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名字的第一瞬間，林楠就蒙了，徹底的蒙了，心中的情緒如火山噴發一般，根本無法控制，好像這幾百年的修為和心境都喂了狗了般。

    “你怎么會知道這個名字，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

    林楠雙目通紅，充血般的狠狠看向羅睺，像是一個被困在籠子里的困獸一般。

    他很少這個樣子，就像太一曾經說過的，其實林楠是很在意自身的形象的，無論是面對再困難的環境，他都是很淡然的面對。

    可當內心最深處的那道傷疤，被狠狠的沒有留一絲余地的揭開時，當那血淋淋的一幕又浮現在自己的面前時，林楠什么理智都沒有了，他再也顧不得這些了。

    “哇哦，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好兇哦，嘖嘖嘖，不過就是一個名字，就把你弄成了這樣，看來你對他的感情還真是不淺啊……”

    敲了敲額頭，羅睺輕輕嘆了口氣，像是在感慨一個人，怎么能對另一個人有這么大的影響呢。

    “你翻看了我的記憶，所以才會知道這個名字的對不對……”

    林楠這句話幾乎算是吼出來的，他很少害怕什么東西，因為他也很少在乎什么，可這一刻，他真的怕了，心中的恐慌和畏懼幾乎已經無法用言語去形容了。

    想起當初在銀河邊上對方的那一指，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讓羅睺查看到了自己的記憶。

    應該就是這樣的，林楠強迫自己相信這個解釋，因為如果事實不是這樣子的，那無論是以何種方式呈現，都不是他能夠承受的。

    “林楠，幾百年了，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啊，還是這么會……怎么說呢……自欺欺人……”

    歪了歪頭，羅睺在腦海中搜索出了一個詞匯，這個詞實在是太適合用于形容林楠了。

    真是天真的可愛啊，以為把所有的事都埋在記憶最深處，從此不再想起，就可以當不存在嗎，殊不知藏得越深，等一切揭開的時候才會越痛啊。

    “你知道什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跟我說這些到底是什么目的？”

    羅睺說得越多，林楠心中就越慌，甚至到了現在，他都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再慌亂些什么了。

    他只知道，從羅睺說出林軒這個名字的那一刻起，他以前安逸的生活從此便再也回不來了。

    “什么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攤了攤手，羅睺一幅無所謂的樣子，半響，又帶著些笑意的說道：“林楠，看來你是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難道……你真的認為你的穿越，你的新生，只是一個巧合嘛，你難道真的以為，這是上天給你的又一次機會嘛……”

    這個世界上哪有這樣的巧合，這個世界上更不會有這樣的好事，每一次的獲得，都是要付出代價的，至于那個代價到底是什么，不到最后，誰也不會清楚。

    “你的意思是說，是你讓我來這里的，是你給了我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是你讓我遠離過去的那一切……”

    林楠張開雙臂，自嘲的笑了笑，踉蹌的退后了幾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眼神中帶著幾乎任何人都無法看透的情緒。

    這一切都太過荒謬了，雖說他一開始就在懷疑，為什么自己會無緣無故來到這里，但當追查了這么多年都沒有線索的時候，他就已經放下了這件事，甚至開始了自己全新的生活。

    可是好不容易，他可以完全拋開過去，可以去接受新的人，新的人生，甚至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寄托，找到了自己此生認定的愛人。

    為什么，為什么偏偏這個時候才來告訴他，這一切都是鏡花水月，這一切都是假的，他的人生永遠都擺脫不了過去的陰影，他想要的永遠都不會實現。

    “哇哦，林楠，你憤怒了，真是好多年都沒見過你這個樣子了，讓我想一想，上次見到你這個樣子，是在什么時候，好像是……你殺了你哥哥……林軒的時候吧……”

    皺了皺眉，羅睺先是做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樣子，可緊接著，便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就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這也確實是一件重要的事情，當年若不是看到了這一幕，他也不可能就那么下定了決心，把林楠帶了過來。

    要知道，想瞞過天道，從后世帶一個人過來，從來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況還要給對方選擇一個合適的身份，還要瞞過那個該死天道代言人，

    要做到這些，羅睺要付出的代價是極高的，他自然不可能隨意的選擇一個人。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夠了，夠了！”

    林楠連連搖著頭，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隨著羅睺最后一句話落地，他更是失態的大聲喊叫了起來。

    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又染上了那些鮮血，那么紅，那么紅，刺得人眼睛生疼。

    閉上眼睛，林楠使勁搖著頭，想要把腦海中那個渾身染滿鮮血的身影甩出去，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那個身影還是一步步向他走來，那雙血淋淋的手慢慢的向他伸了過來。

    無力的跪倒在了地上，林楠的臉上不知什么時候早已經布滿了淚水，此時的他，再也沒有了身為人皇的半分威儀，反而像是一個無助的孩童一般，希望能得到不管任何人的救贖。

    滿意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羅睺就知道，林軒是林楠心中永遠都無法面對的傷痕，只要提到對方，林楠一定會崩潰。

    不過羅睺要得就是崩潰后的林楠，那個冷血無情，把所有人都當成玩具的男人，那個最像他的，令無數人為之畏懼恐慌的魔王。

    而不是現在這個有著自己生活，有著自己要守護的東西，處處有所顧忌，無法放開胸懷，像是一個懦夫一樣的人，若是真這樣，那他把林楠帶回來又有何意義呢。

    緩緩的站起身，羅睺唇角掛著一抹笑容，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而隨著他的動作，虛空中浮現了一層又一層的臺階，直通到林楠的面前。

    “很痛苦吧，為什么要這么痛苦呢，那明明不是你的錯??！”

    緩步走到林楠面前，羅睺半蹲下身，輕輕抬起對方的腦袋，看著對方那因為自己的話，而突然變得無比痛苦而憂郁的眼睛，聲音中好像帶有一種奇特的魔力，讓人不由自主的跟隨。

    “那不是我的錯……”直視著羅睺仿佛要把自己吸進去的目光，林楠臉上出現了瞬間的迷茫，可很快又清醒了過來：“不……是我的錯……是我殺了我哥哥，是我殺了那么多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被他塵封了那么多年的往事，一幕幕的又都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那一個個哀求著他住手的人，用仇恨的目光看著他的父母，那一具具傷痕累累的尸體，還有……還有他曾經真心愛過的女人。

    痛苦的捂住了腦袋，這么些年的人皇生涯，林楠見過無數人的死亡，他的手上也沾染著無數生靈的生命，可這數百年的掙扎求存，他手上的那些鮮血，卻根本比不上那記憶深處短短的二十幾年。

    “噓……”把食指放在唇邊，羅睺輕輕的噓了一聲，然后輕柔的伸出雙手，把林楠抱進了懷里，撫摸著他茂密黑亮的長發，聲音中帶著別樣的魔力。

    “那不是你的錯，你記得嘛，是你父母，是他們拋棄了你，你很痛苦對不對，因為他們拋棄了你，所以，你要他們付出代價，對不對……”

    像是抱著自己最心愛的孩子，羅睺此時展現出來的溫柔，是他人生無盡歲月中從未曾出現過得。

    即便是當年鴻蒙還未破滅之時，羅睺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刻，魔祖羅睺，一向是囂張的，冷血的，無情的，這是所有見過羅睺的人的一致印象。

    若是讓太一他們看到羅睺現在這個樣子，怕不是要驚掉大牙，嚇得立刻退避三舍。

    “是他們拋棄了我，是他們傷害了我，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對，是這樣的，你說得對，我沒做錯……”

    林楠的目光隨著羅睺的話語變得一點點的迷茫了起來，嘴里不住的喃喃自語，像是再說給別人聽，又像是再說給自己聽。

    “那個女人，她跟其他人一樣，只是一個玩具，只不過她是你最心愛的玩具，不過那個玩具她不乖，不聽話，你該毀了她對不對……”

    唇邊的笑意一點點加深，羅睺眼神也變得越來越溫柔，那個他最心愛的孩子，很快……很快就要重新回到他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