代了出來。 衙役匆匆而去,喜慶而歸。 找到了! 那就可以定案了! 石東成把案子了結的時候,趙錦瑟在邊上看了看傅東離,忽嘀咕說:“那掛牌是真的?” 傅東離瞥她,“難道還是假的?” 趙錦瑟:“不是啊,我的意思是這掛牌真的是撿到的?” 那天沒看到他撿什么東西啊。 “而且你不是潔癖,額,就是碰不得臟東西,如果這掛牌真是在地上撿的,為了保證證物的新鮮有效,你不會把上面的泥料洗干凈,可它現在就是干凈的,說明它不是證物,所以,它是真的嗎?” 她說得有理有據,傅東離卻略驚訝,深深看她——她對自己這么了解? 林言成正要走過來,聞言頓了下足,然后便聽到傅東離一本正經說:“這掛牌自然是真的,那天他送我們出去,我特地從他衣服上拽下來的?!?/br> 正被衙役戴上鐐銬要拉下去的趙盛錯愕,大呼:“你這是什么意思!” 傅東離姿態閑散,回頭看他一眼,有十八分輕蔑的意味:“還能是什么意思,詐你的?!?/br> 眾人震驚。 也只有趙錦瑟竊竊自喜:還是我聰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