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公主為帝_分節閱讀_52
然后他們會迅速送公主出走廊,徹底控制這條出西域的要道。 再然后,等待他們的,或許一場硬碰硬的血戰。 天漸漸亮了。 廝殺聲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愈發沉悶,在瓦罕走廊前的荒原上響成了一片。在錚錚的刀槍撞擊聲中,忽然多出了一個女子的聲音:“用煙球?!?/br> 她的聲音不大,卻顯得分外突兀。 是女聲?…… 因為在這片廝殺聲遍起的荒原上,怎么會出現女聲? 太平公主! 在那一瞬間,許多人都抬起頭來,朝聲音響起的方向望去。太平一身的素色華裳,倚靠在嶙峋的山石旁,又緩聲說道:“煙球只能迷住他們一瞬,最好引爆幾枚火蒺藜。還有,不要試圖抓住我或是殺死我,你們誰都做不到這一點?!?/br> 一支冷箭嗖地向她疾沖過去,快得讓人看不清影子。 太平嗤嗤笑了一聲,鳳眼中隱約透出一點蔑意,然后朝后方退了半步,身形驟然隱沒。 叮! 那支冷箭牢牢扎在了山石上,尾羽微微顫動。 它的力道和準頭全都無可比擬,而且箭頭上還用了精鐵澆鑄,抹了劇毒,只要稍微沾上一點,便會倒地不起,七竅流血而亡。 但如今它卻精準無比地插.進了山石里,頗有些可笑地用尾羽沖著所有人。 怎么回事?! 太平公主人呢?! 而且方才她說……“用煙球?!?/br> 煙球是裴將軍在西州戰場上新制出的一種利器,滾滾濃煙能將人的眼前熏花。這回安西駐軍確實帶了不少煙球過來,只是還不習慣用這種新式武器,一時間竟沒有想到。此時太平公主出聲提醒,才有郎將回營帶了幾個煙球出來,驟然引爆。 滾滾濃煙彌漫在荒原之上,不少人都大力地咳嗽起來。 安西駐軍早已經見過這種利器,比吐蕃軍多了片刻的時間準備。就只在這片刻的時間里,原本勢均力敵的情勢瞬間逆轉,吐蕃人在一息之間,潰不成軍。 直到這時,松了口氣的郎將們才忽然想到,公主是如何知道這種煙球的? 要知道,這可是安西駐軍中絕不外傳的機密! 滾滾濃煙中,太平緩步走來,一身素色華裳分外扎眼。她從左到右望了一眼,又緩聲說道:“實在太過粗制濫造。下回還可以做得更精細些?!?/br> 她話音未落,又有兩道冷箭嗖嗖地向她射來。只是同方才一樣,那兩支冷箭還未沾公主的身,便驟然射了個空,連續飛馳了十余丈,才墜落在荒原上。 太平緩步走出濃煙,搖頭嘆息一聲,道:“我方才就提醒過你們,可你們又總是不信?!?/br> 她的身影分外婀娜,似乎一箭就能夠放倒??墒窃跐L滾的濃煙中,再沒有人敢放出第四支箭。因為就算放了箭,也決計射不中太平公主的身。 太平重又倚靠在山石上,望著濃煙中浴血搏殺的戰場不說話。她一直在留心周圍的情狀,只要一有冷箭襲來,她便即刻躲進隨身的那處空間里,半刻都不曾耽擱。等她在閣樓中聽見外間聲音平息,便又從里頭走出來,換一處地方觀戰。 這回不過是小股流寇的夜襲,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太平在荒原上停留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又逐一避開了七八道冷箭,才在漸漸散去的硝煙中走了出來。眼下所有人都沾了一臉一身的濃煙,身上不是帶血就是帶傷,唯有太平公主素色華裳,不染半點塵垢,顯得分外神秘莫測。 ——天知道,方才她不過是在閣樓里凈了面,又換了身同樣的衣裳而已。 一位郎將走上前來,抱拳說道:“敢問公主,您為何會知道軍中有煙球和火蒺藜?”他本想直接將人帶回去審問的,但眼前之人卻是大明宮中最受寵的那位公主,不能隨意冒犯。 太平望了他片刻,才說道:“我說這兩件東西,是我贈與裴將軍的,你信么?” 她話音未落,手腕已經被人牢牢抓住,轉頭看時,才發現是薛紹。薛紹身上同樣沾染了不少污濁和血跡,卻不曾見到傷口,想來應是無礙。 郎將臉色變了變,聲音也沉了下來:“請恕稗將不敢言信?!彼D頭又看向薛紹,言辭隱隱有些凌厲:“敢問駙馬,是否曾對公主言說軍中機密?” 太平微怔了一下。 他懷疑……是薛紹說給自己聽的? 泄露軍中機密,可是一件極大的罪過,依律當斬。 她搖搖頭,掙開薛紹的手,轉而對郎將說道:“我可以將自己贈送給裴將軍的東西,逐字逐句地給你列個清單,只是不知道依你的品階,是否足夠見到這個單子。你莫要為難薛紹,他不曉得這件事情能夠,也列不出這個單子?!?/br> 薛紹驀然抓住了她的肩膀:“……公主?!?/br> 太平將手覆在薛紹的手背上,卻未曾看他,又對郎將說道:“若你還是不信,可以派人回龜茲問一問裴將軍。我可以在此地多留幾日,等候龜茲的回音?!?/br> 郎將的目光在她和薛紹之間游移片刻,道:“既是如此,便請公主在這里多留上兩日,我等即刻派人前往龜茲,向裴將軍討一句準話。若此事果真與公主無關,稗將定當負荊請罪。只是這幾天,還請公主和駙馬留在帳中,莫要出來走動?!?/br> 太平啞然失笑,這算是被禁足了么? 她轉過頭,同薛紹說道:“我們回去罷?!?/br> 薛紹微不可察地嗯了一聲,松開了手,目光卻愈發變得幽深,隱然帶著一絲訝異和了然。 回到帳中之后,太平取了一些清水,擰干帕子,替薛紹擦拭著面上的污跡。方才她已經詢問過軍醫,薛紹身上確實沒有傷處,外袍上那些血跡,是無意中濺落上去的。 薛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幾度張口,卻不曾說出半句話來。 太平微微怔了片刻,在他身前坐下,道:“你有什么想要問我,直說便是?!苯裉焖蝗怀霈F在戰場上,又表現得那樣神秘莫測,只怕薛紹心中存了不少疑慮。 她預備對薛紹透露一些事情,卻不打算全說。 薛紹猶豫片刻,說出口的話卻是:“上回公主對臣言說,就算無意中落入了突厥軍中,也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便是指……能夠驟然消失,又驟然出現么?” 太平一怔,沒想到薛紹指的是這件事,卻也答道:“是?!?/br> 薛紹低低說了聲“原來如此”,松開了太平的手,神色有些頹然:“起先是臣多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