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9章 歸位
左悅當真晚上跑了一趟軍營。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總是思考著蔡子存對他說過的話,即便是自己rou眼見了那么大一屋子的人,就像個機器一樣動作遲緩,反應幾乎全無,但一想到這些人曾經和他交過手,又讓他有些難以下咽。 今晚恰巧是一個滿月。 軍營駐扎在高嶺之上,到了夜里風就格外大,從亂石崗上一路卷上來,風聲里夾雜著動物的不明叫聲,猶如厲鬼,在夜晚里如泣如訴一般。 他幾乎是一路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甚至還帶了常用的那把配件,輕手輕腳走到關著俘虜的后山區房里,正想上前去敲門,不知為何心里有幾分膽怯。 想了想,又轉頭走向了部下所駐扎的營地里,他得把四喜一塊拎起來,這種事情有個人打個伴或者做個見證,起碼不是他一個人在空口說白話。 如此說服了自己,左悅更覺得理所當然。 通常一個帳篷里躺著10來個士兵,四喜是最后來的,便和大牛一塊住下了,四喜不止一次向他抱怨過,大牛的鼾聲震天動地,經常吵得他夜里睡不著。左悅往里走了兩步,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帳營里面靜悄悄的,別說是鼾聲,就連呼吸聲也聽不著,他放輕步子慢慢挪動著身子朝里走,一步一步的跨過空著的床位,一直走到最里面,只見四喜的藍布底床單上,躺著一個人,身子睡得直直的,手并攏放在兩腿之間,這么嚴苛的姿勢讓人看著都覺得不舒服。 左悅伸手推了他一把:“四喜?” 四喜孫咕嚕滾動了兩下,從床上重重的摔在地板上,臉朝地砸的,也沒把他砸醒。左悅連忙上前將他拎起來,正眼一看,嚇得他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四喜臉色鐵青,耳朵里長出了幾株草。 左悅放下自己跟著去看旁邊的床位,大牛根本不在床上。 眼下發生的事情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三并兩步沖出了帳篷,驚恐還未消退,恰好看到有一道黑影從底下走上來,左悅神經跳躍,立馬拔出長劍朝那人刺了過去。 那人身子一轉,輕松躲過。左悅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卓將軍,你這是怎么了?” “國師?”左悅就像找到了救星,連忙把劍收回來。 “四喜有些奇怪,耳朵里長出了草!跟他一個帳營大牛也不知去向?!弊髳偤芗?,說話的語速不自覺的加快了。 若是他向往常那般細心一些,便會留意到,今晚蔡子存的臉色格外蒼白,嘴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蔡子存舔了舔嘴唇,聲音依舊溫潤,帶著平靜,給人莫大的安慰力量。 “我知道今晚會出事,所以特意上來看看?!?/br> 寬大的袍子罩在他的身上,越發顯得身形單薄,左悅跟在后面,皺了皺眉,他怎么就忘了,這位名震上下的國師實際上比他還要小兩歲呢。 蔡子存徑直走向后山區房,他并沒有立馬推門進去,而是圍著屋子走了兩圈,這才推開門,一人走在了最前面,左悅的保護欲作祟,沖上前去走在了蔡子存。 屋子里并沒有什么危險,因為一個人都沒有,白天里看到的那一百多來號人在夜晚里消失的干干凈凈,蔡子存似乎并不驚訝,他先前圍著屋子走了兩圈也沒有發現腳印。 “他們都到哪里去了?” 蔡子存臉色有些嚴肅,走出了帳營,開始朝后山走去,邊走邊向左悅解釋:“據我了解,傀儡術的cao作范圍并不是特別大,或者說有那種可以遠程cao控的能力者,但也是極少數人,一般來說cao縱這么大數量的傀儡,那么cao縱者一定會在這附近,被施了傀儡術的人夜里大多會回到自己的位置上?!?/br>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這是什么意思?” 蔡子存停下來回頭看一下左悅,漆黑的眸子里泛著冷光,反倒讓人覺得有幾分難以接近。 “你好好想一想,白日里看見的那些人,你當真什么都沒有發現嗎?” 白日你的人,佝僂的后背,慘白的臉色,以及裸露在外的肌膚上,不經意露出的半塊濕斑,還有整個屋子里揮之不去的糜爛氣息。 “你……你不會告訴我,他們都是死人吧?”左悅嚇得退了兩步。 這個大膽的想法被證實,嚇得他一陣哆嗦,行軍打仗就是講究戰略和只會這般詭異的事情,并非能夠事先預見的。 他當下也不敢含糊,立馬跟上蔡子存的腳步,兩人穿過橘子林,夜間的露水很重,褲腳和鞋邊濕了不少,蔡子存仍然孜孜不倦的往上爬,直到眼前出現了一片被迷霧罩住的荒野。 踏上荒野,便覺得周遭的空氣下降了好幾度,左悅站在這茫茫霧色之中,下意識的搓動著手臂。 “要不咱們多叫些人過來吧,就咱們兩個萬一出點什么事,支援都跟不上了?!弊髳偑q豫道。 蔡子存搖了搖頭,平靜道:“不必,今晚不會有什么危險,因為我們兩個根本做不了什么?!?/br> 這平靜的話里帶著幾分落寞。 左悅更加想不明白了,既然他們二人上來做不了什么,又何必再次耽誤時間呢? 沒等他把這個問題想明白,蔡子存已經沿著外圍的小路走了起來,左悅連忙跟上,偶爾一偏頭,便能看見白霧里若隱若現的墓碑。 這塊荒野就是亂葬崗! 蔡子存沿著這塊地走了一圈,除了些墓碑顯得可怕了,幾分也沒出現其他異動,左悅稍微放松了了些,膽子一大他就想擺脫這個窘迫的局面,于是邁大了幾步,一把趕在蔡子存的前面朝前走,剛走了兩步,腳下一重,腳踝似乎被什么東西抓住了。 這下他就不敢動了,呆著一張臉慢慢轉過身來,僵硬地看著蔡子存。 蔡子存和他一對視便知道發現了什么,立馬蹲下身來,又見他從懷里掏出了些許白色的粉末,朝著那伸出來的無名手一撒,粉末沾上手背,出現星星點點的火苗,那手顫抖了一下,立馬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