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啟言11
周三例行播廣播的日子,陰黎放下話筒出來吃飯才發現蘇啟言給她帶了小菜。 “你自己做的?”陰黎揭開伸筷子往瓷盅里夾起一顆,微咸麻辣的豆豉還帶著蔥油的香氣,“好吃!” 不僅好吃還很下飯,她忍不住感嘆,這個孩子真是沒白養。 蘇啟言轉過微紅的臉,聲音里透著滿足,“你不嫌棄就好?!?/br> 由于廣播站還沒有開始招人手,哪怕只周一三五播放廣播,他們三人也沒有休息的間隙,播完一天,就得立馬為下一篇稿子做準備。 蘇啟言播音完后,陰黎還得等最后一首歌放完才能關掉設備離開,“你倆先回去吧,馬上要半期考了,抓緊時間復習一下?!?/br> “我等你?!碧K啟言說。 “陰老師,我也等你,不差這幾分鐘?!?/br> “那好吧?!标幚鑿淖郎系奈募A里抽出兩章手寫稿來,“半期考試結束,我們廣播站就準備招人了,這是我寫的方案,你倆看看?!?/br> 阮沅和蘇啟言一人一張,內容相同。 “意見征求箱?陰老師,這是做什么的呀?”阮沅問。 “等人手夠了,周一到周五每天都會播放廣播,我準備做成五大專題,每天一個,意見征求箱就是用來征集同學老師們的興趣喜好的,廣播站建來是為了服務全校師生,當然得問一問他們更想聽哪些內容?!?/br> 蘇啟言的注意力在紙頁右下角的兩排小字上: 廣播站站長蘇啟言 廣播站副站長阮沅 阮沅瀏覽完也看到了,她歡欣鼓舞,“哇!我居然是副站長耶!” 陰黎叉手抱胸,“小阮你的啟言哥哥比你高一個級別,你就沒覺得老師偏心嗎?” 阮沅理所當然,“啟言哥哥那么棒!” 陰黎莫名有些酸,嘖,這種小迷妹,她也想要擁有。 “站長不應該是你嗎?” 蘇啟言同樣理所當然道。 陰黎一愣,心想,自己雖然沒有小迷妹但是有小迷弟啊,還就在眼前! 她笑道,“老師只是負責成立廣播站而已,平時大小事物都會交由你們負責,等到換屆的時候我再臨時主持一下大局?!?/br> 陰黎繼續說,“到時候我們擬個招聘啟事,謄抄幾十份發下去,定一個具體時間來對有意者進行面試,不過招聘只面向高一高二年級的同學們。等你們升高三了,廣播站也就換屆了,原則上的話正副站長都從念高二的播音員里選拔?!?/br> 蘇啟言和阮沅一起點頭。 音樂放完了,三人出常務樓。 阮沅又開起了別的話頭,“陰老師你真的好靈,前天播音完真的有人去找啟言哥哥的麻煩,他們一定是嫉妒啟言哥哥的優秀!” 阮沅一邊說還一邊捏起了小拳頭。 陰黎走在兩人中間,她向左側仰頭,“都解決了?” 蘇啟言頷首。 阮沅拉住陰黎的袖子蹦到她面前,倒退著走,“我來講,我有一手情報!” “前天晚上,我干哥哥把和我們一起吃過飯的人全都給叫上了,還人手一根棍子!陰老師你不知道,王大鵬他們當時都差點嚇尿了,齊磊臉色難看得要死,我干哥哥說‘你們要是再敢動言子一根寒毛,哥哥就讓你們頭上長不出毛’!咯咯咯……” 陰黎腦補了一下四個光頭,也噗嗤笑起來。 “還有還有?!比钽淅^續說,“昨天我干哥哥還專門來學校門口打了招呼,現在那些混混男生全都知道啟言哥哥不好惹了,誰要是敢欺負啟言哥哥,那就是和我干哥哥過不去!” 她一拍胸脯,“也是和我阮沅過不去!” “嗯!”陰黎難得地幼稚附和道,“也是和我陰黎過不去!” 蘇啟言嘴角翹起。 “哇!啟言哥哥又笑——”阮沅話還沒說完,就驚呼一聲,由于她是倒退著走的,根本看不到路上的坑,這左腳只踩實了一半,腳一崴就要朝地上倒去…… 陰黎趕緊傾身勾住她的腰,但去勢太急,回來時后勁兒不足,重心不穩……眼看兩人齊齊要摔倒,陰黎忽然落入蘇啟言的懷抱,后腦袋還磕了他下巴,三人你疊我我疊你,這才站穩。 “疼不疼?”蘇啟言一手摟著陰黎的腰,一手揉她的腦袋。 這腦門撞下巴到底誰更疼還真說不準,不過蘇啟言現在一嘴血味。 陰黎后知后覺地“嘶”了一下,她趕緊放開阮沅,轉身瞧他的狀況。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剛才蘇啟言下巴上挨那一下可是她和阮沅兩個人的沖量。 “張嘴我看看?!?/br> “我沒事兒?!?/br> 陰黎直接動手,從外面看只能看到蘇啟言下巴上一個紅印兒,她伸手松開他的下顎,眼神一凝,“這叫沒事兒?!” 這么大個口子,目測一周都別好好吃飯了! 阮沅站定后也看到了蘇啟言嘴里的傷,她愧疚得眼睛都紅了,“啟言哥哥對不起……” 熊孩子受傷了,陰黎在這一刻煩躁得連小兔子都不喜歡了,雖然這并不能怪阮沅,但她還是有一點遷怒,她想哪怕自己去給阮沅當了墊背也好過蘇啟言挨著一口子呀。 陰黎深吸一口氣,又長嘆一口氣,意外而已,都是出于關心愛護,誰都不該怪,“把血水吐了吧,這兩天喝粥,一周內不要吃得太咸,也不能吃辣?!?/br> 她又轉頭對著阮沅,“小阮別哭了,下次記得好好走路?!?/br> 阮沅抹了把眼睛,“我錯了,下次不會了?!?/br> 陰黎點頭,“還好是小事,你要吃一塹長一智?!?/br> 她說完轉過身,重新對著蘇啟言,“還疼嗎?” 陰黎抿抿唇,“我問的都是廢話,肯定疼?!?/br> 她眼里溢滿了心疼,蘇啟言眼睛里的陰翳又薄了一層,他輕揉她的腦袋,“老師你還疼嗎?” …… 半期考分成兩天,第一天上午語文數學,下午理綜/文綜,英語在第二天上午。 高二一班的理綜考試分配給了化學老師監考,不過班主任臨時有事,拜托了陰黎去幫他監考數學。 第一道鈴聲拉響,陰黎拿著數學試卷進入教室,眾學生都有些驚,驚完之后是喜,如果能選擇,他們當然更希望美女老師監考咯。 陰黎比了個動作,“噓!” 利落地發放試卷。 半期考試并未分班,老師也是各自監考各自教學的班級,但期末考試會按成績排名,打散學生分成不同的考室,老師也打亂分配監考。 陰黎監考沒有像別的老師一樣來回走動,或者閑不住地一邊監考一邊干別的事,她就只認認真真地在講臺上注視著底下的學生。 兩個小時過去后,鈴聲響起,陰黎起身,“同學們停筆啦,卷子傳到第一排來?!?/br> 卷子收齊后,她按照要求,將幾個小組的卷子岔開順序,然后用報紙把卷子最右封好,遮蓋住班級和名字。 等到下午理綜考試結束,高二年級組的物理老師就開始批改起試卷來。 陰黎認得蘇啟言的字,但目前她批改到的試卷里還沒有他的,她有點期待,這小子到底能不能考滿分,最后一道大題可是競賽題。 “這哪個班的!滿分!” 陰黎正想著,其中一個物理老師就驚訝起來,另外一個物理老師也湊過去,“嗐,看著解題思路就不是我那個班的,陰老師你也過來看看是不是你的學生?” 八成是了,陰黎有點小開心,但為了避免招兩位老師妒忌,她還是恭謹謙虛,“是嗎?我看看呢?!?/br> 她接過那一沓試卷,直奔了最后一道大題,這……果然,她小瞧了未來的大科學家。 陰黎抬頭對上兩位老師的好奇目光,然后哭笑不得,“這是蘇啟言的卷子,我認得他的字,不過這個滿分貌似和我關系不大,他的解法連我都想不到?!?/br> 意思是學生比她這個老師還要聰明,這個滿分她實在不敢貪功,是人家的自在造化。 “蘇啟言?你的課代表?” 陰黎點頭。 “哦,我聽老劉提起過這個學生,老劉當時還說很有天分,可朔之才?!弊每看暗膹埨蠋熃釉挼?。高三的理綜放到了第二天老試,他不用批改試卷,現在正悠悠閑地喝著茶。 陰黎認真地看著同教高二的兩位老師,“蘇啟言平時上課表現也很好,如果他期末也能考滿分的話,我打算下學期替他報個物理競賽?!?/br> 兩位老師對視一眼,雖說蘇啟言這次半期考得了個滿分,但他們還是覺得陰黎有點過分自信了,條件有限,他們這個小鎮高中恐怕難出金鳳凰,不過人家也說了,要期末考試也能得滿分才考慮,所以就算他們不看好,也不好反駁什么。 周二上午最后一科考完就整個結束了,高二一班下午的最后一堂課正好是物理。 陰黎去上廁所才發現一班教室里靜悄悄的,只坐著三五個人。 她走進教室,不意外地蘇啟言在位置上,“誒?你們這節課居然是體育課???” 蘇啟言聽見聲音轉過頭,其他同學也轉過頭。 陰黎從蘇啟言的眼里看出了他想問什么,就悄悄給他比了個口型,“滿分!” 那雙常年陰鷙的眼睛一下就笑開,有星星點點的光融在里面,陰翳又薄了一層。 “你去我辦公室拿卷子吧,回來發給大家。我的卷子在教材本里,也拿過來,上面用紅筆標注了的題,你幫我把圖畫在黑板上?!?/br> 蘇啟言點頭,出了教室。 其他同學用一種又愛又恨的眼神看著陰黎,“陰老師,是不是你出的題,這次的卷子也太難了叭……” “對,尤其最后一道!我一個小問都沒做出來啊啊啊……” 陰黎佯怒,“這次考試的結果老師不是很滿意,看來得多給你們布置一點作業了!” “不要??!/no!/什么鬼……” 一班的同學們體育課瘋完回來后就看見黑板上多了好些內容,并且看到他們的物理科代表拿著卷子上了講臺,他提起粉筆似是要繼續進行未完之工。 坐在第二排的某個女生拉了拉因為來例假沒下樓活動的同桌的袖子,小聲道,“喂…黑板上的圖都是蘇啟言畫的嗎?” 同桌點頭。 “天,為什么他畫個圖我都看出了別樣的美感!” 同桌翻個白眼,雖然她心里也同樣覺得,但是更感嘆為什么人比人氣死人,然后面無表情地對拉她袖子的好朋友扎出一針,“蘇啟言物理考了滿分?!?/br> “什么?。?!滿分???” 由于太過震驚,一沒注意,她的聲音就跟蘇啟言的分數一樣,高得不可思議。頓時全班同學都朝她望過來,只有蘇啟言不急不慢地畫著圖。 有人接話,“小麗,什么滿分,誰考了滿分嗎?數學還是生物?” 這次考試只有數學和生物比較簡單。 叫小麗的咽了下口水,不敢置信地回望同桌,“你來說!” 同桌在桌子下面輕輕擰了她一把,然后將視線投向講臺上的背影,“物理滿分,課代表?!?/br> 一時間臉上安靜得只剩下蘇啟言寫粉筆的聲音。 片刻后,就響起連續不斷地質疑聲。 小麗的同桌白眼連天,“馬上就上課了,陰老師說出來你們就信了,再不,自己去看科代表的卷子啊……還有xx、xxx、xx當時也在教室,你們可以問她們?!?/br> 被點到的這三個人,全都麻木地點頭。 不到上課是不會進教室的齊磊四人,因為體育課玩盡興了,去了趟廁所此刻也汗水吧啦地踱進門了。 他們走的后門,一進門就聽見了這關于“信不信”的話題,然后下意識就往蘇啟言的課桌上瞟。那張疑似滿分的試卷被蘇啟言壓在了書本下面,按照幾人往常的尿性,就直接上手亂翻了,但這次他們只是頓了一下腳步,像絲毫不感興趣一樣,勾結搭背地往窗邊的座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