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啟言29(完)
原來他莫名其妙的態度是因為宗浩然,陰黎這才把所有事情串聯起來,然后只剩下深深的無語。 “是不是從秦毅那兒聽說了什么?” 蘇啟言避而不回,只重復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br> 陰黎正準備開口解釋,辦公室的另外一位物理老師吃完飯回來了,于是她只得改口,“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晚點再說?!?/br> 蘇啟言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寫著“無動于衷”四個字,他甚至還以示拒絕地把裝著手機的紙盒放回了桌上。 ……這驢脾氣也是沒誰了。 陰黎拿上盒子,率先出門,蘇啟言步步緊隨地跟上。 兩人走到食堂后邊,還是那塊大石頭。 坐下后陰黎開口,“我和宗浩然只是普通同學關系,秦毅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你根本不用理他?!?/br> 介于當時在學校的情況,她想也不用想都知道,那么八卦的秦毅給蘇啟言說的絕對不是事實。 但蘇啟言聽聞后,木著臉,就只有那句話:“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br> 陰黎感覺有些羞恥,好看的唇形微微闔動了兩下,“……行了,你更重要!” 聽到想要的答案,蘇啟言身上那股執拗和冷漠這才散了。 他慷慨地“原諒”了她,大赦天下道,“那你解釋吧?!?/br> 解釋前也得知道秦毅到底都說了些什么,聽完蘇啟言的復述,陰黎簡直卡出一口老血。 事情其實并不復雜,但是略微狗血,她娓娓道來,“在剛進大學的時候我挺受排擠的。但這種情況到大二后有所好轉,因為我不再將目光拘泥在受排擠這種毫無意義的小事上,有那個功夫還不如用來學習,不如用來賺錢。 可到了大三,情況卻又反轉,很多時候我的處境甚至還不如大一。 大三的時候,我的績點已經連續兩個學年都是整個專業最高的了,老師很看重我,因此很多事情都交由我負責,許多地方也很關照我。 于是那些人對我的鄙夷就慢慢變成了嫉妒,在那些人心里,我仍舊是那個鄉巴佬,她們的想法就是‘憑什么是她’? 就像我說的,那個時候我已經強大起來了,不在乎她們的言論,也不在意她們在背地里使的小伎倆。因為我知道也確定自己和她們根本不是一路人,她們既不能成為我的朋友,也不能成為我的合作伙伴。 但如果生活中總有一群蒼蠅天天圍著你的話,那也還是很煩的。 宗浩然的家庭條件很好,算是當時我們班上的富豪吧,很多人都巴結著他。他追求過我,但我對他無感,明確拒絕了他。 但在我拒絕他之后,他仍舊以保護者的姿勢站在我身邊,出面替我解決那些麻煩,所以免不了地有人誤會我和他的關系。 對于我們天文系的學生來說,國內高校的硬件設施距離國外的還是差了很大一截,國外有最先進的觀測儀器,有最準確的實驗模型,出國留學才能感受到不一樣的天地。 當時推薦名額只有一個,導師準備讓我去,但我不是很喜歡異國天涯的感覺,剛好我得知了宗浩然有出國的念頭,所以就還了他這么一個人情?!?/br> “事情就是這樣,現在應該沒有疑惑了吧?” 蘇啟言抿唇,“他很符合你喜歡的人的標準,有錢,長得也好看?!?/br> 陰黎微愣,“他確實算是一個優秀的追求者,我也有那么一刻動心過,不過……” 見蘇啟言的臉色越來越臭,陰黎不緊不慢地說完下半句話。 “不過最后我還是遵從了心里的意愿,畢竟老師可是仙女兒,只為喜歡的人下凡~” 她調侃完還沖他眨了下眼睛。 蘇啟言的臉色回暖,別開頭,臉頰慢慢爬上紅色。 兩人持續了一個多月的冷戰總算是結束了。 紅星高中不是高考考場,因此所有高三同學都要收拾準確去市里參加考試。 學校包了車,由年級主任和各班班主任帶隊。 最后一個晚自習,陰黎叫過朱芊芊,將一個粉紅色系有蝴蝶結絲條的小禮盒遞給她。 朱芊芊睜大了眼,不可思議道,“這是給我的嗎?” 陰黎揚了下眉毛,“不打開看看?” 蝴蝶結被輕輕拉開,扣住的禮盒被緩慢揭開…… 陰黎為她這種小心翼翼開寶藏一樣的動作失笑。 天鵝絨的黑色稠面上躺著一枚嵌滿香檳色水鉆的發卡,小巧精致的重疊桃心形狀,最中間還有一顆瑩白的珍珠。 朱芊芊被發卡漂亮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她感動得一塌糊涂,不禁再次確認,“老師這真的是給我的嗎?” “嗯哼~雖然你沒當上課代表,但是你的物理成績進步很大,這是獎勵~” “老師你可太女神了!你是我的真愛!一輩子的!”朱芊芊這么說著,直接撲著給了一個熊抱。 陰黎被她撲得后仰,無奈地笑道,“芊芊,高考可要加油哦!” 兩天的考試很快就過去了,第三天中午,當包車拉著學生們回來時,全校的師生都站在校門口迎接他們,不少人手上還端著飯盒。 這是一場戰役,他們披荊斬棘十余年,厚積薄發,一朝橫刀立馬。 不管戰役結果如何,這種凜然上戰場的澎湃豪氣,都使他們在這一刻閃閃發光。 陰黎也翹首以盼,在下車一班學生中搜尋蘇啟言的身影。 “陰老師!” 一個身影向她沖來,陰黎順勢張手接住她,“芊芊,看來你考得不錯哦~” 朱芊芊頭上帶著那枚發卡,細碎的光彩很是漂亮,卻奪目不過女孩臉上的自信笑容。 她笑嘻嘻地從陰黎的懷抱里退開,“一定是老師的發卡給了我幸運加成,我最后一天晚上壓的題居然中了好多!” 包車下完學生后開始倒車,人流慢慢疏動。 陰黎似有所感地抬頭,單肩挎著包的清俊少年沖她揚起了粲然的微笑,這一刻連風都靜止了。 這是所有高三學子留校的最后一天,是雜亂而匆忙一天。 教室里的書被搬走,或許是搬回家珍藏,也或許是搬去回收廢品的地方賣錢;寢室也在收拾,竹編的背簍壓實,來來回回好幾趟,家長都一起出動了。 不知是不是鄉鎮中學較為缺少儀式感,反正所有班級好像考完就考完了,都沒有說大家即將走上不同的路,臨別前再聚一聚。 管他的呢,陰黎攛掇上康健越,去買了好些東西,然后在這最后一個晚上,給一班的同學開了一場別樣的晚自習。 離愁別緒下,很多拌嘴打鬧都不值一提了,那些記的小仇小怨也終究煙消云散,最后清晰剩下來的是那些歡笑和感動。 在這一刻,十八九歲的少年們仿佛一下就懂了人生莽莽,窺見了未知的迷茫。 成績出來后,如預想中的,努力付出的人都有了好的收獲。 回校填志愿的這天,許多人都酸著鼻頭。 陰黎也有些悵惘,這是她帶的第一批學生,現在終于要送走他們了…… 就好像孵小雞,努力把身上的溫暖傳遞給他們,他們終于出殼了,卻馬上就要脫離自己的羽翼,雞mama舍不得又牽腸掛肚。 陰黎和康健越站在常務樓的過道上,撐著防護墻看底下拿著志愿單互相交換秘密的學生們。 “老康,你是不是都已經習慣了?” 康健越嘆口氣,“還好吧,反正是沒最初工作的那幾年那么容易傷感了?!?/br> “他們可能漸漸就忘了我們了?!?/br> 康健越一笑,“你多帶幾批學生也會漸漸忘記他們的,說不定會忘得比他們忘了你更快?!?/br> 陰黎撇嘴,“你這樣說也未免太過無情?!?/br> “是啊……可生活不就是這樣嗎,一邊接受新的,一邊遺忘舊的。一個人一生中遇到的人有何其多,幸運的深刻的情感才能留得住,其他的就慢慢湮沒了。沒了情感的記憶變空,變得容易模糊,最后只剩一個名字或許還能在某個不知時刻突然閃現出來?!?/br> …… 蘇啟言最后還是去了民大的天文系;阮沅考上了市里唯一一所設有表演系的重點大學;朱芊芊則報考了外地的學校,她說她想去見識一下不一樣的天地了;齊磊聽說是復讀了…… 高考后的暑假,恐怕是許多人一生中最長的一個假期。 蘇啟言去了徐莉的理發店打工,想更加了解陰黎的從前。 阮沅則整個暑假都泡在市圖書館里。 暑假一過,陰黎重新回到鎮上,繼續教著她的物理,從新帶了一個年級,真正地從高一開始帶著走。 這之后的日子兩小只的生活就離她有些遠了,蘇啟言開學后好像就一直很忙。 阮沅偶爾還會抽放假回鎮上來見見她,蘇啟言則一次都沒有過。甚至忙到寒假都難得見到人,年三十回來,初一就回學校。 陰黎感覺自己一下就成了一個空巢老人,心里這個酸啊,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 她都不禁疑惑,蘇啟言是不是談戀愛了?畢竟她當初念天文系的時候也沒忙成他這樣??! 又一個暑假,整整兩個月陰黎一次都沒見著蘇啟言,她終于忍不住打電話去問了,結果對方只說忙,說實驗室里走不開。 那……行吧…… 陰黎帶的學生升到高二了,高二下學期的元旦,阮沅打來電話問她回不回市里。 她想了想,蘇啟言估計仍舊是走不開的,于是就拒絕了阮沅的相邀,她暈車,省得坐車來回折騰。 元旦假期,待在閣樓里也無事,陰黎干脆回學校干活。 她現在其實任務挺多的,手里出了一個物理競賽的全國冠軍學生,張信霖迷信地給她安了個物理組組長的頭銜。 學校里的師生都走光了,整個校園冷清得很,午飯她將就著面包和牛奶,打算晚上回去再好好地吃一頓。 一月份的天已經黑得很早了,下午四點半左右天色擦黑起來。 陰黎收拾好東西往家里趕,鎮上的青石板路早在前年就被石勇敢的工程隊換新成了水泥路。所以哪怕昨晚才下過雨,她走在路上也不用擔心一腳踩在生縫兒的石板上,被濺得一腿的泥漿。 陰黎走進舊巷子,遠遠就能看到一個站在她院門口的人。那人像是和她心有靈犀一樣,她視線剛望過去他就抬起了頭,然后就不管不顧地向她奔來,只顧方向不顧腳下,跟當年把傘丟給她就跑的時候一模一樣。 陰黎差點被他撞飛,真是讓人難以承受的熱情,虧他還是物理競賽的冠軍呢,對動量和沖量都沒有概念的嗎? 蘇啟言把人摁在懷里,滿足地喟嘆,“我等你好久了?!?/br> 陰黎快要感覺不能呼吸了,“我在學校的,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走得太急,手機忘記帶了?!?/br> “先……先放開?!?/br> 蘇啟言不僅沒放,反而把人抱得更緊,“我已經修完了大學四年的課程,你想讓我念的材料物理我也輔修了?!?/br> 陰黎愕然,原來他都忙這些去了。 “干嘛把自己逼得這么緊?” 蘇啟言把下巴擱在她頭頂,閉著眼,嘴角牽起好看的弧度,“陰黎,陳浦教授也是我的導師了,我現在和你是師姐弟的關系?!?/br> 他叫了她的名字,握住她的手,一寸寸地和她十指相扣。 …… 年前,石勇敢在市里拿下了一套房子,是套二手房,就在陰黎的小區,戶型和陰黎的房子一模一樣。 這是四個人一起過的第三個春節,但這次是在石勇敢的房子里,還有阮父阮母一起。 是過春節,也是喬遷之喜,氣氛很好,但阮沅看起來有點不正常,平時話最多的她,竟然出奇地沒有嘰嘰喳喳。 吃過飯后,四人照常地去到樓頂放煙花。以往都是阮沅和石勇敢一起,陰黎和蘇啟言一起,但這次阮沅卻非要扒住陰黎,甚至都不管蘇啟言被擠開后不爽的臉色。 等煙花放完,阮沅又再度要求,非要拉著陰黎一起下樓說去買點東西,但已經凌晨了,小區里的商店早就關門了,麻將館倒是還開著兩家。 還沒到樓底,陰黎就站定,“說吧,什么事?你都別扭一晚上了?!?/br> “我……”阮沅咬唇,臉上的神情又是羞怯又是糾結。 半晌她靠著墻蹲下,把臉埋在臂彎里,“陰老師,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陰黎也陪著她蹲下,“和石頭有關?你今晚都沒敢正眼看他?!?/br> “嗯……”阮沅的聲音從蓬松的羽絨服里透出來,悶悶的,“干哥哥喜歡我?!?/br> 陰黎驚訝了,“他對你表白了?” 這實在不像石勇敢的作風,她還以為他只會不言不語地默默守護。 “沒有,是我無意間發現的,這個房子……寫的我的名字?!?/br> 阮沅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的小女孩了,她不可能還把這種事情解釋為兄妹情義。 陰黎點點頭,這很石勇敢,像他能做出來的事,但是,“你這么糾結,是因為一時之間覺得震驚無錯,還是難以接受?” “我……不知道……” 陰黎輕拍她,“小阮你把頭抬起來看著我說,不然老師也猜不透你的心意?!?/br> 阮沅聽話地抬頭,眼眶中都蓄了淚。 陰黎有些好笑,“哭什么?” 她抹了一把眼淚,微微哽咽,“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想哭……” 陰黎沉思了下,“你是不是特別感動?像是心口被撞了一下?酸酸的又甜甜的又有點發苦?” 阮沅咬著唇點頭。 陰黎笑起來,“你記得你和我說的自己喜歡哪種人嗎?” 阮沅發呆,陰黎就替她回憶,“小阮,你當時說你喜歡對你好的?!?/br> 把人拉起來,陰黎替她拍了拍后背上的灰,“石頭不就是那個對你好的那個人嗎?可能早在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喜歡上他了啊,傻丫頭!” …… 陰黎帶的又一批學生去參加高考了,果然如康健越所說,她的心緒不再像上一次那么復雜了。 送完孩子們上車,她回辦公室的路上接到阮沅的電話。 阮沅在電話里哭得哇哇的,她給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什么大事了,趕緊反身,疾步往校門口走去,“小阮?你別哭,發生了什么事!” “老師,我懷孕了嗚嗚……” 陰黎腳步一個急剎,這……還真算一件大事…… 等等!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是被誰欺負了?是石頭么?” “嗚嗚老師你別怪他,是我的錯嗚嗚……” 陰黎可算松了一口氣,“別怕,我們見面聊,你在學校對吧?” “嗚…嗯…” 陰黎去到阮沅的學校,直接把人接回家里。 阮沅的眼睛都哭腫了,又紅又腫,臥蠶都哭沒了。 陰黎拉過她坐下,給她倒了杯熱水,“石頭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嗯……我還沒給他說?!?/br> “你爸爸mama也不知道?” “我不敢說……” 陰黎溫柔地摸摸她的頭,“老師很高興你能這么信任我,也很高興你在這種時候能這么勇敢地主動尋求幫助,而非盲目地自行處理?!?/br> 阮沅沒忍住又哭了起來,“陰老師,我該怎么辦?爸爸mama知道了一定會非常生氣,我讓他們失望了嗚……” 陰黎摟過她,輕聲安慰,“不一定的小阮,你爸爸mama都是愛你的,他們只會心疼你?!?/br> “我的……嗝……我的書還沒念完!” 陰黎輕拍她的背,“還有嗎?還有什么擔心的都一塊兒告訴老師,老師來幫你想辦法?!?/br> “我…我想生下她,老師我自己就是孤兒,我知道被人拋棄的滋嗝…味…” “真好,那我想石頭知道你的決定后,一定會高興瘋了?!?/br> 阮沅獲得了力量,她抓緊陰黎的手,“可我又不想輟學,那是我的理想……我真的很愛表演?!?/br> 陰黎輕笑,“傻丫頭,誰說要輟學了?笨啊,休學一年不就好了嗎?” 阮沅一愣,臉上掛著淚,看起來非常呆。 …… 阮沅快要生了,正好陰黎放寒假,回了市里第一時間就去看她。 門開后,“陰老師快進來!” 快當mama的女孩好像沒什么變化,圓潤了一圈,但仍舊少女感十足。 陰黎見她狀態挺好,也就放心了,手里的東西一提起,“喏,給你買了橘子,我吃了還挺甜的?!?/br> 阮沅笑嘻嘻地接過,“我剛好想吃甜的呢?!?/br> 進到屋里,陰黎發現只有她一個人在,忍不住皺眉,“石頭和你mama呢?你現在是關鍵時期,怎么都沒人陪著你?!?/br> 阮沅將橘子放到茶幾上,“哦,有個項目臨時有事,知道老師你要來,干哥哥才去的。mama回鎮上去幫我準備生產要用的東西了?!?/br> 陰黎跟著她坐上沙發,失笑道,“都領了證了,這個稱呼還不改過來嗎?” 阮沅吐了吐舌頭,“在外人面前我才不會這么叫呢。老師,你留下吃晚飯吧,鍋里的雞湯我已經頓了兩個多小時了?!?/br> 陰黎搖搖頭,剝了個橘子給她,“不了,我待會兒還得去一趟民大,啟言等著我的?!?/br> “唔……這橘子真甜!那好吧,我可不敢跟啟言哥哥搶你了,他上次還瞪我了,嚇人?!?/br> 陰黎失笑,烤火爐在腳邊,太燙她就移遠了點,“小阮,你們這個烤火爐功率怎么這么大?” “嗯?很大嗎?我最近就是太怕冷了,這個是新買的?!?/br> 阮沅說完,撐著腰從沙發上起來,進到屋里拿出一盒頸椎藥,“老師這個給你,聽說很管用的,上次見你脖子不舒服?!?/br> 陰黎接過藥道了謝,“石頭什么時候回來?我不怎么放心你一個人在家?!?/br> “沒事兒的,大概吃晚飯的時候他就回來了?!?/br> 有坐了一會,陰黎起身,“我得走了,這邊坐車過去民大還要一會兒?!?/br> “好,那我送送你?!?/br> 陰黎按住她,“我哪兒用得著你送啊,你自己乖乖的,別有什么閃失?!?/br> “那好吧?!比钽溥@么說著,可等陰黎在門口換鞋時她還是起身了。 陰黎沖她揮揮手,“我關門啦,你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br> “嗯嗯,老師你路上也注意安全?!?/br> 陰黎點頭,關上了門。 下到樓底,她又回自己家拿了點東西,然后才出發去找蘇啟言。 到小區的時候,身旁有人提著一個廢舊的電烤火爐往垃圾場走去,整個電烤火爐黑得快要看不出原樣了,陰黎就隨口驚訝了句,“這給燒成這樣了?” 提著它的小區居民正想和人吐槽,“可不是么,我當時在廚房,要不是我家的狗狂叫,差點就發生火災了,這鬼東西,我前天才買的新的呢,無良廠家!” 陰黎擰眉,“能拿我看看嗎?” 對方有些不解,但還是覺得一破銅爛鐵,給人看看也沒什么。 這個烤火爐和阮沅買的那個顏色不一樣,但陰黎接過后還是擦了擦底座上的標志,然后發現確乎是同一個品牌。 “謝謝?!标幚璋芽净馉t還給對方,然后摸出手機給阮沅打電話,準備讓她別用這個東西了。 信號接通,但是一直沒有人接。 陰黎抿嘴,調轉方向往阮沅家走去,繼續給她打電話。 第二個電話還是沒人接的時候,陰黎腳步就快了起來。 上到阮沅所在的樓層,她敲門,“阮沅,你在嗎?” 無人應答,她把耳朵貼在門上,里面似乎有痛呼聲,而且她已經聞到了一股煙味。 她拍門的動作大起來,“阮沅!你是不是出事了?!” 她停下動作,這次確乎聽到了痛呼聲,以及一聲不太明晰斷斷續續的“陰老師”。 陰黎心跳都快停了,門口放了個大柜子,里面裝了些雜物,感天謝地有石勇敢從工地上帶回來的家伙事。 她抄起一根鑿子就開始砸門,砸門的聲音太大了,有人聽見動靜開門出來。 陰黎一邊掄著鑿子,一邊解釋,“幫幫忙!里面有個孕婦出事了!” 三四個人齊心協力,不到十分鐘把門給破開了。 陰黎真的由衷感謝這個時代的門的質量。 門一倒下,沙發已經燒起來了,客廳里沒見著阮沅,她趕緊進去把電閘給關了。 “阮沅你在哪兒?”她一邊關一邊喊,其他人連忙跑去接水滅火。 “她在廁所!”幫忙的人高聲喊到。 阮沅倒在地上,大概是被嗆了煙,有點半昏迷了,她身下一灘黃紅的液體,羊水已經破了。 幾人合力把她抬下樓,在小區門口打到了車。 “小阮別睡!”陰黎拍著她的臉,然后跪在一邊給她做人工呼吸。 等到了醫院,阮沅進了手術室,陰黎才有功夫給石勇敢和蘇啟言打電話。 她總算是知道資料上寫的蘇啟言對阮沅抱有的遺憾是什么意思了,她現在手腳冰涼根本不敢去想那種可能。 蘇啟言先到,阮沅還沒從手術室里出來。 陰黎也是一身狼狽,衣服皺巴巴的還有血跡,她看到他,輕輕搖了搖頭,忍不住紅了眼睛。 蘇啟言抱過她,“沒事的,別怕?!?/br> 石勇敢后腳也到了,他沖到手術室前就開始扒門,扒不開就在門口一聲聲地喊“小軟”,最后被聞聲而來的醫護人員給制止了。 “這位先生,醫院里請保存安靜?!?/br> 石勇敢跌坐在手術室門口,雙手抓著頭發泣不成聲。 蘇啟言難得地安慰人,“手術還在進行,會平安的?!?/br> 這場手術從下午五點開始,一直到晚上九點都還沒結束,三個人麻木又緊繃地等在手術室外。 終于,有人從里邊出來了,三人趕緊圍上,陰黎真怕對方搖頭或者來一句保大還是保小。 中年女醫生摘下口罩,“母女平安,孕婦很虛弱,嬰兒早產了三周需要先觀察24小時?!?/br> 石勇敢喜極而泣。 陰黎攢著的勁兒松了,直接軟倒在蘇啟言懷里,蘇啟言也松了口氣,吻了吻她的發頂。 石勇敢守在病房里,陰黎拉著蘇啟言出去買母嬰用品。 第二天中午阮沅才醒過來,她看到眼睛都熬紅了的三個人,眼淚一下就滴下來了。 石勇敢也哭,一個勁兒地對她說著“對不起”。 “孩子……呢?” 她嘴有點干,陰黎接了杯熱水給她,“在保溫箱觀察呢,我和啟言去看了,長得可漂亮了?!?/br> “那……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 蘇啟言回話道,“是侄女?!?/br> 阮沅眼睛彎了下,“我就想要女寶寶?!?/br> 石勇敢親了她一下,“辛苦你了?!?/br> 在醫院住了五天,小嬰兒和功臣mama就回家了。陰黎沒想到,阮沅坐月子期間,跑得最勤的那個人居然是蘇啟言。 蘇啟言對小侄女已經到了愛不釋手的程度了,每日一跑,哪怕實驗室里再忙他都不落下。 每次看完小孩子后,他都依依不舍地扒著門不想走,搞得石勇敢都警惕起來了,生怕他把自己女兒給偷走。 這個春節,添了一位新成員,新成員的小名就叫小煙花。 寒假的最后兩天,陰黎收拾東西準備回鎮上了,蘇啟言看著她的眼神欲言又止。 陰黎被他看得發毛,“你有什么話嗎?想說就說……” 蘇啟言拉住她,把她往臥室里拖,“我們也生個小寶寶?!?/br> (完) ※※※※※※※※※※※※※※※※※※※※ 在寫上一章,辦公室里的沖突時,我其實很猶豫要不要添加吻戲。作者看文時肆無忌憚,各種禁忌各種香,但真正開始寫文了,就不得不思考一些東西,思考我帶給讀者的是什么? 這算是我心態的一個轉變,你們可能看得不是很帶勁兒,但也只能遺憾。 好的感情需要忍耐和克制。 愛情有迷幻作用,如果一方偏執想要,一方又心軟就給,那到最后往往可能造成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