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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把玩的匕首泛著森冷寒光,模糊照出他如今模樣。大毛的皮裘罩著一身胡服,腰間掛著彎刀,長發早就不冠不髻,全都結成細辮束于腦后,從前總嫌太過女子的皮膚早就成了淺麥色,再也回不去,下巴上一圈黑青,像濃墨重彩的顏色,徹底磨去他昔年所有俊美。 風沙催人。 陶善行說過,他全身上下也就這張臉最得她心,如今,他這張臉也不知還剩幾分,她心里的舊模樣。 他想陶善行了。做完這樁買賣,他就能回去,也不知…… 隱約之間,他忽又想起多年以前隨母進京探外祖,初遇秦雅。那天,春雨初晴,林中泥漿未干,他被人一腳踹在泥中,有人踩著他的手嘲笑他:“賤商之后,也配提筆?” 那天,他知道了士農工商,商賈最賤。 也是那天,有個小姑娘蹲在他面前,無視落地的裙擺沾上的泥水遞他一方素帕,勸他: “這么好的一雙手,能做的事有許多,何必管旁人言語。人生而不公,被分作三六九等,連男女都分尊卑,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又真比誰高上一等了?你是男兒,日后尚能志在四方,總比我要好,起來吧,把手擦干凈?!?/br> 那席話,他記了多少年? 一見秦雅,誤他終生,后來,她成了陶善行。 輾轉十數年,他倒真想叫當年辱罵他的人瞧瞧今時今日的他,可他連那人的模樣都已記不清。 賤商之后? “我賣的東西,你敢買嗎?”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涼薄無情,不復少年。 “穆爺賣的何物?” 匕首“錚”地回鞘,他答—— “我賣天下?!?/br> 方稚要的只是關外各大異族情報,想將關外動勢牢牢掌握手中,但穆溪白不一樣……他要的更多。 三年前的事,他絕不愿重演一次,不論是一方諸侯謝寅,還是天下帝王方稚,誰都不能再威脅到他。以這三年為力,雁門關內外,盡落其掌,他再不受制于人。 穆溪白離開佟水的第四年春,雁門關外大亂,三族傾軋,成就梟商穆溪白。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終歸。 ———— 春雨綿綿如絲,一盞夜燈燃了三年終未滅。 陶善行做了個夢,夢中天地高遠,夜月寂寥,有人站在月下沖她笑,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卻在心中認定,那人是穆溪白,可一聲叫喚剛出口,那夢就醒了。 她披衣下床,坐在妝奩前看著鏡中自己發呆。三年光陰飛逝,鏡中容顏已非舊年模樣,脂粉洗凈,還剩多少舊時色?她自己都記不得,三年前是何模樣了。 就這么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她才捏著眉心回神——都怪昨日韓敬突然說的那句話,竟勾出她的癔想來,真是可恨,穆溪白回不回,與她又有何干? 她有些頭疼,可時辰不早,她今日還有諸多事要處理,休息自然不能,便開口喚人進來梳洗打扮。不多時,四個丫鬟魚貫而入,井井有條地忙碌起來,多一句話都沒有。這些年她事情越發多,身邊只有榴姐一人顧不過來,所以挑了幾個丫鬟讓榴姐調、教后放在屋里幫手。 “今日還要出門,穿青色那套吧?!绷窠阒浪男谐?,替她作主要拿她常穿的男裝。 “把那身衣裳放下!”簾子被人撞開,朱氏怒氣洶洶地進來。 屋里的人均是一愣,便都停下動作,陶善行頭更疼了,喚了句“娘”忙迎上去。朱氏一戳她腦門,恨鐵不成鋼道:“你說說你,哪里還有個女兒樣?昨天讓你見王公子,你倒好,把人嚇跑了!真是氣煞我也?!?/br> 想起昨天下人來回稟的事,朱氏就氣得心肝疼,要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她才懶得cao這份心。 陶善行趕忙扶她坐下,又拿人沏茶拿點心,自己捏起朱氏的肩膀,好說歹說才消了朱氏的氣,只聽朱氏又道:“你說你這也看不上,那也瞧不中,這滿佟水的男人,還有哪個能入你的眼?”語畢頓頓又試探道,“商時風?” 陶善行的手一下子就捏重了:“娘,打住……” 話未完,就被門外沖來的人打斷:“太太,五娘子,咱家二爺回來了!” ———— 陶善文帶回一個好消息——先前籌劃參加的買撲,百態果然拿下山西一省的國子監官刻翻印權。 這個好消息讓陶善行喜得萬事俱拋,哪還管得上朱氏的嘮叨,當天便與陶善文召集百態書局的幾位管事與匠人宣布了這事,第二日又帶著文書跑了趟官學,確認第一批承印量與后續合作事宜。 畢竟是和官府合作的一樁大事,半點馬虎不得,再加上百態書局成立不過三年便走在所有同行之前,難免招來嫉妒非議,陶善行不敢懈怠,事事親力親為。 因鄉試與春闈的日期都已臨近,這批書藉的承印時間非常緊湊,第一批五千冊,限時兩月內印審上交,再交到各地官學分發下去,預計最快也要到今年五月,留給百態書局的時間很緊,陶善行將百態書局所有人力物力全都投入其中,馬不停蹄開啟新一年的忙碌。 官刻到手,便交工匠雕版,印制樣冊,再由??苯M???,陶善行仿照國子監,設了三審三校,前后分三次進行???,確定無誤之后再大量印刷,以保證翻刻書藉無誤。 轉眼又是大半個月過去,佟水入春,三月上旬,第一本樣冊出來,己經兩次???,正在做最后???,如若無誤,便可成批印刷,有望提早完成第一批五千冊的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