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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何況這個世界,處處都是江湖。 安然又目睹了一場殺戮,單方面的殺戮。 是的,又。 這一路走來,安然遇到了太多的殺戮,死了太多的人。 山道上,高大威猛的山匪提著刀,拿著劍,腳下是一地殘尸,年輕的,年老的,臉上都帶著的恐懼。 不遠處,年幼的孩童被奶娘,或者是丫鬟緊緊抱著懷里,女人的牙齒上下打顫,她在恐懼,可卻把孩童護得很好。 安然等人的馬車就是在這個時候到的。 女人的眼里閃過希望,可她看到來的只是一輛普通馬車的時候,那希望的光散去,她抱著孩童的身體,像是想要以自己的命換他的命。 孩童很乖,他閉著眼,抓著女人的衣服,一聲不吭。 有男人獰笑著往兩人走去。 馬車里,透過飛動的車簾,安然靜靜看著這一幕。 在男人的手將要碰到女人時,他突然發出一聲慘烈的尖叫聲。 他的手斷了。 齊腕而斷。 下一刻,女人只覺得一陣微風吹來,便已經換了位置,從地上到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從地獄到天堂。 她緊緊抱著懷里的孩童。 她知道,得救了。 山匪首領臉色劇變,他甚至連狠話都不敢放,更沒有和自己的兄弟們招呼一聲,他此刻只想逃,拼命的逃。 因為他知道來人是誰。 來人是最恨山匪的君子劍。 君子劍并不是君子,他只是叫君子這個名字。 ——陳君子。 他是個讀書人,最初只想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可他的父母兄妹都死了,死在山匪手里。 于是他棄文從武,最初便以搗毀十八座有名山寨出名。 衣著素雅的劍客帶著女人和孩子翩然落地,他輕功卓絕,只是往土匪首領離去的方向淡淡一瞥,便運著輕功來到安然的馬車前。 他把女人和孩子放在地上,對車里道:“請先幫忙照看這二人一會兒,可好?” 小五從車里鉆了出來,他笑嘻嘻道:“當然好,大叔你快去抓壞人吧!” 陳君子被晃了一下神,隨即笑容真切幾分,點頭道:“好?!?/br> 下一刻,他腳尖輕點,身影已經翩然遠去。 武功不及他的人跑得再遠,也比不上陳君子的速度,不消片刻,他便將首領擊殺。 陳君子并非嗜殺之人,對于處理這些所謂的綠林好漢,陳君子早有一番章程,身在江湖,誰沒幾個朋友,不過半日,就有朋友將這處山寨的成員情況送來。 陳君子殺了其中作惡多端之輩,其余的,廢了武功,趕離了此地。 世間少有十全十美的主意,陳君子自忖自己已經不能做到更好了。 他來到下一座的某間客棧,早有人在等著他。 是安然幾人。 孩童在丫鬟的帶領下,沖他行了個大禮,規矩禮數都不缺,看得出非是尋常人家出身。 陳君子也曾是書香世家,看著這孩童就像是看自己,他安慰了一下這孩子,才看向被自己刻意忽略了幾人。 刻意忽略。 因為他覺得有些微尷尬,他意識到,便是自己不來,恐怕這對主仆也出不了事,不說搶了人家功勞,還耽擱了人家時間,實在是冒昧。 “兩位……”他嘴唇動了動。 小五叉腰鼓著臉道:“是三位!”為什么總是有人忽略他,他不是人嗎! 嚴肅尷尬的氣氛一戳就破,陳君子笑著低頭道:“是在下錯了,三位,三位如何稱呼?” 小五呲牙一笑,指著安然二人介紹道:“我叫小五,這是我爹娘,我爹姓鄭?!?/br> “鄭公子,鄭夫人,”陳君子心中怪異一閃而過,卻也只當做父母的寵愛孩子,這才任由孩子玩鬧,他便也摸了摸小五的腦袋,笑道:“你喚做小五,可是上面還有四個兄姐?” 提起這個小五就想抹一把辛酸淚,想他堂堂系統求著安然綁定都不肯,沒名沒分跟著她到現在不說,連名字都敷衍極了。 他黑著臉,“……不是?!?/br> 陳君子很快跳過這個小五不喜的話題,又與他笑鬧幾句,他實在是個溫和的人,當他不用劍時,渾身凌厲的氣勢收斂起來,一身青色長衫,宛如還是當初的讀書人。 “三位要去錦繡山莊?”他望著安然,語氣肯定。 安然道:“如今十有七者是往錦繡山莊而去?!?/br> “確實如此,”陳君子點頭。 他也不奇怪為何這一家子是女人主事,不擅長不喜歡說話的人有很多。 “可惜我不能與幾位同路,”陳君子遺憾道,他也要往錦繡山莊而去,卻不是為了看天下第一美人,而是因為天下第一美人的仰慕者俊杰頗多,他是為了那些俊杰。 武道之路,不與人拼殺,生死決戰,難以突破。 他面前就有兩位俊杰,然而初次相識,不能貿然提出切磋,他又耽擱人家許久時間,還需要安置那小童,不能同路,實在遺憾。 安然笑道:“有緣再見,何需遺憾?!?/br> 陳君子也笑道:“不錯,山高水遠,總有相見之時?!?/br> 他大步告辭離開,腰間的君子劍古樸厚重,不知對方姓名,不曾坐下共飲一壇酒,共用一頓飯,卻仿佛已經把對方當做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