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郾城的人都是真實的嗎？”

    這座城實在算不上一個正常的城，當然也擔得起鬼城這二字。無論林天問多少人夜里到底發生過什么，他們都會認真的回答，睡得很好，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仿佛保持夜晚的寧靜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也一直堅持做的事情。與夜晚，所有相關的記憶都被磨出的一干二凈。

    “從氣息來辨別，他們都是真實存在的?！卑⒆蟮?。

    今天沒說話，徑直穿過黃埃漫漫的行道一路朝著濃密的竹林往里走，阿左跟了他一會兒便知道他要去哪兒了，雖沒阻攔，卻問道：“白日里那里什么也看不見，你現在去干什么？”

    林天沒說話加快，早晨來到隔墻之下，這個墻和夜里倒是沒什么兩樣，他飛身越過快速朝里走，里面是一片廢墟，除了那座鬼女殿猶如標志一般立在原地，卻也破舊的不像話。夜里見到的那些竹樓和墓碑全都不見了。

    “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來過這地方了，白天真的看不出什么，就連那座大殿都少了一層，就跟寺廟里拜的佛像沒什么兩樣?！卑⒆蟮?。

    林天沒說話，低著頭小步朝前走，邊走再找些什么。阿左也知道他是個倔脾氣，耐心地跟在他身后，等他返程。一連走了幾個圈，卻見他越走越慢，正想上前問他要找什么，卻發現他停了下來。阿左抬頭一看，正是這鬼女殿后的一處枯井。

    林天指著枯井周圍四處爬動的黑色蟲子，低聲道：“這個地方就是昨天刻石碑的地方。我走之前特意把追魂土撒在這個地方，方才放出追魂蟲便落在這里了?！?/br>
    “可這里就是一口快要干了的井，什么東西也沒有?！卑⒆髧@口井轉了幾個圈，露出來的井身上全都是青苔，他用指甲刮了一下，也沒看到所謂的碑文，井口里除了黑漆漆的淤泥，還有一股難聞的味道。

    林天卻笑了笑，伸手磕了一塊青苔，在手指上不斷的戳動著。

    “阿左，你現在覺不覺得曬？”

    阿左不知道他為何問了這么一句話，抬頭看向天空。烈日高揚，光線刺眼這地方白日里溫度本來就高，枯井又立在太陽之下，足以曬的人渾身都發麻，只不過他并非人身，也感受不到這炙熱的溫度。

    “理論上來說應該是很曬的?！?/br>
    “對呀，但是這口井上四周都長滿了青苔！”林天瞇眼笑著說。

    阿左一下反應了過來，的確青苔的生長大多伴隨著潮濕的環境，如果終日在這樣的太陽暴曬下，別說青苔就連周圍的土地都會龜裂，可這鬼女殿附近依舊還有雜草生長著，土地也比較濕潤。

    “你的意思是……”

    “你還記不記得你昨天在湖底看見了什么？”林天又笑。

    他做當然記得，湖底有一處如倒影般投過來的地方，與這上面的陳設幾乎一致。

    “所以到了白日，湖里面的東西就會浮上來？”阿左看向四周，更覺得疑惑。

    林天搖了搖頭：“并非如此，這東西的確是屬于白天的，準確來說應該是到了晚上，湖底的東西就會浮上來，而地上的東西就會沉下去，等太陽一出來，一切又回歸原樣?！?/br>
    所以浸泡了一夜的東西，第二天見了光，自然而然的長出了青苔，四周的野草也有了可以滋潤的養分。

    “你想做什么？”

    “坐在這里等，等到晚上就知道了?！绷痔旆硖^枯井，直接走進了鬼女殿里。劍靈連忙追上去，勸阻道：“你瘋了，要是想一探究竟，大可以等到晚上底下的東西上來了，不就能夠知道了嗎？”

    林天站在大殿里看著上端的那塊青銅雕塑，鬼女身著輕紗，頭發肆意散落在肩頭，那雙眼睛刻得更為細致，眼角輕挑，這樣看著像是活了一般。

    “我們已經來了兩次鬼樓了，都是晚上過來的，除了碰見一些煩人的野鬼之外，什么東西都沒有找到。我猜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在那湖底下，不管吃著上面的東西沉下去還是下面的東西浮上來，都不過是個擺設?！?/br>
    “可是那群押鏢送貨的人不是給你傳了信嗎？讓你明日在此等他！”阿左仍有猶豫。

    “他說的是明日啊，我要做的事情是今晚上要做并不影響！”林天從角落里扯出一個已經發陳破舊的墊子，使勁彈了彈灰塵撲的到處都是，他掩著口鼻咳嗽了一會兒，就墊在柱子下靠在上面閉眼休息起來。

    阿左在說道理上面從來都不能說贏他，惡心也破罐子破摔，整理了一塊較為干凈的地方，盤腿坐下來調息。

    這一坐就左到了傍晚時分，林天是被一陣晃動給吵醒的，他睜開眼來發現整座大殿都在瘋狂抖動，就連擺在上位上的雕塑，幾乎晃得要從上面摔下來。

    阿左也已經站了起來，扶著柱子，躲避砸下來的木頭，大聲道：“是不是要沉下去了？怎么動靜這么大呀？”

    林天也扶著柱子看一下屋外，臉色嚴肅道：“這不是要沉下去了，好像是真的要碎開了！”

    他抓著阿左一同沖出大殿，剛跑到臺階上，身后轟隆一聲巨響，鋪天蓋地的氣流迎面而來，兩人瞬時趴下，順著臺階滾落在地上，險些被這氣流給沖開。

    等著身后的動靜小了些，林天率先從地上爬起來，鬼女殿已經變成了廢墟。

    阿左也爬了起來，那半張面具已經摔得不知去向，臉上花白一片，十分滑稽。

    “那我們猜錯了，這鬼女殿不會沉下去嗎？”

    林天的臉色也不大好看，往后走了一會兒，天色已經逐漸黑暗，城里開始靜悄悄的了，他就站在行路道上，目不轉睛的盯著這片廢墟。

    “就算我們推理錯了，但總有東西是正確的，我就不相信他會一直是一片廢墟！”林天堅持道。

    兩人坐在路邊上，和這黑夜幾乎融為了一體，林天抬頭，發現今晚沒有月亮。

    昨夜的月亮雖然被烏云遮住了大半的光芒，但也滲出了些許光線，今晚確是連一點影子也沒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