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別墅
從那天之后,陸安迪沒有去過安遠的辦公室,因為安以哲會過來。 她的工作室開在文創產業園里,里面上班的都是些血氣方剛的青年和年輕妹子,那輛浪聲滔天的火紅laferrari第一次停在那里,效果令人側目,畢竟全球限量幾百輛的超跑啊。 再從里面出來一個高大英俊氣質總裁卻笑容迷人的帥哥,簡直絕殺! 袁依依跳到窗邊,興奮地大叫:“淡淡,他來了!他來了!” 此人一來,工作室蓬蓽生輝,連旁邊公司認識的人都不時借故過來看熱鬧,陸安迪真是好不尷尬。 最后用活動屏風在里面搞了個小隔間,專門招呼這位大少。 幸好他每次來的時間不長,一個到一個半小時,但是——他每天都來。 方案重新推敲,細節精益求精,進度緩慢而有序,但同時安氏太子正在追求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建筑師的傳聞,也開始在產業園里流傳。 陸安迪當作不知道,工作室里其他人心照不宣。 但陸安迪其實從來不肯跟安以哲單獨一起,吃飯、接送、酒會各種邀請一概拒絕,就連去射箭都改了隨機時間,不預約,直接去,到了有場館就射,沒有就回來。至于心理咨詢那里,好在有嚴格的保密協議,她每周去一次,頻率也不高,應該不會被發現。 不過就算這樣,也沒法杜絕某些事情發生。 這天看完方案恰巧下班,實習生都回了校,袁依依伸著腰喊肚子餓,安以哲提出請她和張果果、袁依依一起去吃飯,既然大家一起,陸安迪也就沒有拒絕。 坐在五星酒店的餐廳里,袁依依家里有事突然來電話,走了,之后張果果堅持了十五分鐘,吃了幾口菜,也突然有事,走了。 安以哲讓人撤走餐盤,點上蠟燭的時候,陸安迪就知道,這頓飯沒法好好過了。 該來的總要來,安以哲笑著說:“你不問問我怎么收買他們嗎?” 他們都只是些小孩,哪能跟你斗,陸安迪嘆了一口氣:“你到底想做什么?” 安以哲說:“我想跟你聊聊天,可以嗎?” “……” 陸安迪確實有些無奈:“你想聊什么?” 工作之外,安以哲有些痞,但大部分時候,還是很紳士的,不僅紳士,還有耐心。 比如他想講故事的方式,“那聊聊我的感情史吧,給你解解悶——” 陸安迪說:“我不悶?!?/br> 對方好整以暇:“哦,那我聽你說?!?/br> 陸安迪投降:“算了,還是你說吧?!?/br> 安以哲說:“其實我沒怎么用心追過女孩子,因為太容易,實在沒什么挑戰?!?/br> 陸安迪叉了一塊鵝肝烤面包,聽安公子說自己的八卦。 “我有過不少女朋友,但時間都不長,有些一個月,有些三個月,有些六個月。其中只有一個,從追求到交往,時間差不多有一年?!?/br> “那是我美國大三時看上的一個學妹?!?/br> “那個學妹家底一般般,但人真的非常清純,學藝術的,也很清高,開始我被拒絕了很多次,因為她覺得我就是個紈绔,喜歡飆車、女人、酒,除了錢和臉什么都沒有。那時我開始忙著趕畢業學分,也沒辦法投入太多精力,于是安排了幾個圈內關系好的小伙伴去跟她交往,帶她一起玩耍,當然,那些小伙伴都是些真正有錢有顏有實力的好女孩,經常參加這個展,那個展,看完就可以直接買的那種。這樣過了大半年,我發覺追求那位學妹就容易得多了,因為她被小伙伴帶得多,已經知道了錢的好處?!?/br> “接下來都沒什么懸念,我追到她,交往了幾個月,覺得實在已經沒什么意思,就分手了,但她一直以我女朋友的身份自居,還不停發朋友圈,后來我就把她拉黑了?!?/br> 他停了停,“后來有兩年的時間,因為家里有事,我對所有女人都不感興趣?!?/br> 陸安迪停下叉子,但好在,他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停留。 “不過后來我恢復了,并且女朋友換得更快,因為實在太無聊。我最近的一個女朋友,就是你上次見到的那位,我跟她來往了三個星期,沒上過床,上次在碧提園跟你見面后,我就把她帶到香港買了兩天東西,分手了——我對那些女人,從不虧欠?!?/br> “我說這些,不是炫耀,而是向你坦白?!卑惨哉苷f,“所以現在的我清清白白,跟任何女人都沒有糾葛,而且已經有足夠隔離,我想我可以認認真真地開始追求你了?!?/br> 陸安迪放下叉子,認真地說:“安公子,我不會跟你上床,也不會跟你談戀愛?!?/br> 呵,還真是直接呢。 “你怎么知道不會?”安以哲說,“每個女人都不會一無所求,別的男人可以給你的,我都可以給你,別的男人不能給你的,我也可以給你。你需要什么?矢志不渝的感情?專一?共鳴?安全感?你怎么知道這些我沒有?……好吧,我現在暫且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但我總會知道。我們好好談一場戀愛,說不定大家都能相互得到?!?/br> 他加了一句,“女人都喜歡我,從來沒有人后悔與我交往?!?/br> 陸安迪搖了搖頭:“我覺得我們不用聊下去了,真的沒有意義?!彼粗?,“很抱歉?!?/br> 她說抱歉,是真的抱歉,雖然并不是他以為的理由。 安以哲問:“你有男朋友嗎?” 陸安迪說:“沒有?!?/br> “那就沒有什么可以阻擋我了,當然,就算有也不能阻擋我?!卑惨哉苤噶酥妇票?,“喝一點酒?” 他以為她會拒絕,但她卻說:“我酒量淺,只能喝一點點?!?/br> 她跟他喝了一點點酒,非常的溫婉,淡雅,并沒有因為他的求愛而故作姿態。 所以安以哲也沒有辦法,誰讓他就喜歡她這個冷淡地堅持的樣子呢。 冷淡是真冷淡,堅持也是真堅持。 回去的時候,他要送她,陸安迪說:“不了,你的跑車實在太拉風,我坐不慣,而且會暈車?!?/br> 安以哲立刻打電話給司機,開了一輛奧迪r8過來,陸安迪沒理由再拒絕,與他一起上了車。 陸安迪住的小區在市郊,環境不錯,只是離市區有些遠,她堅持在門口下車,安以哲也沒有勉強,對她說:“你的車還在工作室,明天我過來接你好嗎?” 陸安迪說:“不用,我可以打車?!?/br> 安以哲笑了笑:“不要這么抗拒我,我從來不強迫女人,更不會強迫你,放松些,像朋友一樣舒舒服服的交往一下,不是也很好嗎?” 陸安迪看了他一下:“我盡量?!?/br> 看著那窈窕美好的身影走遠,安以哲對司機說:“明天找人看看林小姐的住址,了解一下她母親的情況?!?/br> 司機說:“好,我回去就安排人手。安少,您現在是回市里的公寓,還是回半山別墅?” 安以哲在c城有兩個住處,平時為了工作方便,在市中心帶私人電梯的大平層公寓住得更多,他的那些女朋友,也只會帶去那里。半山別墅,則私密得多,偶爾只會招呼少數朋友。 他想了想,說:“回半山別墅吧?!?/br> 如果可以,他倒是很想帶她到那里。 不過通常他只要開始想,就會有機會——說起來,半山別墅也是個稱得上“作品”的建筑呢。 白麓湖也在山邊,他喜歡陸安迪的設計,也是真的,因為他就住著山邊的別墅,知道一個建筑師對每一座房子所能觀看的景觀都有所考慮,是多么難得。 他在c城買下這所別墅,也只是因為那一眼看去的喜歡。 半山別墅原來的主人是c城首富,業內不少人都知曉,聽到安以哲說自己就是那里的新主人,袁依依睜大眼睛:“安少,聽說那是由一位已經歸隱的建筑大師設計的,一定住得很舒服吧?” “比流水別墅舒服。除了某些時刻無法阻擋的蚊子,其他都還不錯?!卑惨哉苷f,“都是別墅,又在山邊,干脆我帶你們一起去看看吧?!?/br> 大家都看向陸安迪。 因為那句“比流水別墅舒服”,她居然笑了,“好啊,我們一起去看看吧?!?/br> 原來她真正笑起來的時候,竟然還可以美那么多,臉頰眼睛都覆著光,使他想起初次見面的那一剎陽光的明媚。 此時安以哲唯一的想法,就是走過去抱著她,讓她只在自己的懷抱里。 他眼神半曖,彈了彈煙灰:“走吧?!?/br> 半山別墅,真的就在半山。 路是單獨開上去的,別墅在路的盡頭。 入口是一扇巨大的光控玻璃門,透明模式下,室內連著露臺,整個一樓視線通透。 一樓的精華,就在這個靠山的露臺,站在那里,對著青碧空靈的山色,吸風飲露,就像懸在山中的一幅畫。 露臺上的景色雖好,但安公子與陸安迪站在那里,其他人就識趣的散了開去,在助理的帶領下到別處參觀。 安以哲問:“喝點什么嗎?” 陸安迪說:“不用,謝謝,我帶有水?!?/br> 她真的從包里拿出了礦泉水。 安以哲內心哂笑:擔心我帶你來這里,給你喂藥? 他還真不至于那么沒品。 他看向空濛的山色,說:“我讓企劃部將你的方案投了歐洲的范斯沃斯獎,下個月就有結果?!?/br> 陸安迪果然扭過頭來:“什么?” “近幾年興起的一個新銳建筑師獎,和范斯獎當然沒法比,但也是個正正經經的獎項,每年全球幾萬個建筑師參加競爭,有點分量?!?/br> “可我不知道!” 她可是設計師! “你現在不就知道了?”安以哲好整以暇,“你應該很清楚,改了設計和預算后,現在的白麓湖項目根本不賺錢,就只有形象價值了,安遠當然會物盡其用,用它做全方位推廣。你作為一個建筑師,也應該知道,好作品,也需要有名氣才行?!?/br> 獎頒給建筑師,但開發商可以捆綁宣傳。 這是正常的商業行為,雙贏。 “有暗箱cao作嗎?” “沒有,正常投稿而已?!卑惨哉苄α诵?,帶著揶揄,“怎么,你對自己那么沒有信心嗎?” 陸安迪并不在意他的揶揄,她在意的是另一些事情。 她想了想,說:“安遠怎么策劃我沒有意見,投稿也可以,但我本人不會參加任何宣傳活動,無論得獎與否?!倍易詈萌魏涡麄髦卸疾灰獛拿?。 安以哲頗為意外地看著她:“為什么?” 居然有不想成名的建筑師? “對這一行來說,我還太年輕,不想把自己的專業搞得太浮躁?!标懓驳项D了頓,說,“但我真的很感謝你和安遠,給我嘗試的機會?!?/br> 這個行業需要沉淀,除了極少數的天才。 那個人是天才,她不是。 她愿意一步一步來。 用他教會的東西。 安以哲看了她半晌,山風溫柔,帶起她的發梢,她的眼神忽然朦朧,他的心也像漣漪般蕩漾起來,跨前一步,對她說:“跟我去上海,我可以給你更大的舞臺?!?/br> 他是世嘉的太子,可以給她的很多。 他站得那么近,居高臨下地看她,散發著荷爾蒙的胸膛就在眼前,陸安迪又感到了那種侵略與壓迫。 她回過神,退開一些距離,搖了搖頭:“我覺得這里很好?!?/br> 她問過艾麗,安以哲來c城是為了對安遠進行改組,而這項工作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他終將會回上海去。 他走后,她就可以重新回到平靜的生活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退開這么一小步,卻像想要逃跑的小動物一樣,更加刺激了眼前的男人。 安以哲張開雙臂,扶上欄桿,將她完完全全圈在自己的控制范圍內—— “那就做我的女朋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