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啟言21
給蘇啟言上完藥后,陰黎去了隔壁。 齊磊被揍成了大小臉,左面部整個發腫,一只眼眶積了淤血發烏,嘴角破皮…… 看著挺慘,不過好在雙方只是身體搏斗,連桌椅板凳都沒摻合進來,所以遠遠不到傷筋動骨的程度,哪怕去驗傷也最多不過鑒定個輕微傷。 背齊磊來的那幾位同學已經回去上課了,康健越也走了。 陰黎坐在病床邊,溫聲細語,“你打蘇啟言第幾次了?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被打的那個嗎?” 齊磊烏青著的眼只能虛著,好的那一只直接把眼白瞪滿了眼眶的四分之三,臉盤子腫起,他只能憤恨而含糊地表達,“我爸…si不會放過你們的!” 陰黎彎唇一笑,“是么……” 她“啪”地抬手,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巴掌。 齊磊被打得腦袋一歪,震驚得半晌沒聲。 在床罩上擦了把手,陰黎語氣不緊不慢,“施暴果然很有快感?!?/br> “你……你竟然打我!”齊磊反應過來后,顧不上痛直接從病床上坐了起來,手上顫巍巍的,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哪怕對方的手指都要戳到自己臉上來了,陰黎也原封不動地坐著,“我為什么不能打你,因為我是老師你是學生?還是因為我年齡比你大?” 她直視著齊磊,嘴角的笑諷刺極了,“我打你沒有原因,就是看不慣你,覺得你弱,覺得你好欺負,覺得打了你我心里痛快!我打你跟你打蘇啟言時,心里想的是一模一樣啊,我是按照你的思維在行事啊,怎么你反而還不能接受起來了呢?” 齊磊臉紅脖子粗,還是那句話,“我爸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呵……”陰黎冷笑一聲,揮開面前的狗爪子,“你這語氣堅定狂妄得可以,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你爸是國家主席?!?/br> 醫藥費交了之后,陰黎直接帶著蘇啟言出了醫院,把齊磊一個人剩在病房里。 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權利,不犯錯的是圣人,但齊磊必須要有代價覺悟,如果成長沒有陣痛,養出來的只會是怪物。 她不確定齊磊是否已經徹底長歪,陰黎不可能過度關心,因為這和她無關,只有蘇啟言才是她的責任。 關于青春期的教導與救贖,得之為幸,不得為命,每個人的本我,都只能自己去尋找去勘破。就像蘇啟言,哪怕沒有她,最后仍舊成為了貢獻卓越的科學家。 陰黎倚在醫院門口的石欄上,殘冬過去,現下春和景明,今天本該是個好日子的,“競賽成績出來了,啟言你考了全市第一,而且是滿分?!?/br> “老師你為什么嘆氣?” 春日的陽光有著整個年頭里最澄凈的金,蘇啟言的冷白皮在這種暖色下有種雪映金輝的美感。 她幫他撥了撥又長長的劉海,“老師感覺沒有保護好你?!?/br> 蘇啟言搖頭,眼神真摯,語氣執拗,“你明明已經為我做得夠多了,除了你,沒有人會想要保護我?!?/br> “老師希望不會再有人能欺負你?!彼f完倒是想起來,“對了,這次競賽考試你是不是用了高中以外的知識?” “嗯,我找你借的那些書,學完了?!?/br> “……”陰黎莞爾,“還好劉老師提前退休了,他這是留了個什么寶貝疙瘩給我啊~” 蘇啟言的臉微紅,“那省級聯考在什么時候?” “靠近期末了,走吧,我們先回學校?!?/br> 晚自習的時候,康健越到高二一班的后門,“蘇啟言,出來一下?!?/br> 雖然他的聲音刻意放低,但眾學生還是齊齊向后轉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班主任過來找蘇啟言是為了什么事。 這些眼神里,同情擔憂居多,只有王大鵬三人是明晃晃的幸災樂禍。 蘇啟言出了教室,陰黎就在二班的窗戶邊等著,見他出來,給了個令人心安的笑容。 三人從教學樓出來,往常務樓走去,一直走到校長辦公室。 辦公室里也是三個人,張信霖,齊劭漳,齊磊。 陰黎打的頭陣,她一步入辦公室,齊磊就沖她來了一個惡劣的笑,他此刻的神情囂張跋扈得完全不見醫院里的狼狽。 齊劭漳是張國字臉,法令紋很深,此刻眉間一個“川”字,嘴角下聳,神色慍怒間又目空一切。 “來啦?”張信霖起身,“老康,你是齊磊的班主任,這件事兒你最了解情況,你來和齊書記聊聊?!?/br> “哼,有什么可聊的?就是這小子打的我兒子?”齊劭漳指著站在門口的蘇啟言問。 “小磊身上的傷就是最好的證明。我的要求也不多,將他記過處分,然后送公安局去備個案底。小小年紀就如此兇狠,以后長大了只會是社會的渣子?!?/br> 張信霖有些尷尬,齊劭漳這話說得沒有一點余地,要真是按照他的想法處理,蘇啟言這輩子就算完了,可畢竟蘇啟言剛獲得了物理競賽的全市第一,好歹也是紅星高中的面子學生。 陰黎回望了一眼蘇啟言,用眼神示意他別怕,然后轉回頭笑著開口,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柔,“校長,我來學校不久,工作自我感覺也還算認真,從無敷衍,對學生負責,對領導尊敬,上學期所帶班級的物理平均成績還是三個理科班中最好的?!?/br> 張信霖不知她說這話的目的,細聽也挑不出毛病,還以為她是想以功勞為蘇啟言求個情,“陰老師確實為新生代教師做了一個很好的表率?!?/br> 她不緊不慢地開口,“所以我想不通,為什么會有人傳我和學生的花邊消息,而且這個人同樣是我的學生?!?/br> “這……”張信霖總算知道她的來意了,他有些為難。 “張校長——”齊劭漳已經不耐煩了,“今天到底是處理誰的事情的?我難不成是過來陪場子的嗎!” 陰黎溫柔一笑,“齊書記,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陰黎,是齊磊班上的物理老師,說起來我的事和蘇啟言被打也還關系挺緊密的?!?/br> 齊劭漳一拍桌子,“我沒聽錯吧?到底是誰被打了,你這個年輕教師說話可不可以過下腦子!” “齊書記——”張信霖也有點火氣。 在陰黎三人來之前,齊劭漳就已經喋喋不休地發了十多分鐘的火了,這還拍起桌子來了,張信霖只覺得這人莫不成還真把這當他的書記辦公室了? 陰黎被罵也不惱,溫聲細語任誰都覺得她脾氣好,“看來齊書記是真的不知道了,齊磊,你一向是個誠實的孩子,你愿意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和你爸爸說清楚嗎?” 突然被點名,齊磊心虛得藏不住,“什……什么來龍去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被打慘了!” 自己的兒子自己最了解,齊劭漳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但他絲毫不亂,“我已經看到結果了,小磊被打得這么慘,來龍去脈根本不需要了解,我也不想了解,張校長,你就說這事兒怎么處理吧!” “要不……” 張信霖話還沒說完,陰黎就像無法承受般,“校長,身為教師,勞心育人卻被說是費心惑人,這真的是釘在靈魂上的恥辱釘,我想請校長你為我主持公道,還我一個清白!” 蘇啟言見她傷心得真切,心里難受得不行,有心想要安慰,卻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保持安靜才是明智之舉。 “你這個年輕教師到底怎么回事?你以為吊兩嗓子就能歪曲事實嗎!”齊劭漳又拍了一次桌子。 張信霖眼一閉,再次忍了。 當了這么久背景板的康健越終于動了,“齊書記,這是根據同學們的口述整理出來的事件過程,并且他們都在上面簽了字,你可以看看?!?/br> 齊磊震驚。 張信霖復雜。 齊劭漳疑惑地接過,看了半晌后難以置信地轉向齊磊,“這是真的?” 齊磊打小就怕他,他一抖,“爸——我被打了啊爸!” 他見齊劭漳不為所動,又哭又嚎,“爸,你看看你兒子,我被打得多慘啊……當時可是被蘇啟言壓在地上打的,他打得我爬都爬不起來了啊爸!” 齊劭漳捏緊手里的紙張,陰黎趕緊走過去將這份“證據”給收回來,她還帶著鼻音,“齊書記,依我看要不報警吧,讓警察來處理這件事最為公平?!?/br> “不!”齊磊一聽報警,直接嚇傻了,“不能報警爸!” 他這緊張的神情還有什么好說的,齊劭漳咬了咬牙,蹭地起身,“回家!” 齊劭漳的步子邁得威嚴如舊,齊磊跟在他后面像只落湯的哈巴狗。 二人走后,陰黎吐出一口氣,康健越仍舊當著他的背景板,而張信霖則有種想發又發不出的火氣。 陰黎知道他大概沒想到齊劭漳會吃癟,大概也沒想讓齊劭漳吃癟,“校長,蘇啟言的競賽成績很真實,他之前找我借過幾本大學物理的書,我沒想到這么短的時間里,他都已經把上面的內容給自學完了?!?/br> 張信霖聞言看了蘇啟言兩眼,也不知道信了沒信,他神色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你們各自回去吧?!?/br> 走在回家路上的齊磊倆父子,“爸,你就這么放過他們嗎?” “你自己做的蠢事你還好意思說!”齊劭漳點燃煙抽了兩口,“今天只能這樣了?!?/br> ※※※※※※※※※※※※※※※※※※※※ 謝謝小讀者的評論、營養液、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