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公主為帝_分節閱讀_104
這些配方都是她從書里看來的,親身試驗過成效后,便都留在了安西都護府。她以為這些東西都是三四百年之后研制出來的,威力又強,很容易便能夠讓唐軍大展神威。 事實上,這些東西確實能讓唐軍無往而不利,但它們也是一種易耗品。 石油倒還罷了,可以源源不斷地從波斯國運送過來;鐵器也還罷了,戰時損耗得并不多;但像火魚火蛇火蒺藜火藥這些極其消耗硝石和硫磺的東西,若是用得多了,難免會捉襟見肘。 她略一思忖,便對崔玄暐說道:“公候我片刻,我去將一些原料的產地標注出來?!?/br> 修改配方是萬萬不能的,隨意替換原料很可能會導致殘次品,她眼下所能做的就只有提前找出新的原料產地,然后再慢慢地從長計議。 不過,既然千百年后的人們能研制出這些神兵利器,她也可以試著讓匠作監做一做。 太平不多時便從外間回轉,將一張寫滿小字的紙遞到了崔玄暐跟前。紙上的墨跡很新,顯然是不久前才寫成的。崔玄暐不動聲色地接過那張薄紙,再次長揖到地:“多謝公主?!?/br> 太平微一抬手,道:“不必多禮?!?/br> 崔玄暐連稱不敢,揣著那張薄紙,回到庫部里去了。太平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眸色一點點暗了下來,心中將崔玄暐這個名字翻來覆去地念了許多遍。 崔玄暐是一把雙刃劍,一把有實力也有野心的雙刃劍。 他既然敢帶頭迎回新皇,敢提議將耄耋之年的則天皇帝軟禁在宮中…… 這個人,用得好了,便是一個極大的助力。 但一旦用不好,便會反過來傷著自己。 太平在原地靜靜地站了片刻,才轉身離去。外間的日頭有些烈,她走著走著,感覺到胸口很悶,便喚過隨侍的女官,吩咐她取些參片來給她含著。 她的隨身荒原里長滿了大片的瑤草,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卻是不能夠隨意取用的。 女官應了,又扶著太平來到一處樹蔭下,然后回車里去取參片。太平疲憊地揉一揉眉心,恍然間看見兩位身穿玄色鎧甲的男子,正一前一后地從里間轉出來。前頭那位面容俊朗,身姿挺拔修長,正是她的駙馬薛紹無疑;后頭那一位,卻瞧著有些眼生。 太平在樹蔭下看了片刻,恍然間想起來,后頭那一位,就是去年裴行儉的慶功宴上,坐在薛紹旁邊的那位戎裝少年。一年的時間過去,少年的容貌已經長開,她竟有些認不出來了。 就這片刻的功夫,薛紹已經看見了她,側頭和同伴說了兩句話,然后朝太平這邊走來。 “公主?!毖B見到她,有些意外,也有些莫名的驚喜。 他上前兩步,淡淡的影子將她完全籠罩在其中,又親昵地蹭一蹭她的額頭,低聲問道:“怎么忽然跑到這里來了?刀光劍影的,若是不小心傷著你,可如何是好?!?/br> 太平悶悶地笑出聲來:“我何時在刀光劍影中受過傷?” 她朝薛紹身后望了一眼,又壓低了聲音說道:“阿娘有一份緊要的批文,要立即交到兵部尚書手中,甚至連中書門都沒有過。方才我來時,她正在殿中說服宰相。倒是你,怎么忽然就過來了?” 薛紹抬手攏一攏她的鬢發,低聲說道:“衛府有些事情,想要過兵部的明路?!?/br> 他望了一眼天色,又轉頭對太平說道:“若是你不急著走,便候我片刻,等我同兵部尚書說一些話,便陪你一同回宮,可好?” 太平低低地應一聲好。 薛紹俯身在她耳旁,又細心叮囑她一些話,才轉身和同伴一起離開。那位同伴遙遙向她做了個長揖,神色間頗有幾分恭謹。太平仔細地回憶片刻,卻始終想不起此人的身份。 不多時女官便取了參片過來,太平從中抽出一片,放在口中慢慢地含著。 ☆、第69章 誰執帥印 冬日的陽光不算太烈,融融地從枝丫間投射下來,照得人微微有些了困意。太平在樹蔭下靜候了一會兒,感覺到有些煩悶,便讓女官在原地等候,自己出到衙邸外頭透氣。 過了兩三刻鐘之后,她感覺到舒服一些了,才又轉回到衙邸里,朝高大的正堂里頭望去。她隔得遠,只能隱約看見兩位玄色鎧甲的男子一前一后地站著,似乎在和誰說話。片刻之后,其中一位男子點了點頭,轉出正堂,朝她這邊走過來。 太平初時以為是薛紹,定睛看時才發現,是薛紹的那位同伴。 她不欲多事,便退回到一根粗_大的石柱后邊,遠遠避開了那位男子。男子似乎沒有發現她,徑自走出到衙邸外頭,不多時便迎來了第三位身穿玄色鎧甲的青年。 第三個人和薛紹的同伴面容相似,卻比他年長上一二十歲,似乎是那個人的兄長。 那兩個人身高腿長,不多時便從門口走到了那根石柱旁邊。忽然之間,第三個人開口問道:“里面的那個人是誰?三弟還是薛紹?” 他的聲音低沉,有些艱澀,似乎是很少開口說話的緣故。 旁邊那位玄甲少年愣了一下,聲音不知不覺地低了下去:“……是那位駙馬?!?/br> 兩人的腳步齊齊停了。 年長的那位一拳砸在了石柱上,言辭隱隱有些嚴厲:“楚玉,我是怎么跟你說的?” 玄甲少年朝堂里看了一眼,又跺一跺腳,急道:“大哥,我不是這個……” “薛楚玉?!蹦觊L那位的聲音愈發嚴厲起來,“父親兵敗流放,郁郁身死,難道還不夠警醒?那年在高句麗,父親是怎么下獄的?在大非川,父親兵敗之后結果如何?我早就告誡過你,朝中就是一攤子渾水,你最好安安分分地呆在府里娶妻生子,替南房開枝散葉,少和別人接觸?!?/br> 他的言辭嚴厲,又距離那根石柱不遠,離太平只有三兩步的距離。太平心頭一緊,左右望了望,將指尖按在手腕處,默念一聲進去,霎時間便消失了蹤影。 她三兩步跑回到閣樓里,按著胸口,暗道一聲僥幸。 原來那個人是薛楚玉。 而那位被薛楚玉稱為大哥的,應該就是薛仁貴的長子,薛訥。 她在閣樓里揀了把椅子坐下——那是后世的太師椅,坐起來很是舒服——然后細細地聽。薛訥刻意壓低了聲音,她聽得不大清晰,卻能聽到他們是否離開。她默默地算了一會時間,預備等薛訥、薛楚玉兩人離開之后,再從閣樓里出去。 要知道,薛訥、薛楚玉兩人都是武將,她距離又近,無論有心還是無意,被發現了總是不好。 外間的聲音斷斷續續,卻隱然壓抑著怒火。片刻之后,她聽見薛訥暴喝一聲薛楚玉,然后聲音又漸漸低了下去:“楚玉,大哥總歸是為了你好。南房子息不蕃,比不得西房枝繁葉茂,又有一位宰相在朝中蔭蔽。父親兵敗的那幾個月,你我過的是什么日子,難道你忘了么?” 薛楚玉有些不解地問道:“我和薛紹私交甚好,同父親有什么關系?” “薛楚玉!” 外間又是一聲低低的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