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皇上瞪著許公公許久,嗓音沙啞問:“她當真這樣說?” 許公公點頭,滿眼含淚笑著說:“夫人是這樣說的?!?/br> “你可見到了祁兒?”皇上問。 “老奴不曾見到,聽聞府的丫鬟說,住在西苑的只有夫人和梧桐小姐。老奴聽見了嬰兒的哭聲。老奴猜想那是皇上的孩子,祁王殿下不是說了,夫人走時有了身孕,應該錯不了了?!痹S公公笑著說。 皇上看著散落一地的奏折,一言不發。 許公公又說:“奴才來時,夫人囑咐奴才,要好好照顧皇上,臨走時帶了一車的東西,鮮果、葡萄酒,還有兩顆紫人參。那都是夫人讓給的,名義上是給奴才的。其實夫人心里惦記皇上,怕皇上日夜cao勞,給皇上補身子用的?!庇行┰?,是許公公瞎說的,皇后根本沒有提皇上,可見對皇上失望至極。 皇上嘆息一口氣,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老話說,夫妻是原配的好,她如今瀟灑自在了,留朕在這宮中獨享寂寞,真真是狠心?!?/br> 許公公不敢搭話,頭觸底趴在地上。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皇上讓許公公起來了,道:“你說小九娶馮氏,好還是不好?” “奴才不敢妄言?!痹S公公端了茶,遞與皇上,恭恭敬敬道。 “朕恕你無罪?!被噬系?。 許公公訕訕地笑了笑,抬眸見皇上瞪過來,急忙道:“奴才覺得九王爺娶馮氏,對皇上有諸多好處?!?/br> “哦,你倒是說說,有甚好處。若說得在理,朕就饒你隱瞞之罪?!被噬系?。 許公公上前一步,小聲說:“皇上您想啊,這馮氏可是聞晏的母親,聞少爺為了母親,寧可放棄國公府的爵位,可見馮氏在其心中的地位。要是馮氏嫁給九王爺,就是皇上的弟媳婦了,是皇家人。這聞晏少爺得了好東西,不得孝敬母親,這馮氏是九王爺的妻子,聞晏是聰明,少不得給咱們九王爺送東西,九王爺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九王爺又敬愛皇上,自然會想著皇上啊?!?/br> 皇上聽了,瞥一眼許公公,道:“就你心眼多?!?/br> 許公公笑了笑,沒回話?;噬下晕⑺尖庖粫?,又說:“小九喜歡,愿意娶馮氏就娶去吧。你去碧荷苑吧,到她身邊去,盡心盡力的伺候她,朕愧對她,既然她愿意在外面,就在外面吧。若什么時候想回宮了,再回宮吧?!?/br> 許公公聽聞皇上要趕他走,忙跪地懇求:“皇上,老奴,老奴……” “好生伺候小主子,若是他們母子有個閃失,你提頭來見?!被噬系?,聲音中透著不容置疑。 次日便傳出,許公公不小心惹怒了皇上,被皇上趕出了皇宮。 聞晏接到金甲衛送來的消息,視線呆滯了片刻,對金文說:“跟著許公公,看看許公公去了哪里,若是回祖籍,你們不必回了,若是去不該去的地方,立刻來稟報?!?/br> 金文應一聲出去。聞晏暗道:難道皇上早就知皇后還活著,不然為何沒有宣布皇后仙逝的消息。 聞晏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看來皇上比他們想象中聰明,不愧是一國之主,只怕夏家的所作所為,皇上了如指掌,為了平衡朝中局勢,才縱容夏家的。 不到半日功夫,金文來報,說許公公去了南邊。聞晏猜測許公公去了碧荷苑,讓金文注意碧荷苑那邊的動靜,一定保證夫人的安全,必要時帶夫人去山谷。 金文轉身出去。司琪進來。說李家又來了,非要見少爺。聞晏冷冷吐出兩個字:“不見?!崩罴襾砹巳瘟?,每次都吃閉門羹,竟然還契而不舍。李月嬌的毒一個月后就會好,雖不能要她的命,卻飽受精神折磨。對女子來說,容貌何等重要,渾身起紅疹,不能見人,這比殺了李月嬌還要狠。 隨著許公公的離去,九王爺娶馮氏的消息,不是熱門話題了。又春闈將近,所有人的心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春闈上面。 二月初九,天氣漸暖,昨夜下起了小雨,清晨放晴,地上戚戚瀝瀝,濕漉漉的,卻不耽誤人出行。貢院門口,早已重兵把守,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不遠處擠滿了人,考試的,送人的,三兩個一堆,五六個一簇。 聞晏帶齊了一應物品,立在一旁。老國公囑咐幾句,聞晏點頭應著。馮氏上前叮嚀幾句,聞晏笑著說:“娘放心,我不是第一次考試,不會緊張。你們回去吧,人來人往,擠擠攘攘,不方便?!?/br> 霜兒和梧桐說了幾句吉祥話,笑看著聞晏走近考場。聞晏進入考場,梧桐才戀戀不舍收回目光,轉身,感覺有道灼熱的目光,抬眸望去,竟然是一個陌生少年,旁邊是白秋靈,應該是周棟無疑了。 梧桐站定不為所動,收回目光對霜兒道:“咱們走吧?!碧Р匠约旱鸟R車走去。 白秋靈好像看到了梧桐,見周棟盯著梧桐看,心里特別不自在,出聲問:“周家哥哥,你在看什么?” 周棟收回眸中的驚艷,笑了笑說:“沒,沒什么?!?/br> 周夫人瞥眼看向梧桐。幾年前,她見過梧桐兩次,梧桐模樣變化很大,她只覺得眼熟,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喃喃自語道:“一個狐媚子,有什么可看的,考試要緊??爝M去吧,別人都進去了?!?/br> 白秋靈還想說話,聽見周夫人催促,也不敢多留周棟,道:“我祝周家哥哥金榜題名?!?/br> 周棟笑著點頭,轉身朝貢院門口走去。周棟走了,周夫人也不怨應付白秋靈,領著丫鬟準備離開。白秋靈道:“夫人,剛才的女孩是靈兒的jiejie,靈兒去打聲招呼,就不送夫人了,夫人走好?!?/br> 周夫人聽是白梧桐,心下更是不喜,暗道:白家的女兒一個比一個會勾人,也幸虧和白梧桐退了親。不然兒子定被迷得七葷八素。周夫人也不愿意往梧桐跟前湊,對白秋靈點點頭,上了馬車,駛離貢院。 不得不說,周夫人是非了解周棟,周棟這一點隨了周大人,好色。周棟看梧桐好幾眼,被司琪記在心里,回頭就學給了聞晏。 當晚,周棟在周家經過花園池塘時,不慎失足掉池塘了,春寒料峭,池水刺骨,周棟當晚高燒不退,反反復復燒了幾日才好轉,寒氣入體,得了咳嗽,見不得風,見不得寒,稍有不慎,病情就會加重,臥床休養一個多月才好轉。 當然,這都是后話。 白秋靈目送周夫人離開,周夫人走遠,白秋靈蓮步移到梧桐的馬車旁,對著馬車內問:“大jiejie要去哪里?” 梧桐懶得理會白秋靈,簾子都未掀開,說了句:“不與你想干,不該打聽少打聽?!?/br> 霜兒掀開簾子瞅著白秋靈,嗤笑道:“你就是桐兒的meimei,果真是一朵白蓮花呢?!?/br> 白秋靈不知道白蓮花是何意,只當霜兒夸自己,回以微笑:“不知這位小姐是?”在京城的宴會中,從沒有見過霜兒,聽聞馮氏收了一個義女,來自江湖,不知是不是眼前的女孩。 “聞晏是我大哥?!彼獌旱?。 “原來聞少爺的義妹?!卑浊镬`抬眸看向霜兒,眸中閃著驕傲,笑著說,“我是江陵侯府的二小姐,白秋靈?!?/br> 霜兒側臉看一眼梧桐,視線投射到白秋靈驕傲的臉上,道:“原來是白家的女兒,我爹爹早想上門拜訪了,咱們回見,我們還有事,先離開了?!狈畔潞熥?,吩咐馬夫趕車。馬車漸漸駛離白秋靈的視線。 白秋靈氣得躲了躲腳,憤憤不平道:“一個義女,也想去侯府拜訪,哼?!?/br> 霜兒掀開簾子探出頭,向后看去,見白秋靈臉色難看,回頭對梧桐道:“你家那個meimei不是個好的,眼睛長頭頂上了,幸虧我沒說我是郡主,不然非扒上來不可?!?/br> “你別理她?!蔽嗤┑?。 好不容易出來一回,梧桐和霜兒逛了許久,感覺肚餓了,去了饕香樓吃飯。梧桐剛到饕香樓,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是去年八月看見的女孩兒,總覺得她很熟悉,卻面生的很,她明明在青陽鎮,為何又來京城了。 梧桐正欲指給霜兒看,人卻不見了。霜兒笑道:“別疑神疑鬼了,哪有什么熟人,大哥進考場了,你心里擔憂,出現幻覺了,也不一定?!币幻嬲f,一面拉著梧桐的手,朝饕香樓二樓走去。 兩人進了雅間,點了六個招牌菜,又要了一壺桂花酒。梧桐懷疑,環顧四周,不見那人的影子,以為自己看花眼了。 兩人酒足飯飽出了饕香樓,霜兒因喝了點兒酒,興致勃勃,走到街上撞到一個人,霜兒忙賠禮道歉。 梧桐也上前賠禮,解釋道:“這位少爺,真是抱歉,我jiejie因太高興了,沒注意才撞到了您,還請你原諒?!?/br> 那人見梧桐絕色妖嬈,氣質出塵,微微一愣,出了一會神,暗道:這世間竟有如此絕色佳人,若說仙子下凡也不為過。 霜兒見那人不發一語,想出聲致歉,抬眸見那人盯著梧桐,怔怔呆呆,眼睛都發直了,大為惱火,厲聲呵斥道:“登徒子,休得無禮?!辈涞囊幌?,站到梧桐跟前,擋住那人侵略性的視線。同時暗恨未帶佩劍,若是帶了,一劍回過去,戳瞎他的眼。 那人拱手道:“小姐此言差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位小姐生的花容月貌,驚艷到我,我看幾眼又有何方?!?/br> 霜兒瞪著那人,羞憤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我看你也是讀書之人,不去參加科考,卻調戲好人家的女兒,還說自己不是登徒子?!?/br> 梧桐用帕子遮住臉,側到一旁看向那人,緩緩開口道:“眼睛長在別人身上,咱們如何管的住。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他小人行徑,咱們如何管得了?!?/br> 霜兒噗嗤一聲笑了,回頭對梧桐道:“你說的也是?!?/br> 那人身后跟著兩個人,一個小廝模樣,一個侍衛模樣,見梧桐罵他們家少爺是小人,頓時不樂意的。小廝喝止道:“放肆,你們,”嗓子尖尖細細,不像是男孩子特有的嗓音,倒像公里出來的。 話未說完,被男子擺手制止了。他笑瞇瞇地看著梧桐:“不得無禮?!?/br> 梧桐再次打量著男子,越發覺得熟悉,不確定道:“三皇子?” 男子抿唇:“哦,你居然認得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 小廝忙解釋說:“什么三皇子,我們殿下如今是譽王了,皇上親封的?!?/br> 霜兒一聽是三皇子,撇撇嘴,倒了一句:“是皇上的兒子就了不起啊?!彼€是皇上的親弟弟呢。 梧桐沒想到遇到譽王,行禮問安,拉著霜兒告辭。 譽王定定地看著梧桐身影,喃喃自語道:“原來是江陵侯府的嫡女?!逼钔醯谋砻?,據說認了個高人做師父,聞晏是她的師兄。他早上結交聞晏,不得機會,如今機會來了。梧桐又是個絕世美人,再好不過。 梧桐沒想到僅一面之緣,譽王為了結交聞晏。居然上門求親。江陵侯和白老夫人不允,他進宮求德妃,德妃求皇上下旨賜婚。 聞晏在貢院內,奮筆疾書,竭盡全力做好文章,還不如譽王想求取梧桐的心思,若是知道了,跑出貢院,也要攔住譽王。 梧桐不知譽王想求娶她,聞晏考試,她整日惴惴不安,連續幾日心神不寧,總覺得有大事發生。 一連幾日,也無甚大事。只好在梧桐居內,哪里也不去,子楓知梧桐心不在焉,經常過來坐坐陪梧解解悶。再者梧桐逗弄朝陽,連續五六日過去了,也不見發生大事,梧桐暗道:聞晏哥哥上考場,她可能太緊張了,才會心緒不定的。 二月十三,殿試考試最后一場,依然風和日麗。梧桐躲在梧桐居繡花,打發時間。剛拿起針線,院內的丫鬟來報,說白秋靈來了,想跟小姐說說話。 白秋靈知梧桐的厲害,輕易不敢上門,今兒是怎么了,突然上門,定是沒按好心。 梧桐和白秋靈是姐妹,自然不能將人趕出去。手中的動作沒停,淡淡應了一聲:“讓二小姐進來吧?!?/br> 白秋靈進來,見梧桐坐在軟榻上,飛針走線,笑著道:“大jiejie怎么不出去玩兒?”坐在梧桐對面,面臉堆笑討好。 梧桐抬眼看一眼白秋靈,笑了笑說:“你有事兒嗎?” “沒事兒就不能來找jiejie了?”白秋靈手中捧著手爐,笑得越發討喜。 梧桐覺得古怪,白秋靈眼高于頂,目中無人,何時對她這樣笑過,是有事相求,還是別有用心。這個只有白秋靈自己知道。祝嬤嬤也沒來稟報,白秋靈翻不出什么大浪來。 兩人寒暄一會兒。梧桐不想應付白秋靈,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淡,可白秋靈就是不走。就連梧桐說自己累了,想歇著,白秋靈都說:“大jiejie隨意歇,我在這里看著大jiejie就好?!?/br> 梧桐盯著白秋靈一會兒,問:“說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白秋靈笑了笑說:“我能有什么事,聽說大jiejie的茶甚是好喝,想討一杯喝。大jiejie還真是討厭我,我都來了這么長時間了,你的婢女,連杯茶都不給,要是別人不知道,還以為你教導無方呢?!?/br> 梧桐放下手中的花樣:“你有什么事說吧,我沒工夫陪你閑聊?!笨匆姲浊镬`的臉,她就覺得惡心。也不想裝好jiejie的模樣。 白秋靈笑了笑說:“我真的無事,就想陪陪jiejie?!币院笈率且姴坏搅?,臉上笑的越發滲人了。 初九那日,白秋靈送周棟進貢院,回去的路上遇見了一個女兒,這女人說可以幫她達成心愿。白秋靈嗤笑,她怎知自己的心愿。那女人只說了兩個字,白秋靈便信了,找了一家茶樓,密謀了一陣,給白秋靈一件東西,讓她找機會,放到梧桐的屋子里,她的心愿定能達成。 白秋靈開始不信,那女人說不信可以試試,對她來說并未有任何損失。白秋靈不是笨的,只要白梧桐消失,哪怕日后再回來,一切都不一樣了。白秋靈猶豫片刻就答應了。 梧桐越發不安,總覺得白秋靈沒按好心,將白秋靈送走。讓人請祝嬤嬤來一趟。還吩咐喜鵲,若是白秋靈再來,就說她身子不舒服,不見。喜鵲答應了。 晚間祝嬤嬤穿著連帽的披風來見梧桐,梧桐詳細詢問白秋靈有無異樣。祝嬤嬤想了一會兒,說沒有。猛地又想起一件,白秋靈送過周家少爺,回來后有些不正常,將自己關在房中,不許下人靠近,有時候還癡癡的笑。 梧桐聽了尤為不解,白秋靈為何突然發笑,她到底在算計什么,看來只能問問聞晏哥哥了。梧桐讓喜鵲給祝嬤嬤一吊錢,又包了一些糕點,讓祝嬤嬤帶上,送出梧桐居。洗漱睡下,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喜鵲要伺候梧桐洗漱時,怎么叫門,梧桐都不應。喜鵲納悶,推門進去,嘴里喊著:“小姐,小姐,該起床了?!弊咧羶仁?,掀開帳幔,床上空空蕩蕩,連個人影都沒有。床下鞋子整整齊齊放在那里,卻不見梧桐的身影。 喜鵲疑心,梧桐居找遍了,不見梧桐,忙向白老夫人稟報此時。梧桐失蹤,江陵侯府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均不見梧桐的影子,頓時亂作一團。 第89章 聞晏吐血 寒霧正濃, 京城不遠處的河道上, 一只豪華的帆船飄在河中心, 河道兩旁的風景漸漸緩緩抽離視線,船甲板上站著一個人,這人是李云翼, 本應出現在貢院里,卻赫然出現在這里, 定有蹊蹺。 不多時走過來一個女人, 二十歲出頭, 長相普通,沒入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種。如果梧桐在這里, 定然認識這人,這人就是年前八月看戲遇見的,也是那日出現在饕香樓的身影。 她是易容的南宮輕輕。南宮輕輕奉命擄走梧桐,將她帶到這船上。 李云翼聽見腳步聲, 回頭看去, 見是南宮輕輕道:“藥都喂下去了?” “回主子, 都喂下去了。白小姐周圍都是酒, 身上帶著我特制的香囊,料那只畜生永遠找不到?!蹦蠈m輕輕說著, 將□□揭下, 一張傾力陰毒俊美的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