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
鹿九眼淚汪汪地又要撲過去抱鸞七, 被秦釗給按住了, 沈鸞看著他們二人, 不由滿心歡喜:“師尊還是像以前一樣,最疼小九了?!?/br> 秦釗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現在叫我師尊不太方便, 你也叫我三哥吧?!?/br> 他對鸞七沒有印象,但是卻有天然的好感,可見前世他們的感情也是很好的。 沈鸞有點局促:“小七不敢?!?/br> 這時鹿九抿著嘴說:“七哥就叫三哥吧, 不然七哥不是要叫我叔叔了么?!?/br> 沈鸞:“......” 這小九在人間一遭, 嘴皮子倒是學得蔫壞。 所以最后沈鸞還是改了口喊三哥了。 “你現在住在哪里呀?”鹿九問。 “我打算就在這里陪嘉嘉?!?/br> 程默言原本一直安靜聽著,聞聽這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 秦釗沉思了一會兒說道:“現在嘉嘉畢竟年紀小,要是把這事說給他父母,怕是人家接受不了,你既與嘉嘉有緣, 不如等他長大些, 也免得現在惹他的家人反感?!?/br> 程默言重重點頭。 沈鸞聽了覺得十分有道理,便點了點頭, 看向程默言笑道:“這樣我就不急著叫舅舅了,還是叫五哥吧!” “什么五哥?”程默言疑惑, “我在家中排行老二, 你不如叫二哥吧?!?/br> 沈鸞看了看秦釗, 遲疑地說道:“這樣不好吧?” 師尊是“三哥”, 五哥竟然想排到師尊前頭去, 是嫌滄瀾劍不夠鋒利么? 秦釗頭痛得揉了揉額角, 這輩分真是亂了套了, 他無力地揮揮手:“你們想怎么叫怎么叫,我這里沒有那些規矩,等你見了秦朗白洛,你們干脆都叫名字好了?!?/br> 鹿九這才想起來一個問題:“七哥你為什么要叫沈鸞?不叫鸞七了嗎?” 沈鸞笑道:“嘉嘉前世姓沈,我便隨了他姓,總不好叫鸞七,這名字不方便與人來往?!?/br> “啊,”鹿九點頭,“七哥還是像以前一樣周到呢?!?/br> 俞家的晚宴設在晚上七點,不過大多賓客六點就到齊了,這種政客云集的宴會最是無聊,一個個裝腔作勢,虛與委蛇,往往兩個人一只手交握著彼此寒暄,另一只手在背后捏成拳頭,要是條件允許,恨不得把拳頭換成刀子。 沈鸞不請自來,秦釗便把他歸到秦家人里,對外介紹是鹿九的哥哥,以至于許多想結交鹿九而不得的人都圍著沈鸞,這個哥哥可比鹿九可愛多了,跟誰都能談笑風生,來者不拒,人又健談,很有些八面玲瓏的味道。 秦越小聲地說:“鹿鹿你的哥哥倒是很擅于交際啊?!?/br> 鹿九驕傲地揚著下巴:“我七哥是青鸞,神殿的外交事宜都是他一人打點,三界無人不夸!” 秦越忍不住驚嘆:“你哥還很帥!” 鸞七是真正的風采翩然,不笑的時候溫潤如玉,一旦笑起來眉目含情,風流婉轉,秦釗秦朗是那種有棱角的帥,秦越自己是陽光小帥哥,鹿九是個小萌物,只有鸞七,真正當得“美男子”三個字,在這個年代真是很少見,秦越道:“我以后要請他拍戲,給我當男主角!” 鹿九驚奇道:“你不是說只要我當主角嗎?” 秦越噎了噎:“那就雙男主?!彼聪蚵咕派砗?,眼睛忽然亮了亮,“嘉嘉小寶貝!過來給秦越哥哥抱一下!” 俞嘉程應該是剛睡醒,被保姆抱下來找大人,眼睛還有些朦朦朧朧沒全睜開,就被秦越抱在懷里親了一口:“嚯,這么重!這是吃了多少!” 孩子奶聲奶氣喊了哥哥,一眼就看見鹿九和秦越的椅子中間還有一張小凳子,上面坐著一只熊貓公仔,他在秦越懷里伸長了手要去夠熊貓,秦越險些抱不住他,一只修長的大手忽然從旁伸出接住了嘉嘉,秦越一抬頭,竟是鹿九的哥哥沈鸞。 沈鸞對秦越露出一個微笑,把嘉嘉抱到懷里,一大一小兩個人對上了眼。 “嘉嘉,你認得我嗎?”沈鸞含笑看著小胖墩。 孩子瞪圓了眼,抱著沈鸞的脖子“咯咯”就笑了,秦釗在一邊默默地想:嘉嘉叫自己叔叔,叫鹿九哥哥,沈鸞叫自己三哥,嘉嘉會叫沈鸞什么呢? 秦釗很快得到了答案,因為孩子脆生生地開口了:“媳婦!” 幾個大人同時愣住了。 沈鸞更是一臉黑線:“你為什么這么叫我?” “舅舅說你是媳婦,你是金的?!焙⒆赢斎徊皇强闯錾螓[現在寄身在金簪上,但他眼里的沈鸞就是金光燦燦的,孩子可是記得自己在睡著前娶了個金簪做媳婦呢! 沈鸞怔了怔,又笑道:“叫反了,你是我媳婦!”他拍了拍孩子的小屁股,“現在,先叫哥哥?!?/br> “哦?!焙⒆余街∽旄牧丝?,又咧嘴笑,他看著沈鸞喜不自勝,抱著沈鸞的脖子不撒手,又親得沈鸞滿臉的口水。 程默言不樂意了:“嘿嘿嘿,明明是你嫁給我外甥,這稱呼可不是亂叫的!” 舅舅必須給外甥爭取未來的家庭地位! 秦越笑得趴在鹿九肩膀上停都停不下來:“哈哈,鹿鹿,你哥哥真逗,太有幽默感了!” 秦朗又同情地看了一眼小熊貓,這智商,也不知道白洛怎么忍下來的。 秦釗他們這一桌都是年輕人,這么歡聲笑語的,引得其他人都紛紛往這邊張望,這一瞧就讓人移不開眼,一溜兒的大小伙兒,個頂個的帥,最火的偶像劇也拉不出這么養眼的陣容來。 秦山岳沒有出席,代表他坐在首桌上的是秦川,程默言的父親程瞿坐在他旁邊,兩人的目光也被那邊年輕人搞出來的動靜吸引過去,秦川感慨地說:“這一眨眼孩子們都這么大了?!彼乔卦降母赣H,比秦穹秦釗都大了將近二十歲,“等默微回來,老三跟她的婚事辦了,我爸也就放心了?!?/br> 程瞿臉皮一抽,程家最近因為程默微提出要解除和秦釗的婚約正鬧得雞飛狗跳,老爺子為這氣得飯都吃不下,他們還沒敢跟秦家這邊說,程默微的老爸程闖出不了國,不然早就飛去西洋把那丫頭給提溜回來了。 秦川注意到老戰友一臉便秘一樣的表情,忍不住問道:“怎么了?你這臉色不太對啊?!?/br> 程瞿咬咬牙,搓了搓手,一股腦兒把侄女不想結婚的事兒給說了。 秦川吃了一驚:“這、這是為什么?” 程默微實在夠義氣,給家里的理由是跟秦釗性格不合處不來,但程瞿不好這么直說,只含糊道:“哎,年輕人,說話做事都沖動,這小微的性格確實太皮實了些,你......你也跟你們家老爺子通個氣兒,這婚事怕是不成了......”程瞿說完這些話,一張黑臉都泛著紅,怎么想怎么覺得對不起秦家。 秦川也直皺眉,秦釗的婚事是整個秦家的大事,這精挑細選多少年才選中了程默微,整個京都世家基本都默認了,如今這么突然的說要黃了,只怕有些好說不好聽的話就要滿天飛了。 無論是秦三兒甩了程默微,還是程默微看不上秦川,這說出去都是打兩家的臉啊。像秦老大這種把家族臉面看得高于一切的人,簡直不能接受。 程默言一直注意這邊的動靜,他今天跟自己老子通過氣,讓他先給秦川點個醒兒,如今看兩人的神色,八成是他爸給秦川說了程家要悔婚的事,他用胳膊扛了扛秦釗。秦釗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首桌那里,他這么聰明的人還有什么想不到的,馬上就猜到了原委。 秦釗決定和程默微解除婚約的時候他還沒有想過能和鹿九走到這步,所以他一點后路沒給自己留,直接說他命里克妻,好絕了所有人的念想。 但是現在他和鹿九在一起了,這關系早晚會曝露在陽光下,秦釗最恨有人嚼舌根說鹿九是他養的“小姘頭”、“小情兒”、“小兔子”,而要杜絕這種流言的唯一辦法,就是堂堂正正給鹿九名分。 鹿九連這些臟話都聽不懂,更不會在乎什么名分,但是他不要秦釗不能不給,秦釗不能容忍任何人往鹿小九身上潑臟水,他的小神仙小心肝不能受這些屈辱。 秦川是軍人出身,心里藏不住事兒,知道程家要悔婚他就坐不住了,正好秦釗也在往他這個方向看,他使了個眼色,把弟弟叫了出去。 兄弟兩個在俞家花園里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秦川開門見山就說:“程默微說不想跟你結婚,這事兒你知道不知道?” 秦釗點頭:“我知道,”他繼續說道,“不是小微要悔婚,是我,小微是幫我,才把責任全攬自己身上?!?/br> 秦川手頭正夾著一根煙,聞聽這話差點把煙頭杵秦釗臉上去了:“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秦釗小聲但是堅定地說:“是我要悔婚,我有喜歡的人了?!?/br> 秦川愣了一愣,繼而大怒:“放屁!你身邊連個母蒼蠅都沒有,你有什么喜歡的人?這滿京都誰不知道你們兩個要結婚,馬上要給你們辦事兒了你現在整幺蛾子?爸今天還打電話讓我給程大提一提親事,你打算怎么跟他交代,???” “我自己會跟父親交代?!?/br> 秦川煩躁地走了幾個圈:“不是老三,你這叫見異思遷你知不知道?擱部隊里你這錯誤可犯大了!這傳出去得多難聽......人小微還配合你?你看上的人能有這氣度?就沖這一點程默微也比你那個誰適合進秦家!” “小微對我沒有感情,當然能大度,我喜歡的人不會有這氣度,但我最喜歡的就是他這點?!鼻蒯摾碇睔鈮训?。 秦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夾著煙的手指點著秦釗一顫一顫的:“你吃迷.魂藥了你?你說說!哪里來的......”他把“小狐貍精”幾個字咽下去,“是個什么樣的人?哪家的?” 秦釗猶豫了一下:“哥,你確定要在這里問我這個問題?”這好歹是俞家,要是在這里告訴秦川自己跟小九的事兒,只怕他哥這頓飯都沒法吃了。 秦川也想到這點,咽了咽火氣,粗著嗓子說:“晚上散了哪兒也別跑,跟我回去!” 秦釗點了點頭,兄弟兩便往大廳里走,秦川憋著火,看著弟弟的背影實在忍不住,抬腳在秦釗屁股上踢了一腳!秦釗往前趔趄了一下,還沒回過神,只見眼前青光一閃,一道身影直逼向秦川面門,秦釗嚇得大喊:“小九!” 鹿九的拳頭堪堪停在秦川臉前不到一寸的距離,看清對方的臉時他也嚇了一跳:“秦大哥?” 秦川一張臉簡直比這夜色都要黑,秦釗更是哭笑不得,連忙把鹿九拉過來,小聲道:“小家伙你連我哥都要揍???” 鹿九訕訕道:“我在里面感覺到有人打你了......” 秦川瞪大了眼,老子就是踢了他一腳,怎么就打他了! 秦釗“噗嗤”笑了出來,揉了揉鹿九的腦袋:“我哥跟我鬧著玩的,小傻瓜......” 鹿九抱著秦釗的腰,在他懷里拱了拱。 秦川怔愣地看看秦釗,又看看鹿九,恍如一道驚雷劈進腦海,秦川只覺得頭皮一炸,秦釗說“有喜歡的人”,這個人難道是鹿九? 可憐的秦大哥腦子里亂成馬蜂窩,嗡嗡嗡地響,怎么走到自己位子上的都不知道,之前聽到過有人說鹿九和秦釗的關系如何如何,他從不往心里去,他們秦家的爺們兒個個筆直的邦邦硬,哪有可能去搞基? 可憐秦家老大秦將軍不知道的是,秦釗,還只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