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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母敏銳感覺到了侍女態度的不同,不悅質問道:“你們在干什么?吵吵嚷嚷,為何沒人來服侍老身?” 侍女瞥了她一眼,鄧母感覺侍女這一眼頗為怪異,就在她準備再次呵罵的時候,侍女開口道:“鄧老夫人?!?/br> 這一聲稱呼讓鄧母眼皮子一跳。 侍女接著道:“我們如今是盛家的下人了?!?/br> 鄧母一呆,之后大怒,“盛家!盛家欺人太甚!”連下人都收回去! 侍女撇了撇嘴,她們是盛家買的,回到盛家怎么了,雖說在哪里當下人都一樣,但鄧家她確實是不想待下去了,整天看老太婆為難自己兒媳,還是有恩于鄧家的盛家女,說一句忘恩負義也不為過了。 …… 一大批人浩浩蕩蕩搬著嫁妝從鄧家回到了盛家,當初十里紅妝有多驚人,如今造成的影響也是同樣的。 這一批人回到盛家沒多久,盛鄧兩家的恩恩怨怨就傳遍了云嵐城,有說盛惜心腸歹毒的,也有說心腸歹毒的分明是鄧母,欺壓兒媳在先。 眾人爭論不休,雙方各有對錯,鄧母對有恩于他們鄧家的兒媳太過過分,盛惜做為兒媳敢于毒殺婆婆,是為不孝。 就連雙方之間的鄧戚,也有人說他內宅混亂,品行有瑕,不幫助被壓迫的妻子,母親被下毒也沒有提前察覺,能力不足。 一時之間有不少人看他的笑話,在一些大人物跟前,鄧戚的評價至少下降了一個層次。 云嵐城的風言風語對盛家沒什么影響,兩位娘子每天照常早上出門巡查鋪子,有人敢上門挑釁,兩人放出話說不準備嫁人,以免難于婆母相處,話里話外將盛惜歸為受害者。 迫害過深以至于渾渾噩噩做出傻事。 即便不喜,同為盛家人,她們向著的也是盛惜,何況如今盛惜名聲與盛家攸關。 再問盛惜的下場,盛三娘子道長姐憐惜二姐精神不振,送她往莊子修養。 聽說沒有送到家廟,聽到的眾人心思各異,不由自主信了她之前所言,只怕當真是鄧家老夫人太過苛責。 這造成的后果就是鄧戚的婚事不好尋了,本來他是前途無量的年輕舉人,盛惜嫁給他時引來不少城中未嫁女子羨慕,誰知落得個凄慘的收場,這一來,九成的女子都歇了心思。 鄧府被盛家收回后,鄧戚帶著母親賴了幾日,有商人上趕著送來了一處小院子,鄧戚一家便住了進去。 新院子遠比不上原本的府邸,但獻殷勤的張姓商人本就比盛家要差的遠,鄧戚也沒法挑剔。 他聽到城中的風聲憤怒異常,連他出門交際都常被別的書生抱以異樣目光,跑到他面前說酸話的人更多,鄧戚憤然與人解釋,竟沒注意到不少人與他疏遠了開來。 幾月時間過去,鄧戚越發感到生活不順,不說宅院狹小,日子拮據,就說身體不如以往的鄧母就夠他勞累的了,盡管有幾個張姓商人送來的下人,鄧戚還是覺得有些照顧不過來。 他不禁想念起以往仆婢成群的日子,雖覺得身為讀書人不該貪于享樂,但到底還是以往的日子更輕松。 鄧母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這一天,張姓商人上門后與他私下談道是否要給老夫人沖沖喜氣。 鄧戚皺眉不悅:“母親身體甚好?!焙螞r沖喜一說何等荒謬。 張姓商人不慌不忙,“府中久無喜事,老夫人心境晦暗,若有喜氣沖一沖,必可使老夫人心情愉悅?!?/br> 時人多敬孝子,使母親歡樂也是盡孝的一種。 見他微有松動,張姓商人立刻道:“鄙人有女,年芳十六,窈窕貌美,略通詩書,賢惠持家,舉人老爺若同意,即可送至府上?!?/br> 他竟是沒要求必須娶為正妻。 鄧戚稍一遲疑,不知被哪一點給說動了,點了點頭。 幾日后,鄧府有喜,主人納妾。 消息傳到盛府,如今當家做主的是三娘子與四娘子,多了幾分干練的盛三娘子輕嗤道:“未有正妻,先納美妾,我看鄧戚的圣賢書都讀給了狗?!?/br> 盛四娘子瞪了她一眼,三娘子撇了撇嘴,將更難聽的話給收了回去。 四娘子淡淡道:“無關的事,無需多管?!?/br> 傳遞消息的下人心領神會,以后鄧舉人的消息不必刻意告訴兩位娘子了。 至于后來鄧戚因母親過世而守孝耽擱了會試,其后幾度落榜,中年方才入朝,也與云嵐城盛家無關。 盛家在兩位娘子手中穩如泰山,牢牢占據云嵐城首富的位置,就是有一點,兩位掌家娘子不許別人喚她們盛家主。 不知情的人以為是兩位娘子有不和,不服氣對方;知情的人卻還記得,兩位娘子之前還有一位盛家主,將盛家從飄零之中挽救出來,發展壯大,但在很早之前就消失不見。 至于這中間空著的二娘子,卻沒有人記得了,若是詢問盛家的老仆,其模糊還能回憶起二娘子似乎被送到了鄉下。 她將在鄉下孤寂一生,盛家在一天,她就一天無法離開。 安然在將盛惜送往鄉下不久,沒有等云嵐城中的后續,就將盛家交給了盛三娘子四娘子,然后與爭流小五二人一同離開了云嵐城。 天地廣闊,三人足跡踏遍天下。 五十年后,一封書信送至云嵐城,久病床榻的盛三娘淚如雨下,終于了無牽掛,在親人的痛哭中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