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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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初斂睫,眼眶慢慢紅了一圈。她使勁閉了一下火辣辣的眼睛,很淡地彎了下唇邊。 “是我錯了?!?/br> 見她認錯,宴岑神色明顯一松。 還沒等他開口,容初便抬起發紅的眼角,受傷的小獸般睚眥欲裂。 “是我信錯了人。是我眼瞎,是我活該!” 她褐色的眼眸表面涌上一層水汽,紅唇彎出怪異的弧度,那張精致的臉卻美得愈發驚心。 “宴岑,你這樣的男人就不配有女人愛你,更不配我為你生孩子!” 她的話擲地有聲:“你根本是個沒有心的狗男人!” 宴岑瞳孔一震,額角的青筋rou眼可見地跳了出來。他輪廓分明的腮邊鼓出咬肌,開口的每一字都咬得生硬:“初、榕?!?/br> “我再問你最后一遍,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是誰?” 容初揚唇繼續笑,“實話?” 她端起旁邊的酒杯,對準男人的臉不由分說潑過去。 “這就是我的實話!” 第4章 周圍響起低低的驚呼。 深紅色的液體順著男人的臉往下流,滑落在他胸口矜貴的布料上。宴岑英挺的鼻梁,輪廓分明的下頜全是滴滴答答的狼狽。 他沒有理會周圍人遞過來的面巾,又一把推開陳姝羽在他胸前急亂擦拭的手,徑直向容初靠了一步。 男人眉毛和睫毛上都沾著一層細密的紅色水珠,睨她時更加陰沉諱莫。他翹唇輕嗤了一聲,自嘲一般:“我真是小看你了?!?/br> 容初扔開空酒杯,抬眸直直望著男人滿是酒漬的臉,出奇的平靜。 “是我高看你了?!?/br> 到現在她終于明白陳姝羽那句“一會兒你就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在這兒”是什么意思。 這場豪華游輪上的晚宴,根本就是沖著她來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容初望著面前神色各異的人群,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只被他們堵在角落的困獸。 而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將騙她進場的那個人。 “宴岑?!比莩踺p聲開口,她那雙漂亮的貓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們分手吧?!?/br> 宴岑眸光一緊,腮邊的咬肌鼓了出來,“你說什么?” “我說,”容初聲音稍高,“我們分開吧?!?/br>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居居我會帶走的——??!” 她話還沒說完,手腕就被人狠狠鉗住了。 宴岑一把把人帶到身前,力氣大得不可思議,容初使勁掙了兩下也沒睜開,眼睜睜看著自己白皙的手腕紅了一片。 “你想走?”男人欺身,高大的身軀完全籠住她。他鬢邊還沾著酒漬,長眼紅得有點嚇人,聲線里都帶著低低的嘶聲,“初榕,你想都不要想!” 容初完全怔住。她沒想到男人反應會這么大。 平時不是根本不在乎的么?不管她發脾氣還是冷臉他不都沒反應么? 宴岑把人帶到身前,完全箍在自己胸口,兩人鼻尖幾近相觸,“你想去哪兒?你還能去哪兒?” “初榕,除了我這里,你無處可去?!?/br> 容初瞪著男人,臉色全白,眼角卻紅得厲害,唇邊緊緊抿成一條線。 她很后悔。 家里強迫聯姻時她只能跑,而現在面對這個男人,她能想到的辦法依然還是跑…… 她很后悔自己只能如此被動。 在家里,她是被嬌養的小公主,在這兒,她是被飼養的金絲雀——永遠被動又無助。 宴岑問得沒錯:離開他,她還能去哪兒? 直到現在容初才意識到,她這二十年來,根本就沒有自己的立身之本。 這個世界上除了居居,似乎并沒有什么是真正屬于她的。 而她現在根本沒辦法成為自己和居居的倚靠。 容初無力地垂下胳膊,手腕依然被男人緊緊攥在掌中。她輕輕抽了下鼻子,閉眼再睜開時,瞟到宴岑身后一臉譏誚的陳姝羽。 有那么一刻容初甚至覺得,就算陳姝羽業務不精全靠背景,但她名義上起碼是個設計師,有自己的驕傲和事業。 而她,卻白白浪費掉了自己的好條件。 她一定要走! 離開這里。她不想,也不會再過現在這樣的生活了…… 見容初臉色刷白,宴岑趕緊松開了她的胳膊。 容初立刻站直,轉身就走,再也沒有看男人一眼。 宴岑揚手朝身后打了個手勢,“帶她回湖心苑?!?/br> 他又警告般看了父親和身后的那些人一眼,“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靠近她?!?/br> 保鏢迅速圍堵住了出口。 剛走到門口的容初停下腳步,厲聲:“給我讓開!” 保鏢們下意識齊刷刷看宴岑。 宴岑沉聲重復:“帶她回去?!?/br> “我不!”容初立刻拒絕,“別碰我?!?/br> 保鏢忌憚著不敢出手,只能跟著她出門,來到了甲板之上。 輪船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動了。夜幕已沉,空蕩的海面上只有游輪燈火通明,像一只巨大的光體怪獸。 海風翻飛起容初的滿頭長發,她顧不上整理,只有點迷茫地四周張望。 居居會在在哪兒?她是不是應該先回客艙那邊? 宴會廳的人也全部跟了出來。宴岑從開道的人群中走到最前面,立刻有人過來為他掌燈。 他有點夜盲癥,此刻長眼正沉沉張望,落到容初的方向,眸光才慢慢聚焦。 “初榕?!彼雎暫八?,聲音淹沒在風里。 容初搖搖頭,在呼呼的海風中大聲開口:“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保鏢們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不再有任何的顧忌和猶豫。他們向容初快速移動,容初想往客艙那邊走,但保鏢們已經圍攏過來。 容初只好往后退,直到腰上抵住冰涼的欄桿。身后便是一望無垠的海面,她退無可退,卻依然不甘心。 “你們不要過來!” 腳底處響起一聲輕微的“咔”,鞋跟不知道被什么牢牢卡住了。 容初使勁掙了一下腿,但依舊挪不動步。她咬牙,狠命往下一踩,出乎意料的駭人聲響。 仰面倒下的瞬間,聽覺失靈,眼前的畫面全部變成無聲的慢放—— 保鏢伸手,用力到面部扭曲,卻只抓斷了她脖頸上的鉆石吊墜。 高大的男人突然撲了過來,臉上是她沒有見過的驚恐…… 黑色的海面吞沒掉一切,只揚起一瞬浪花,便被游輪甩在了身后。 ** 市中心城區的南部。 這里是整座城市最具歷史底蘊和藝術氛圍的區域,各樣的博古館,名人舊居,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花園式房屋均聚集于此。主街道上那棟最醒目的圓頂小白樓,便是sense的工作坊。 品牌每一季秀場上的高定系列,還有明星名媛曬出的天價婚紗和禮服,大都是在這兩間藝術工坊里誕生的。 今天工坊里的人比以往多很多。距新一季的時裝周只剩不到一個月,工坊里的三十位工匠裁縫已經開啟了連續加班模式。秀場上的每一件衣服都需要他們手工縫制修改,一針一線,冗長又繁瑣。、 更讓人頭疼的是,這些堪比藝術品的高定服裝,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模特。 sense品牌創立還不滿三十年,被巨頭lara集團收購后,更是由國際一線設計師掌舵,是知名度很高的高奢品牌之一。它的秀場,自然也是眾多模特必爭之地。 據傳sense這一季的服裝有東方元素,再加上品牌新上任的設計總監是一位日裔大師,今天到場面試的模特里,有不少亞洲面孔。 面試就在一間臨時空出來的工作室里,地上連個象征性的毯路都沒鋪,周圍桌子上還堆滿了各樣雜物。模特們也沒有一個個進來面試,而是很反常規地擠在房間一側。設計總監不見人影,只有他的助理在場。 此刻,那位助理站在工作室另一側,正垂眸翻看著模特卡。他面色陰沉,手里的紙張毫不避諱地當著模特的面往地上扔。 那些模特卡嘩啦啦掉落在地,跟墻上已經入選的模特卡形成對比,鮮明又殘酷。 室內氣壓極低。 片刻后設計助理抬頭,面無表情地開口:“辛苦了,有消息會通知大家?!?/br> 對面的模特們難掩失落——誰都聽出這不過是客氣套話罷了。 有幾個亞洲女孩當即就紅了眼眶。 比起白人模特,亞模上巴黎時裝周的機會要小許多,有的品牌甚至連面試機會都不給。這次sense破天荒發了不少面試通知,大家都以為機會來了,沒想到…… 模特們垂頭喪氣地往門口,門突然從外面被推開。有人快步進來走到助力身邊,附在他耳旁低聲說了句什么。 助理愣了一下,抬眸向門口看。 一個高個子男人走進來,一身灰色西裝熨帖,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框,很斯文的氣質。他彎唇時臉頰一側凹出一個很深的酒窩,笑意溫潤又和煦。 助理已經恭敬開口:“修先生!您怎么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