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章十二 “那,后天呢?” 靜了一瞬,溫郁金說:“后天我要出差了?!?/br> “啊…………明天,明天不能抽一個小時嗎?只要一小時就夠了?!?/br> “…………不行,我明天真的很忙?!睖赜艚鹂炀幉幌氯?,他從沒撒過謊,毫無經驗。 “那沒辦法了,等你出差回來吧。要出差多少天呢?”許常低下頭,手指抱在盒子底下不安分地攪著。 “………………”溫郁金都不知道說個什么數字合適,他只好說:“我明天去公司讓秘書給我確認一下?!?/br> 許常點點頭,心里有些奇怪,溫郁金不至于都要出差了還不知道去幾天,他不是這么不上心的人。但他今天又做夢又哭,實在累得很,懶得去深究了。 他抱著盒子站起來,準備上樓,溫郁金卻叫住他。 “里面裝的是什么?” “這個?”,許常沖溫郁金搖搖盒子,“沒什么,都是些沒用的小東西了?!?/br> “結婚證在里面嗎?” “嗯?!?/br> 溫郁金向許常詢問:“我可以看看嗎?” 當初兩個人領了結婚證,許常就興沖沖地說他要保管,溫郁金覺得也沒什么,就直接拿給他了,他自己都沒怎么仔細看過他的結婚證長什么樣子。 許常笑了笑:“這里有你的那份,當然可以啊。你不用問我的?!?/br> 他又返回到沙發前,把盒子放在茶幾上了,自己則直接坐到了地上。 許常把紙盒打開,結婚證就被他放在最上面,他打開看了下,把溫郁金那份給他。 溫郁金接過來打開,內頁的紙是粉色的,有暗紋,上面印著他和許常的名字,日期。還有那天他們拍的合照,紅底的。許常在他旁邊微微歪著頭,笑得很開朗,自己則是嘴角揚起一些淡淡的。 他想,原來自己結婚那天是這種表情。 許??礈赜艚鹨恢倍⒅Y婚證,以為怎么了,連忙問:“怎……怎么了,有不對的地方嗎?!?/br> 溫郁金好像這才回過神來,他搖搖頭,又說:“這段時間可以暫時給我保管嗎?” 許常有些楞,不明白一直都放在他這里的東西,怎么就要拿回去了,他一直以為溫郁金都不記得這件事了。 “啊……嗯,這份是你的,你想走就拿走吧?!?/br> 溫郁金注意到結婚證下壓著的一堆紙,他看到一張門票露出的一角,認出來了,是游樂園的門票。他好像上高中之后就沒去過這種地方,印象還是挺深的。 又發現這一堆大大小小,長寬不一的紙都是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吃過的飯店小票之類的。 “你一直收著嗎,這些?” 溫郁金突然問,許常有點沒反應過來:“……啊,嗯?!彼拖骂^,雙手偷偷交錯在一起,手指扣著指甲,覺得自己承認這件事有點羞恥。 “……我也有,不過比你的少?!睖赜艚鹜蝗徽f。 “哎?”許常突然抬頭,和溫郁金的視線對上。 “因為很多你都要去了,所以我的比你少一些?!痹S常有些昏頭,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這么溫柔地和他說話。好像是外面下的雪全成了糖,一股腦倒在他頭上,順著衣服鉆進他脖子里,他鼻息之間都是甜味。 溫郁金想了想自己好像都是隨手放在書房的抽屜里,并沒有像許常這樣整理放好,本來想問許常要不要也看看,想了想自己抽屜里各種文書合同策劃案文件,最后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許常輕微地屏住了呼吸,期盼溫郁金再說一句他想聽的話,再一句,再一句好似就能換得他再一次撞南墻,再一次什么都不顧。 可溫郁金抬手看了看手表,一邊幫他把紙盒蓋上一邊說:“很晚了,快睡吧?!?/br> 午夜鐘聲響起,許常又被打回原型,變成那個什么都沒有,獨自掙扎的灰小子。 他點點頭,抱上那個紙盒,靜悄悄地上樓了。 第二天溫郁金到了公司,先問了秘書,“最近有什么需要出差的事嗎?” 秘書有些詫異,也只是告知他最近沒有什么需要出差的事務,只有一個鄰市工廠的視察,底下已經安排了人員去了。 溫郁金敲敲簽字筆:“那個視察我也去吧?!?/br> 秘書愣了下,說:“好的,我去安排?!?/br> 之后溫郁金又打電話給自己的司機,讓他今天不用按時來接他下班,他自己開車回去。 之后這一天溫郁金照常工作,他做得認真,抬頭一看時間,竟然可以比平時下班早半小時。 “………………”無事可做的他只好提前去看企劃部提交的新策劃草案,批了些意見之后又無事可做了。 其實溫郁金很少陷入這種無事可做的狀態,他到了公司便工作,下班了回家,吃了飯之后看看報紙讀點書,到了時間就去睡覺。 他因為昨天和許常說了自己今天沒空,打定了主意要加班,沒想到還能提早下班。無事可做讓他陷入一種微妙的不安,溫郁金才第一次撒謊,就嘗到了苦果。 想了一會,他給診所的朋友去了信息,得了答復之后就開車去了診療室。 他朋友靠在門邊打趣他:“提早下班不去民政局離婚,跑我這來干什么?” 溫郁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徑直走去會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一杯水放在他面前,“怎么,不打算離婚,改找我做婚姻咨詢?” 溫郁金皺眉,有些疑問,他還不知道有婚姻咨詢這種東西。 “郁金,你這種狀況,對你現在的婚姻輕易地做出任何決定都不是妥當的?!彼笥言谒麑γ孀鱿?,慎之又慎地開口。 溫郁金不語,只看著面前白水向上飄的白氣。 “你當初為什么要結婚?” “…………因為許常是個合適的對象?!?/br> “對你而言,什么叫合適?” “他很好,性格很溫柔,對我也很好,當時他好想有結婚的意向,當初我的母親向我建議我該結婚了,我和許常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后,發現他自己偷偷買了戒指,于是我向他求婚了?!?/br> “僅僅是他很好?對你而已,什么是開啟一段婚姻的必要條件呢?” “…………” 溫郁金沉默不語,他答不出來。 “那我換個問題,郁金,你又是為什么離婚呢?為什么選擇要結束這段婚姻,因為許常他不‘合適’了嗎?” “……不,是他說的,他對我說離婚,我答應了?!?/br> “那你呢,郁金,你自己怎么想的?” 溫郁金拿起那杯水,他摩挲著杯身,想了一會才說:“…………我只是覺得,太快了?!?/br> “太快了,晚幾天可能會好,晚幾天就好?!?/br> “太快了?那對你而言要等多久才算不快,才算好?” “………………” 溫郁金又答不出來了,他的內心好像一口枯井,什么都沒有。 他只好把視線移向窗外,等外面的雪停。 溫郁金出差這幾天,許常無事可做,百無聊賴地,最好只好又搬張椅子去窗邊看落雪。 雪也不是整天都下,雪停住的時候許常便不知道干什么,他在椅子上蜷縮著,把自己抱住,盯著門。 期盼下一秒有人推門進來,是溫郁金也好,是莪術也好。 可沒人敲門,除了家政上門做飯清掃,許常都是一個人,他的家好像被雪困住,變成一座小小的孤島,他是島上唯一一個人。 連男人都沒來了,是不是最近下雪了不好出門所以不來了,許常想。 于是第二天他就向家政拜托找人給他家門口掃雪。 等雪被掃開,露下底下濕黑的地磚,房門到大門的方向延伸出一條小路,仿佛在等誰回來。 可就算這樣,男人也沒來,雪又落下來,覆蓋了清掃出來的路。 許常感覺自己好像被拋棄,但他竟沒有十分難過,他只是坐在窗前等雪停。 溫郁金終于回來了,那天久違的出了太陽,許常聽到水滴的聲音,是雪融了。 好像之前真是因為工作事忙加上出差沒空,溫郁金才沒有同許常去民政局,這次他出差回來之后,一到家就上樓去了書房找結婚證,準備去民政局,他對許常說:“我拿了證件就來?!?/br> 許常坐在沙發上等了一會,溫郁金走到二樓圍欄那喊了一聲許常。 許常抬頭去看他,看到溫郁金似乎有些微妙的尷尬,接著他聽溫郁金說。 “我好像把我的結婚證弄丟了?!睖赜艚鹂鄲赖拈_口,這回他沒有撒謊。 “………………哎?” ※※※※※※※※※※※※※※※※※※※※ 冬天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