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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流和小五兩人就此在盛府住下, 引起的風波不小, 若不是盛家管理嚴格, 下人口風嚴謹, 只怕風波的范圍要擴展到整個云嵐城。 盛三娘子起初聽聞這個消息,在安然面前連笑容都險些保持不住, 好在后來小五機靈可愛,很快和她興趣相投,打成一片, 幾乎將爭流忘到了腦后。 盛四娘子看得好笑又無奈, 到底是性格原因,成熟不了, 不過這樣也好,四娘子沒有刻意提醒她。 不過盛三娘子快活的日子沒持續多久,一日安然將她們喊到了書房。 淡淡的熏香中,明艷動人的女子坐在上首, 容色淡淡,卻自有一股威嚴。 兩位年輕的小娘子恭敬又不失親近地行禮:“見過長姐?!?/br> “長姐,這是我們今天的課業?!?/br> 她們二人將寫有密密麻麻字體的冊子遞上來,安然每隔幾天就會將她們喚來一次檢查進度, 因此二人不覺得奇怪。 安然翻開冊子,一目十行,很快就到了底, 她微微點頭,神態滿意。 一直下意識屏住呼吸的盛三娘子松了口氣,這一聲呼氣在安靜的室內有些響亮,她懊惱地捂住口鼻,后悔莫及。 盛四娘子沉靜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無奈。 安然瞥了盛三一眼,將冊子合上,出乎二人預料的,沒有說什么責備的言語,而是夸贊道:“學得不錯?!?/br> 盛三娘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要是有尾巴,只怕這會兒也跟著翹了起來。 長姐夸她們了! 開心??! 喜滋滋的模樣看得安然一笑,她溫聲道:“蘇素向我匯報,說她已經沒什么可教你們的了?!?/br> 這當然是虛言,蘇素管理鋪子好幾年的經驗怎么可能沒得教,不過是她沒吩咐,因此不敢教而已,但在賬冊與管理方面確實沒得教了,空有理論只是紙上談兵,更多的需要親自經歷。 “因此我打算分別給你們一個鋪子,你們自己管理?!?/br> 盛三娘子和盛四娘子到底與別的商人不同,不必白手起家,也不同于盛珍,她們走得是坦蕩大道,注定要輕松許多。 不過再輕松,以女子之身執掌巨賈之家,總歸不是容易的事情。 安然沒有打算為盛家奉獻一輩子,但也不可能看著盛家敗落,好在目前來看盛三娘子和盛四娘子都有些天賦。 如果她們能夠撐得起盛家,且自己也愿意,安然就會將盛家交給她們;如果她們不能,或者不愿,安然想,她總歸能夠找到愿意的人。 將兩個年輕小娘子扔進了水深火熱之中,安然有更多的精神關注鄧家。 鄧家,長廊上掛著輕紗,清風徐來,薄紗曼舞,風鈴聲叮當作響,很有一番風韻。 華服的少婦走上長廊,侍女小廝前后簇擁,看著派頭不小。 匆匆路過的下人連忙跪下行禮,口稱:“夫人?!?/br> 盛惜目光不曾有一絲落到那下人身上,她身邊緊緊跟隨的侍女掃了他一眼,道了聲:“免禮?!?/br> 一行人很快離開,那下人直到看不見她們的身影才起身,抹了把汗,心道夫人看著今天心情好像不怎么好,他得去提醒阿翠小心些。 盡管剛才離開的盛惜自認沒有一絲情緒外露,但長久以來,鄧府的下人們對這位夫人了解頗深,琢磨她的情緒很有一套。 哪怕夫人在老太太面前伏低做小,婆媳倆看著日漸親密,宛如一母女,但在鄧府的下人,尤其是正院的人眼中,她們倆分明還是相互不待見的典型婆媳。 正院的人對此深信不疑,這一點從夫人每次前往老太太的院子前后都心情極差就可以看出。 老太太的院子是鄧家最好的院子,各種好東西鄧戚從不吝惜往這里送,他一個年輕前途無量的舉人,有的是人想在他還沒真正走上青云之路前巴結。 盛惜溫柔的水眸里一絲恨意飛快掠過,她對著前來迎接的老太太院子里的侍女微微一笑,然后快步邁進里面,對堂上富態的慈祥婦人親親熱熱喊道:“婆母?!?/br> 聲音清脆,親昵自然。 從前盛惜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演技會那么好,正如她從不知道自己會恨一個人至此。 盛惜從來都是驕傲的,她與這個世界的人都不一樣,這個不一樣賦予了她無與倫比的自豪,盛珍多年的寵愛更使她堅信這一點,但這一切都在嫁入鄧家后被擊碎了。 鄧戚無視她,哪怕她再怎么討好也偏幫鄧母,沒心沒肺,裝作看不到鄧母對她的刁難。 對,是裝的。 盛惜很確定這一點,她相信自己的眼睛與判斷。 這幾個月,鄧母讓她當著滿院下人的面下跪,讓她像下人一樣侍候她,穩穩升任盛惜仇人榜第一名。 而在這個過程中,鄧戚一直裝作不知道看不到,只躲在書房看書。 盛惜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忍下來的,沒有娘家的支持,沒有丈夫的寵愛,盛惜只能暫時忍著。 也許最初她還是真的把鄧母當婆母看待,但現在,盛惜只知道面前的是敵人。 是敵人那就好辦的,盛惜呼吸略微急促,反應過來這點,她緩慢調整自己的呼吸,面上笑意更柔。 “婆母,”見禮過后,她對身后的侍女示意,“媳婦請教了大夫,親自下廚為您做了一盅補湯,婆母可否賞臉嘗嘗?” 那侍女上前一步,恭敬地將托盤高舉,紅木托盤中央擺著一只玉色小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