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小,小姐?”幼青愣住了,隨即反應過來,笑著說,“莫不是做噩夢了吧,別怕,我在這呢?!?/br> 感受著對方溫熱的體溫,蕭語抬起淚水漣漣的眼眸,怔怔地看著四周——這、這是怎么回事? 紫色的帷幔后,掩著雕花的珊瑚迎門柜和牡丹窄榻,身下的熟悉的紅木云紋羅漢床朱漆正新,旁邊的束腰高花幾上端端正正擺著個精致的青玉梅花筆筒。 ——這是她十八歲生辰時父親親手送的禮物,蕭語記得太清楚了。 熟悉的安神香氣飄來,她仔細嗅了嗅,正是她年少時親手調制的那種! 她這是……重活過來了?這不是夢? “小姐,別發呆了,醒了就快些起吧?!庇浊嗳砑茏由系囊路?,催促道。 “幼青,”蕭語穩了穩心神,顫聲問,“今兒個……是什么日子?” “五月初五,”幼青一臉疑惑,“小姐,您今天還約了周家小姐賞花呢,怎就忘了?” “今年是幾年?” “嘉……嘉義十二年,”幼青被蕭語的神色嚇到了,忙問,“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去請大夫來瞧瞧?!?/br> 蕭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垂著頭沒應聲,嚇得幼青趕忙出去請大夫。 嘉義十二年……十二年!她心里又驚又喜,居然真的回來了?! 蕭語忍下鼻頭的酸意,開始回想——這時候,她還是將軍府尊貴的嫡小姐,寧驥還只是二皇子。上輩子,她一心愛慕寧驥,就在今年八月跟寧驥私定了終身,待寧驥求下了那道賜婚圣旨,她的父母才知道這件事。 蕭炳極力反對,不想讓她卷入皇子們的斗爭中,然而一向乖巧懂事的她在這件事上卻是出奇的固執,甚至以斷絕關系來威脅親生父母,蕭炳勸不得,只能由她去,終是釀成大禍。 蕭語苦笑,要是那時父親再冷情些,再堅決些,真的和自己斷絕了關系的話,那人想必看都不會看自己一眼,他看中的,自始至終都是父親大將軍的位子罷了! 攏了攏額前的碎發,蕭語輕輕呼出一口氣,不管前世如何,既然老天又讓她重活一次,那就要好好活! 心中恨嗎?當然恨。 只是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上輩子,她咽氣前最后的感情便是悔——悔不該一意孤行,悔不該頂撞父母,悔不該識人不清。 因此,這一世,蕭語下定了決心,就安安分分做她的大小姐,當父母的乖女兒,在府里煮茶去外頭賞花,過兩年找個門當戶對的世家公子嫁了,一輩子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的過。 ——挺好。 想通了這些,蕭語安心了,剛欲喚幼青來伺候時,房門便被推開了。 “嫣嫣!”一頭戴珠釵,身穿絳紅襦裙的婦人進來,身后跟著幼青和一名提著藥箱的大夫。 蕭語呼吸一窒,隨即紅了眼眶。 “聽幼青說你不舒服,怎么,可是發熱了?”婦人將手背貼在她的額頭上,嗔怪道,“是不是昨晚上又貪涼吹風了?” 蕭語細細描摹著眼前人的眉眼,終是忍不住落淚道:“娘……” 是了,這便是將軍府夫人,她的親生母親,竇氏。 嫣嫣是她的乳名,除了娘親,再無人這樣喚她,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金大夫!”見狀,竇氏心里著急,怕真出什么事兒,“快來給小姐瞧瞧!” “娘……”蕭語伸手抹掉眼淚,笑了笑,“我沒事,只不過昨兒夜里做了個噩夢,靨住了,今早一直沒緩過神來?!?/br> 說著又看向幼青:“這丫頭慣是一驚一乍的,非要去請大夫,拉都拉不回來?!?/br> “小姐,我是真擔心你,”幼青一臉委屈,小聲嘟囔,“方才把我嚇壞了……” “幼青也是為你好,”竇氏拍拍她的手,柔聲道,“還是讓大夫瞧瞧,我也放心?!?/br> 蕭語點頭。 金大夫從藥箱里拿出藥枕,將纖細柔軟的手腕搭于其上,細細診過一番后,垂眸道:“夫人不必憂心,小姐只是神思不穩,休息不足,其他并無大礙,開兩副安神的方子即可?!?/br> “有勞了?!备]氏頷首,這才放下心來,隨后喚,“幼青,送送金大夫?!?/br> 待兩人出去后,屋里只剩下母女二人,竇氏扶她躺下,拿手指點了點蕭語眉心:“凈會教我擔心!” 蕭語憨笑:“知道娘親心疼我,日后女兒定好生照看身體,不讓您憂心?!?/br> “就你嘴甜!”竇氏掩面輕笑,起身,道,“再躺會兒吧,今天身體不好就別出去了,我讓廚房給你做碗銀耳粥?!?/br> 蕭語乖巧地點頭,眼眶又有點酸,多久沒被人這樣放在心尖上照顧過了呢? 不多會兒,幼青端著粥進來,把托盤往桌子上一放,嘴就不停了:“小姐你也真是,今早上可把我嚇著了!我還以為你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纏上了……” “好好好,是我沒說清楚,”蕭語坐起身,接過粥碗,換了個話題,“待會兒幫我去周府捎個信兒,就說我今天不太舒服,改日再去賞花?!?/br> “已經派人過去了?!闭f著,幼青從袖間抽出薄薄的一張紙,聲音忽地放低了許多,“小姐,方才送金大夫出門的時候我又碰見胡德了!” 胡德?蕭語邊吃邊回憶這個名字,忽然眼皮一跳。 果然,金色的信箋遞到她跟前,正中蒼勁有力的四個字:語兒親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