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大男神
當丘莉莉看到陸安迪的時候,真不知是該幸災樂禍還是替洛伊著急,畢竟,這太丟gh的臉了! 陸安迪真的是很狼狽,她的手傷了,血跡又滲了出來,頭發是散亂的,身上一片狼藉,還滴著泥漿,被吹著口哨的工人拉起來后,正手忙腳亂地用紙巾拭擦。 一抬頭,就看到了表情冷峻的洛伊。 真的是太糗了, 她第一次來到施工現場,對每樣東西充滿好奇心,正在安裝的電線插座,花樣復雜的吊頂,金黃閃閃亮得瞎眼的立體墻紙,但是避開一個工人施工的時候,卻沒留意自己的腳下,不小心踩到一塊活動木板,結果在一聲慘叫后,一屁股掉進了正在攪拌的水泥漿中。 洛伊確實有扶額的沖動,無語良久,終于嘆了一口氣,冷冷開口:“你住哪里?”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叫,他不會在高勝寒的試探中一時被動,用自斟三杯的代價讓對方親口保證她的安全。 算了……誰叫他帶著個麻煩體質的女人呢。 陸安迪自知理虧,低頭說:“在徐匯區建設路,g大建設學院旁邊?!?/br> “lily,你開我的車,送她回去?!?/br> 丘莉莉嚇了一跳,簡直受不了這接二連三的暴擊:“洛,洛總監,可是她身上那么臟……” 說到底,一個實習生而已,到底憑什么! 洛伊眉鋒一抬,目光中竟帶著些許凌厲,他要發飆的時候,氣場絕對不比高勝寒那黑道大佬弱。 丘莉莉嚇了一跳,趕忙解釋:“洛、洛總監,我車技不好,我……我打車陪她回去好嗎,請放心,我一定會處理好的!” 就算心里一萬個不愿意,她也沒有那個膽子真的忤逆洛伊。 陸安迪沒吭聲,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最好不要說話。 “洛總監,不如讓我送這位同學回去吧,我順路?!币粋€穿著米色風衣的男人走了過來。 是韓棟,gh工程部的工程師,負責鉑金館項目的跟進,今天也來了施工現場。 簡直是救星!丘莉莉偷偷瞟向洛伊:“洛總監,韓棟也住在徐匯區,離那里不遠的?!惫聿胖纆大建院在哪里。 “好?!甭逡脸聊艘幌?,并沒有太多糾結,“送到之后,給我一個電話?!?/br> 陸安迪與丘莉莉都松了一口氣。 洛伊看了一眼陸安迪衣服上的滴滴答答,皺了皺眉,解了自己的西裝上衣遞給她:“披上再出去?!?/br> 這一下陸安迪不知所措,丘莉莉瞪得比銅鈴大,連韓棟都掩不住驚訝。 “不要讓丟穆棱的臉?!?nbsp;洛伊冷冷說,“不用洗,不用還回來了?!?/br> 陸安迪霎時臉上一陣燥熱,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 韓棟帶陸安迪上了車,才問:“你就是那個陸安迪?” 陸安迪裹著洛伊的西裝,還沒有從羞愧中回過神來:“是的……真抱歉,還弄臟了你的車?!?/br> 韓棟倒是很熱情大方:“沒關系,我這破車常年進出工地,灰塵厚得打開車燈都照不到路,早就該里外洗洗了!你知道嗎,早上同事在微信向我八卦消息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因為gh終于來了一個我們大建院的師妹!” 陸安迪不禁側頭:“你也是建院畢業的?” 她記得方梓君說過,gh從來不招建院的畢業生,建院學生沒有競爭力。 韓棟充分理解他的驚訝,笑了笑,“是啊,我在建院讀完建筑學,又去北京讀了土木工程的研究生,畢業后回到上海在別的公司工作了兩年時間 ,后來才進的gh?!?/br> 原來如此。 “對了,你是穆棱的助手,怎么會跟洛總監在一起?”韓棟實在是很好奇。 聽陸安迪大約講明了經過,他就更驚奇。 “哈哈,你的出現很神奇,說不定可以就此打破gh兩大男神間的堅冰!” 這個師妹不簡單,看看那件西裝上衣就知道,就算是因為穆棱,面子也夠大了,gh哪個女孩子能有幸披著洛總監的衣服啊。 陸安迪卻有些搞不清狀況:“穆先生托洛總監照顧我,難道不是因為他們關系比較好嗎?” 如果不是因為穆棱的面子,洛伊絕對不會為她做那些吧。 “你錯了,正好相反,他們在公司從不來往,連見面的機會都很少,許多人猜測他們根本沒在公司碰過面!因為洛總監不需要管穆棱的工作,而穆棱直接向總經理負責,從來不參與公司會議?!?/br> “不過,據說他們都是同一所國外名校畢業的高材生,本來是關系很近的師兄弟,至于為什么會這樣……據公司那些腦洞發達的八卦人士推測,他們讀書的時候很可能追求過同一個女孩子,搞不好是情敵哦!” 這……不會狗血了點嗎? 韓棟看了她一眼:“哈哈,別當真,開個玩笑而已!” “不過你不用太緊張,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我和穆棱相處過幾次,他對工作要求很嚴格,但人其實很容易相處?!表n棟收起玩笑,認真地說,“再說,你現在有我這個師兄了呢,以后公司里遇到什么不懂的事情,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啊?!?/br> 陸安迪看著他誠摯的目光,感到入職以來的又一絲溫暖,想起今天的遭遇,不禁鼻子微酸:“韓師兄,謝謝你啊?!?/br> 韓棟笑了笑,繼續開車。 像gh這種大公司,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復雜,如果你才華逆天又有貴人提攜,上位速度可以比火箭都快,如果資質平庸背景單純,愿意做個兢兢業業的畫圖工也是可以的,前提是你得過了第一道實習生輪刷的關卡。 五選一,三十選五,也是個蠻殘酷的競爭呢。 希望這個師妹足夠給力吧。 韓棟不嫌麻煩地將陸安迪送到學校附近的出租公寓下面,還讓她提前給同住室友掛了電話。 睿姿早已等在那里,一看見陸安迪下車就沖上來抱著她,失聲大叫:“天哪!安迪,發生什么了事情?” 就算披著一件西裝,也擋不住滿身泥濘,手掌纏著的白紗布還隱隱滲出血跡,gh到底是個什么鬼地方啊,才第一天上班,就搞得這么慘不忍睹! 陸安迪也看著自己身上,感覺這件西裝是真的沒救了。 第二天早上,穆棱回到公司,第一件事是到洛伊的辦公室。 特約設計師第一次主動與設計總監碰面,走過辦公區時已令不少好事者側目,助理raymond一開門看到穆棱的臉,嘴巴更像塞了一個雞蛋。 就像倫敦的雨霧突然消散一空,露出驕日艷陽晴空萬里,真是令人不可置信啊。 穆棱淡淡說:“我可以進來嗎?” raymond回頭看了看洛伊,迅速作了個“請”的手勢:“洛總監,穆先生來了!” 洛伊正站在這七十八樓的二百七十度景觀落地大玻璃窗前,面前高樓鱗次比鄰,炫目的朝陽照著縱橫如織的街道,車流緩緩如注。 “真是難得的清晨?!彼l出難得的喟嘆,“raymond,麻煩替我再沖一杯咖啡,順便九點半的設計師晨會,也替我推遲二十分鐘?!?/br> “不用,我已經很久不喝咖啡了,改喝茶?!蹦吕鈴街弊咚磉?,他當然知道這杯咖啡和二十分鐘是留給誰的,“你昨天找我,是什么事情?” 陽光灑在他們筆挺的西裝,在肩脊處反射出漂亮的微光。 他們之間的氣氛,也很微妙,既像很熟悉,又像很疏離。 一個君子如修竹,一個冷傲若冰霜,都是高大出色的外形,此刻站在一起,真是一時瑜亮。 raymond識趣地選擇了掩門而出。 “昨天hr將你助手的檔案送來讓我簽字,我以為搞錯了,不過,那只是個小事?!甭逡恋穆曇?,還是一貫那種冷灰色金屬的質感,“這是你今天過來的原因?” 光線透過明亮的玻璃窗,在他的眉梢反射出冷雪般的高光,穆棱真正對著這張如高山遠雪般的側臉,一瞬間涌起的感覺真是復雜莫名。 他們之間并沒有什么深刻的誤會,也沒有什么解不開的仇怨,他對他的失望,只是因為他從前對他了解太少。 君子之交淡如水,或者連水都不如,如果不是因為一個第一天來上班的實習生,穆棱或許一直不會走進這道門。 “我是來道歉的。我的助手告訴我,她這兩天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她打翻你的咖啡,你送她到醫院,載她到工地,容忍她出糗,讓人送她回家?!?/br> 他的語氣帶著微微的諷刺,“這么耐心地對待一個跟你完全沒有關系的女孩子,真是難為你了?!?/br> 陸安迪昨晚給他打了電話,說得很忐忑,但也很詳細,她甚至告訴他,在韓棟將她送回家后,洛伊還專門來電詢問過她是否安全回到家。 雖然他口中說著陸安迪,但洛伊知道穆棱真正說的,并不是陸安迪。 “你一直為思嘉的事對我耿耿于懷?!彼⑽@了一口氣,“她現在還好嗎?” 那個因為他,在零下三十度的雪地里割開自己手腕的女孩。 穆棱說:“她很好,至少比以前好?!?/br> 那女孩在接受了數十次電擊治療后,似乎終于忘記了那個叫“洛伊”的人。 但他的眼前總會不可抑制地浮現出一片殷紅的血,滲在雪地,轉眼又被雪白的雪花覆蓋,讓他再次感覺到那一瞬間心尖的冷:“既然你并不關心她,又何必問起?” “你這么說對我并不公平,我們三個在一起,也曾有過很快樂的時光,不是嗎?” 洛伊轉過臉去看他,他有一雙雪中曜石般的眼睛,很冷,但當他凝視你的時候,那漆黑冷漠中浮起的一星熾熱,卻像雪夜里最熱烈的火焰一樣,攝人心魄,使人瘋狂, “我想你心里也明白,那并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但是在這件事上,我也沒法做更多!” 穆棱沉默片刻,心里嘆了一口氣:“我不想再討論這件事?!?/br> 因為沒有意義。 沒有愛過的人,怎么指望他懂得愛而不得的傷與痛? 他不是怪他讓她自殺,而是無法忍受他為什么可以那么冷漠無情,一個女孩子為他自殺,他卻無動于衷,甚至連再見她一面都不肯! “那我們聊一點別的?!甭逡亮艚o他足夠的時間,讓他平復情緒,然后退開一步,靠在桌邊,這樣他們可以更坦誠地看著對方的臉,“告訴我,你來gh,是為了什么?” 放棄香港頂級事務所的首席設計師位置,在gh做一名身份尷尬的特約設計師,怎么看都不算一個明智的選擇。 穆棱淡淡反問:“這跟你有關系?”撇開私人感情,談到工作,他的內心可就從容得多。 “有人說,你是韓松庭找來的一枚棋子,放在gh韜光養晦,等待合適的機會將我一軍?!?/br> 穆棱彎起薄唇,露出另一種譏諷:“你相信?” “我沒那么高估韓松庭,也沒那么低看你?!甭逡梁芴孤?,“但你在這里,只是在浪費自己?!?/br> 穆棱幾乎不拒絕任何設計任務,就算那并非是他偏好的風格,但在洛伊看來,那些平庸刻板的商業項目只是消耗精力與體力,并不能體現他的真正才華。 “只要我還在做著設計,就不會是浪費自己,倒是你,自從鉑金館后,你就沒有親自動過手了吧?你現在每一天都在做著什么?” 穆棱的目光掠過巨大的復層鋼化玻璃與冷色金屬框架,這間辦公室確實氣場十足,居高臨下,將陸家嘴的繁華盡收眼底,卻唯獨缺少一絲屬于設計師的的氣息。 他微微嘆息,“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洛伊,又或者,我從來就沒有了解過你?!?/br> 他認識的洛伊,可以為了體會北歐清晨的第一束光線,整夜坐在海拔三千米的雪峰山頂;可以為了感受雪杉原木的天然氣息,冒險進入野狼出沒的菲爾德山密林;可以為了測量阿爾卑斯山上一座山峰的高度,帶著高精度水準儀獨自攀上狹路冰峰。 但現在,這里再沒有一絲帶著那種情感的東西,專門用于瀏覽電子圖紙的大屏幕蘋果一體機,顏色簡潔整齊的文件夾,冷冽低沉的色調,這是一間霸道總裁的辦公室,而不屬于一個感性而充滿激情的設計師。 “現在的我,確實見各種各樣的客戶,看各種各樣的方案更多,不過,這并不等于我不再是個建筑師,相反,我會在這個位置上見得更多,看得更遠?!?/br> 洛伊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深究,在職業追求一途,他們有各自的理想與信念,也許大道殊途同歸,也許歧路不歸。而且建筑師是個講求積累與經驗的職業,討論這么深遠的問題,對現在的他們來說終究有點太過年輕淺薄,所以他換了個話題。 “我聽raymond說,你平時很忙,上班時間三分之二都不在公司?!彼D了頓,“如果需要,我可以為你推薦合適的設計助理,這樣你至少能在工作上節約些時間?!?/br> 他沒有過問他的私事,因為穆棱一定不會告訴他。 穆棱淡淡說:“我已經有助手了,你昨天才照顧過她?!?/br> 洛伊眼前浮現出陸安迪各種狼狽不堪、窘迫無比的樣子,眉毛一挑:“我不懷疑你的眼光,不過你的助手實在太新,而且只有七天試用期?!?/br> “我的事情,你真的不必費心?!蹦吕庵鄙矶?,那是一種表示告辭的姿勢,“而且,我想你應該去開會了?!?/br> 已經九點十五分,就算是高高在上的設計總監,也不應該讓全公司的設計師等他一個人。 洛伊背對陽光,眼眸深處閃出一星危險的火花,淡淡說:“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 穆棱也淡淡說:“抱歉,我沒有時間?!边@是真話,雖然聽起來有些生硬。 洛伊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動,只是抱著雙手看他,眼神更加幽深。 他就是想看看,穆棱在一口拒絕了他之后,會不會像從前一樣毫不猶豫地轉身拂袖而去? 看到這表情,穆棱又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這幾年過去,自己說什么也成熟了一些,喜怒不會直接形于色,但眼前這個人,卻還是一樣可以那么任性。 而且這種任性,就赤/裸裸地擺在臉上。 這才讓他尷尬。 幸好這時,raymond敲門進來,他端來了兩杯水。 “穆先生,來自阿爾卑斯山脈地下一千五百英尺的礦泉水,加溫到三十八度,您看是否合適?” 穆棱有一刻的愕然,然后抬頭看向洛伊。 “我想我應該沒有記錯,這是你最喜歡的溫度?!甭逡谅柭柤?,輕松地開口,“你已經不喝咖啡,但不會連水都不喝了吧?” 穆棱端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說了一聲“謝謝”,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這個人是天使,也是魔鬼,離得太近,男人女人都容易遭殃! 洛伊目送他背影筆直地走出去,唇角有一絲微不可見的笑容,這個溫度確實不錯,握在手中,就像在冰冷的雪山上握著另一只溫暖的手。 但他很快就收起這絲笑容:“我要的酒,準備得怎么樣?” “我已經打電話跟負責運送的香港代理確認過,今天空運到上海,很快就可以送給那位高董了?!?/br> raymond看著他手里握著的水杯,心底有種莫名的感嘆,“不過,剛才韓松庭突然說要參加今天的設計師晨會,我想他大概是要向你施加壓力了?!?/br> 洛伊將水杯舉到唇邊,感受了那剛好三十八度的溫度,然后輕輕放下:“那走吧?!?/br> 估計那位總經理,已經等了他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