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重稅
太子期待地望著朱瑩。 她沉默片刻,沖著太子笑了笑,夸獎道:“殿下還小,能想出這個辦法來,已經很不錯了?!?/br> 得了夸獎,太子心中歡喜。他將題本還給朱瑩,對方接了,等待許久,都沒能等到太子追問。 朱瑩心中失望。 她問:“太子殿下不想問一問我的辦法嗎?” “娘娘的辦法……我大概是聽不懂的?!碧拥皖^道,“我便不問了吧?!?/br> 朱瑩扯起唇角笑了笑,說道:“殿下今日做事,中規中矩,我很高興。殿下請回去吧,替我問候皇后娘娘?!?/br> 他已經如坐針氈了。 那些政務沒有半分趣味,枯燥得很,比太傅講解的經義還要讓人厭惡。 那些處理辦法更是多種多樣,他的想法,和爹爹的想法,也似乎不盡相同,更叫他為難。 賢妃娘娘嚴肅得可怕,她與太傅一樣,有著令牌和戒尺,然而太傅不敢動他半根手指,賢妃娘娘卻敢! 同樣是女人,比起mama來,賢妃娘娘未免也太冷硬了。 難怪爹爹只叫她處理政務,卻從不來鸞儀宮安歇。 聽見朱瑩請他回去,太子忙站起來,半分都不愿多留,道:“賢妃娘娘,我這就回去了?!?/br> 朱瑩命陳端送他到宮外去。 · 走出鸞儀宮大門,太子頓覺一身輕松,雀躍得很。 他坐在輦上,盤算著回到永安宮后,要求著mama給他一些喜歡的小東西。 走著走著,對面忽有一人騎著馬,迎面而來。見到太子儀仗,那人停在路邊,跪下行禮道:“詠見過太子殿下?!?/br> “起來吧?!碧诱f。 他記得王詠極少住宮里,平日不是住西廠衙門里面,便是回他的私宅。一旦入宮,多半有事。 太子不欲攔著他,剛想放王詠走,卻忽然間想起那封新成派的奏章。 他記得……新成派官員差不多都是依附著王詠的。 就算和他是死對頭,然而只要大臣們有了革新的辦法,寫成奏章交給王詠,王詠也一向都會呈上去。 他好像對革新這種事情,一直都有著最大的關注。 然后,只要是王詠支持的,皇帝從來都沒有拒絕過…… 太子想了好一會兒,才問道:“王詠,新成派要對世家收重稅,這件事你知道嗎?” “詠知道?!蓖踉伝卮?。 太子問:“我爹爹同意了沒有?” 王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圣上什么意思,豈是詠能猜測的?待批復下達,殿下自然就知曉圣上的意思了?!?/br> 這便是皇帝事先沒有授意的意思了。 太子心里微微有些不快:“你和新成的人好,我想問問你,世家和百姓,都是人,為何新成派偏要對世家收取重稅?” 王詠不打算敷衍他,反問道:“如何便是重稅了?” 他坦然得很,襯得太子聲勢反而弱了,只覺自己仿佛無理取鬧一般。 他惱地一跺腳,指著王詠說道:“怎么不是重稅呢?你合該好生瞧瞧奏章里寫了些什么!竟按著世家田土和人頭多寡收了!” 王詠唇角翹了翹,拱手說:“殿下這話,叫詠實在摸不著頭腦。難不成普通百姓便不是照著田土、人頭收稅的么?便連一些雜稅,都交著呢?!?/br> 他這樣說,叫太子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太子猶疑地望著王詠,對方氣定神閑地站在那里,絲毫驚慌都無,仿佛只是在面對著一個小孩子的無理取鬧。 他都有些懷疑自己了。 “不對……” 太子喃喃地說。 他總感覺王詠講的,和事實有些出入,皺眉想了好長時間后,終于恍然大悟。 太子說道:“我差點叫你給繞過去了,既然是按照人頭田土,為何世家的這般多?豈不是硬給添上去的?” 王詠反駁:“太子殿下該問世家名下,隱了多少良田、人口才對?!?/br> 太子一下子卡了殼,說不出話來。 他有心拿國法出來說事,用大齊律條駁倒王詠,可王詠說那話時氣定神閑的,似乎也不是空口無憑。 他拿王詠沒辦法,只能帶著一肚皮的疑問回了永安宮。 · 常姝雁正在宮中休憩,聽得太子回來了,連忙起身。 她問道:“今日賢妃教你些什么了?可給你題本看了?” 太子悶悶地點頭道:“給了?!?/br> “你好生看了沒有?賢妃又怎么說?”常姝雁忙問。 她看出兒子心情不佳,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后悔。 兒子體弱多病,她一貫嬌寵著他,連兒子去跟著先生們學習,她都患得患失的。 皇帝起初管他管得很嚴,結果兒子讀書時突然累倒,險些一病不起后,皇帝便也對他放任了。 那時候她總是想著,兒子還小呢,等長大了再學習治國的辦法,晚是晚了些,學出來倒還不難。 可世事常不遂人愿,這一拖,便拖到了如今的地步。這是常姝雁從來都不曾想過的結局。 她問得有些急了。 太子不敢說賢妃娘娘還是對他不太滿意,回答道:“mama,兒子好生看了,一共瞧了兩件事,賢妃娘娘她……” 他頓了頓,眼角余光瞧見床頭擺著的戒尺,昧著良心說完了下半句話:“娘娘沒說兒子什么,想來對兒子是很滿意的?!?/br> 常姝雁提著的心放下來了。她笑著摸了摸太子的頭,吩咐宮人取點心來,將兒子拉到身邊。 “你學得好,我這當媽的,就放了心了?!?/br> 太子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屎鬀]有抓著隨侍的宮人問,他那“滿意”的說法還能維持許久…… 他扎在常姝雁懷里,心中微微升起幾分慶幸來。 內室中,鳳髓香的味道裊裊升起,彌漫開來,漸漸覆蓋了太子身上沾染的,紫述香的香氣。 他微微瞇起眼睛,心里想著,鸞儀宮就連香料也不好聞,難怪爹爹懶得去呢。 賢妃娘娘不受寵,沒有自己的孩子,只能在他身上找到做母親的,那種望子成龍的感覺,說起來,也……怪可憐的。 那他下回帶些小東西去鸞儀宮吧。 沒準賢妃娘娘收了東西,心里很高興,也就如mama一樣,不再盯著他學這學那了。 太子腦瓜轉了轉,膩歪在常姝雁懷里撒嬌:“mama,賢妃娘娘喜歡什么???明天我想帶些給她?!?/br> 常姝雁笑了笑:“你這孩子,也懂事了,這段時間確實要勞累著賢妃,那……” 她想了一會兒,繼續道:“你的話,太貴重的東西用不著。像那些活物,賢妃就算喜歡,也未必有時間去看,不防便多帶點薔薇露、各樣新鮮點心,也算表一表你的心意?!?/br> “我聽mama的?!碧诱f道。 他忍不住又拿朱賢妃跟自己母親做了對比。 還是mama好,他只要一問,mama就替他拿了主意,半點都不用他費心。 哪像賢妃娘娘似的,一直在逼問他有什么自己的想法,要他說出來,真是讓人為難。 當太子這么累的話,他真的不想做了。 太子一想到以后,每日里都會苦難上幾個時辰的生活,只覺得天地都暗淡無光了。 可這事沒得商量。 他說他不想當太子,不僅賢妃娘娘打他,連mama也打他,如果爹爹知道了,恐怕更要打他! 他皺著臉,忽然嘆了口氣。 常姝雁忙問:“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太子壓根不敢說,他又在盤算著不當太子。 常姝雁又問:“可是在政務上有什么想不通的事?你還小,有不懂的便問,賢妃會告訴你的?!?/br> 聽了這話,太子更覺日月無光了。 只是皇后的話,叫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已經拋到腦后的問題,忙問道:“mama,西廠王詠那群人,正盤算著征世家重稅呢,這是真的嗎?” 這問話沒頭沒尾的,常姝雁不禁一怔。 “重稅?王詠敢出這個主意?” “是依附著他的大臣出的?!碧诱f。 常姝雁禁不住出神。大臣們要收世家重稅,奏章給了朱瑩也沒什么用,最終還是得看皇帝的想法…… 她問:“這稅怎么收?” 太子抓了抓腦袋。 他看得快,又打心里厭惡那些政務,如今竟都記不清楚了。幸好他路上遇見了王詠! 太子回答:“好像是……和百姓一樣交稅?!?/br> “和百姓一樣?”常姝雁重復著他的話,眉頭微微地皺了。 到底是哪里一樣? 她思慮的時間長了,太子小心問道:“mama,您是在擔憂外祖家嗎?” “你這孩子……”常姝雁拍著他的頭。她想說小孩子不要管這些事了,然而太子如今已經開始學習政務了。 她猶豫一會兒,終于道:“是有些。明日你去了,替我給賢妃說一聲,就說請她來永安宮一趟?!?/br> “是?!碧討?。 常姝雁已經沒心思陪兒子玩耍了,便喚來奶娘和宮人,命他們帶太子下去休息。 她信步走到鎏金熏爐前,里頭線香燃著,煙卻不重。常姝雁怔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平復下來了。 常家大概會沒事的?;实圻€需要武將戍邊,需要常家鎮守邊區。 只要有一個世家還得用,皇帝便不會下達太絕的政令。 她只需要告訴家里人,叫他們隨著皇帝的意思走,便夠了。 ※※※※※※※※※※※※※※※※※※※※ 謝謝不言小天使的營養液! ―――――――― 熬夜一次,全天發困。今天白天差不多瞌睡中度過了,半夜才補完。今日又欠了一半。 我調整調整,明天起床就碼字,更完再干別的。 明日任務:補文 更新。 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