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血僵,覇
鹿九擺了擺手:“莫謝,銀貨兩訖?!彼查g就原地消失了。 兩個女孩先是面面相覷,繼而抱在一起又叫又跳,鹿九在她們看來,真是跟神仙一樣的存在了。 鹿九匆匆回到圖書館,把魘鎩提了出來。 魘鎩戰戰兢兢地匍匐在地,聽著鹿九發問。 “我且問你,你緣何能吸食宿主精血?” 魘鎩不敢隱瞞,它原先是沈依依居住的小區里的一只野貓,又老又病地壽終正寢,適巧沈依依從它尸身旁走過,便附了沈依依做宿主。原本只要沈依依白日里12個小時不睡它也就消失了,不想那日夜間整個京都鬼門關大開,他得了冥界陰氣滋養,即使12小時無夢可食也能依然完好,繼而就發現自己可以吸食沈依依的精血了。 鹿九算了算鬼門關大開的日子,也就是丁卅被召,軒轅晝策反的日子,了然地點頭。 鹿九召喚出丁卅,把魘鎩交給了丁卅。 丁卅最近十分忙碌,軒轅晝雖然被鎮在了無間地獄,但是他叛亂的時候打碎了冥凡二界的界碑,造成了鬼門關大開,群鬼竄逃。 如今陽間污染嚴重,以致于鬼差們根本分不清陰氣和霧霾,更方便群鬼匿藏,這兩天尋替身的鬼越發猖獗,鬼差們鬼鬼怨聲載道。 說到這個霧霾鹿九也是感同身受,難怪連他的修為都察不出現今的人間居然陰氣如此大盛,如今三界靈氣稀薄,也都是這霧霾惹的禍。 鹿九和丁卅很是就這人類的環保問題唏噓了一陣。 “對了,”鹿九想起了今天最重要的一件事,他拿出一面鏡子,從指間抽出一絲靈力,這絲靈力今天護持過狼二,他將之剝離了一小部分出來投入鏡中,“我今日找到了我二哥,他身上似是被人下了道法,可我看不出,你幫我回去看看生死簿,我二哥此生命運幾何?!?/br> 那鏡中映出狼二的身影,從他自車內現身到離開鹿九的視線,梵山寺山道上的那一幕被完整攝錄了下來。 “道、道君,此鏡是......”丁卅的聲音顫抖著。 “驪山昆侖鏡,”鹿九惋惜道,“上古昆侖鏡隕落后我師尊照著又做了一面,可惜材料不足,只能照過去不能看未來。此鏡認我為主,也不能照出與我有因果之人的前世,只能原樣照出我看見過的他的樣子?!?/br> 丁卅“咕咚”吞了吞口水,他當然知道上古昆侖鏡八千年前就毀了,可這驪山昆侖鏡能照三界眾生的前世今生,上古四大神器俱毀后驪山昆侖鏡被奉為法器之王,沒想到他一個小鬼也能有今日見識。 丁卅好不容易穩住又要跪下去的雙腿:“道君放心,小鬼這就回去,回去就查找此人給道君交代!” 鹿九揮揮手,丁卅呲溜告了辭。 鹿九玩了會兒手機,忽然間食指劇烈顫抖,停也停不住,他心頭一緊,馬上意識到狼二有危險! 狼二,不,秦朗此刻正被兩只怪物追得滿頭包。 原本今日輪到他在醫院守夜,出去倒個熱水的功夫,他就發現自己在醫院里迷路了。 白天秦朗就覺得自己的車古怪,像是有人踩著他的油門攥著他的方向盤往前沖,眼見著要撞上那對老夫婦了卻又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給他扳轉過去,無論是往前沖還是往山壁上撞,秦朗知道那都不是他的本意。 秦朗持槍在手,警惕地注視前方,四周一片死一樣的沉寂。驀然一聲尖嘯傳來,眼前黑霧幢幢,秦朗只覺撲面而來一股大力,似人非人,將秦朗狠撲向地,秦朗本能護住喉嚨,一手將槍口塞進一只血盆大嘴里。 秦朗想也不想地開槍,那子彈卻似是打進一團海綿里,連聲槍響都發不出,那嘴巴“嘎嘣”咬住槍口,要不是那腥臭的口水流了秦朗滿臉,秦朗幾乎以為自己現在在做夢。 怪物嚼著口中槍管,秦朗趁機一腳踹去,似乎是踹到了軟腹,怪物竟然飛了出去,秦朗爬起來發瘋一樣往前跑。 明明是在醫院走廊上,如今跑起來竟像是沒有盡頭,那怪物不消一會便追上秦朗,直接攀上秦朗后背又想咬下,卻不料一口咬上一團青光直接崩了牙。嚼槍口跟嚼口香糖一樣的怪物竟發出一聲痛嚎,秦朗愣了愣,抓住機會就往前跑,“嘭”地囫圇個撞上了一堵硬墻。 秦朗被撞得連退數步,眼前發黑天旋地轉,他根本看不清面前是個什么玩意兒擋著他就被一雙大手提起狠狠摔了出去,秦朗在半空中旋轉著,覺得這一摔八成五臟六腑都要碎,他閉著眼睛等著那鋪天蓋地的疼痛,卻在落地前的一瞬覺得身體一輕,似乎有什么力量托了他一把,竟讓他輕飄飄落了地。 這種感覺極為熟悉,就在白天秦朗駕車撞向山壁的時候他就有這種感覺,這種被托抱被安全環繞的感覺。 秦朗落地以后又開始飛奔,身后兩個怪物轉眼又追上來,秦朗滿心絕望,干脆停了腳步轉過身去,就算死,也要看看究竟死在什么怪物手里! 然而只不過瞬息之間,他的面前青影一閃,一道修長身影攔在秦朗面前,那兩個怪物更是突然停住了腳步,動也不動。 “一個血僵,一個覇,”秦朗身前那人興味盎然地道,“好大的手筆 啊?!?/br> 秦朗的眼睛圓瞪,他認得這個聲音,果然面前的人回過頭來了。 “你是那個......算命師?”秦朗難以置信,卻也無比慶幸,自己這條命貌似被這個漂亮的小算命師救下來了。 鹿九還是為不能喊一聲“二哥”覺得有些黯然,他抿了抿唇,輕聲道:“我叫鹿九,九色鹿的鹿,九色鹿的九?!?/br> “鹿......大師,多謝相救!”秦朗喘著氣道,看向釘在原處的兩個怪物,“這是什么東西?” 鹿九向怪物走過去,他似乎很有些雀躍,畢竟多年不見這么好玩的東西了,他戳著一個怪物的胸口:“此為血僵,人死不腐為僵,以尸體生前心頭血哺之為血僵......” 鹿九看著秦朗一臉懵逼的神情訕訕改了口:“就是說,這個人死了但是尸體沒有腐爛反而越發堅硬叫做僵,有人把這個僵生前的心頭血留著再喂給它,它就成了血僵,血僵不朽不腐,沒有心智,力大無窮,道人可以控制血僵做一些人力達不到的事情,現在這個血僵在做的,就是殺你?!?/br> 秦朗恍然,又指向另一個:“這個呢?” “這個是覇,和血僵相反,它不是死了變僵,而是活著時候被灌入水銀石灰致死,尸體同樣會不腐不朽,但是覇是有神智的,他體內困著魂魄,此魂魄可以尋替身奪舍......” “奪舍?” “就是他體內的魂魄可以占據你的身體,而你的魂魄會被趕入這具覇身內?!?/br> 秦朗脊背上都發起毛,冷汗如雨,要他成為這個不人不鬼的東西還不如死了算了。 秦朗也走上前來:“那現在,他們怎么都不動了?” 鹿九無辜地看著秦朗:“被我定住了啊,你要他們動給你看嗎?” “不不不,”秦朗連連擺手,“我不想看。大師啊,我明明是在醫院里的,怎么到這里來了?我們還能不能出去了?” 秦朗明知故問道,這個大師竟然能救下他,自然也能帶他走出這個霧氣彌漫四處都沒有盡頭的鬼地方。 鹿九掐了個訣,他二人就帶著一血僵一覇出現在了醫院走廊里。 走廊里隔五步便站著一個保鏢,都嚇了一跳,秦朗擺擺手示意他們都退回原地,他看向鹿九:“大師準備怎么解決這兩個......東西?” 鹿九剛想說話,忽然面色一凝,拂手出去就在身前打了個結界,而那兩具怪物就在同一時間爆裂開來,碎片撞在結界上,彈落地面。 秦朗和幾個保鏢瞠目結舌,而鹿九看上去很是懊惱:“居然被對方發現了?!?/br> “大、大師,”秦朗結舌道,“現、現在怎么辦?” “掃了吧,怪臟的?!甭咕挪辉谝獾氐?,一雙眼睛注視著秦朗奕奕有神,“我還不知道你如今叫什么名字呢?” 這話問得怪異,但秦朗還是答得誠懇:“我叫秦朗,多謝大師救命之恩?!?/br> “不用謝,”鹿九低聲道,“二......秦朗,你可知道是什么人要害你?” 秦朗猶豫了一下,似乎不知該如何回答。 鹿九也不在意:“我就在梵山寺外營生,你有需要就隨時來找我?!?/br> 鹿九拿出手機:“來,我們加個微信?!?/br> 秦朗前一刻還覺得這位大師高深莫測,下一秒就被他的舉動搞得哭笑不得。秦朗一邊掃鹿九的碼,一邊問:“大師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有難?” 鹿九誠實回答:“白日我在你身上留了一絲護身靈力,能感應到你危險?!?/br> “原來白日也是大師......”秦朗感激地五體投地,忍不住對鹿九拜了拜。 鹿九趕緊背過身去不愿受這一拜,他在九螭扣里巴拉了一會兒,最后很是苦惱地嘆了口氣,仙家法器不能給凡人佩戴,更何況他尚不知秦朗生死簿上陽壽幾何,這般接二連三救助已經讓鹿九很忐忑,鹿九自己是天生地養的靈鹿,體內還有青龍元丹,早已不受天道管轄,但他不想害了秦朗,秦朗還要一直轉世,他若幫秦朗改了命格,秦朗下輩子弄不好得投個畜生胎。 最后鹿九只好道:“再有人害你,你便來尋我吧,我總能護你一二?!?/br> 秦朗大為感動,他心里想的是得調查一下這位大師的來歷,雖然他看起來全無惡意,但如果想把他引薦給家主,那是非得把底細挖個一清二楚才行。 秦朗送走鹿九之后,立刻走進了醫院那層最里間的病房,看到病床上的人依舊安靜躺著,各項醫用器材指標都無誤才松了口氣。 鹿九的出現給了秦朗一線希望,在全國所有的名醫都束手無策,在家主的兩位護身天師都一籌莫展之后,秦朗隱隱約約覺得這個年輕得過分的大師也許是秦釗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