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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思靈敏的已經猜出了這一趟是做什么的,心知肚明,卻不挑明。 接下來是精英弟子,這卻不如何好辦,宗門精英弟子眾多,總不能一下子都叫到大殿來,目的太明顯,恐怕會打草驚蛇。 寧缺真人沉默片刻,抬頭道:“祁師侄來我凌云宗尚未好好招待,實在失禮,我讓方留帶祁師侄參觀一下凌云宗如何?” 聞弦歌知雅意,祁晨自然是笑著應好。 白衣劍修緩步從容踏出殿門,寧缺真人哀嘆了一聲:“怎么北辰那老小子運氣那么好?” 有個老實可靠的大弟子就罷了,小弟子也是個天賦卓絕的。 白玉小像空間內,靠在榻上的青藍身影突然抬頭,往一個方向看去,輕咦了一聲。 玄衣玉冠的青年抬眸征詢。 安然搖了搖頭,笑容玩味:“且看著吧?!?/br> 大殿之中,寧缺真人嘆惋過后又老老實實坐在案后處理宗務。 內室中,蒲團上道人盤膝而坐,朦朦朧朧中似來到一個玄妙所在。 也不對,不該用玄妙來形容,是詭秘。 陌生的、沙啞的、低低帶著蠱惑的聲音一遍遍響起,充滿誘惑。 【力量,你不想要嗎?】 【……突破元嬰,甚至更高……】 【大道在前,只要你答應……】 道人不動如山,清心訣念了一遍又一遍,發現沒什么作用,他又念起《道德經》、《南華經》、《沖虛經》等等。 那道聲音誘惑許久,惱羞成怒,直接放出了一道氣息。 道人念經的聲音一頓,徹底停住了,連同他的思想,似乎都停住了。 那是……上境的氣息。 大道的氣息…… 朝聞道,夕死可矣。 良久,那道聲音復又響起,帶著淡淡的譏嘲:【如何?】 道人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不,我雖不知你要我做什么,但必然不是好事?!?/br> 【為何不可?】那聲音似是不可置信:【你不是求道嗎?此界上路不通,已無前路,而我可以給你,元嬰,化神,甚至更多……】 【你……不想要嗎?】 “想!”道人回答的毫不猶豫:“師父給我起名求道,我一直以來也是為求大道,但我心中,不止有大道,你若要以此來拿捏我,卻是做錯了?!?/br> 他盤膝而坐,五心向天,毫不猶豫調動神魂之力碾壓過去。 外人難以察覺看到的戰斗在此間進行,只一個呼吸,道人就感覺到大量的神魂之力流失,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繼續下去。 【哼!】 這一聲充滿怒火,也暴露了聲音主人真實的聲音,是個極好聽的男聲,讓人聽到會想起三月的花,五月的風,七月的雨,十月的雪,動聽到了極致,一聲便勾起人心中最美妙的回憶。 “不愧是魔,”求道真人抽空贊嘆了一聲。 【將死之徒!】 這一處詭秘的空間內,自看不見的邊境處掀起無盡波濤,向求道真人的神魂壓去。 求道真人已經感覺到了這一下的強大,神魂微顫,這一擊過后,世間再無求道真人此人,魂灰魄散,連來世都不會有。 想起之前魔修為了引誘他而放出的那一瞬氣息,求道真人嘆道:“朝聞道,夕死可矣……” 他眼中放大的是無盡波濤,下一瞬,面前的波濤卻似乎是被什么定在了原處,又或者是被什么擋在了那里。 一股玄妙的力量介入了他們中間。 求道真人很快意識到這點,他瞪大眼睛,注視著面前漸漸成型的手掌,白皙修長,纖纖精巧,是個女子的手。 但他注意的不是這點,他看的是上面的道。 道! 難見,難聞。 朝聞道,夕死可矣。 之前求道真人以為自己看到了道,但直到這一刻,求道真人才知道什么是道。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一步也不舍得挪,一聲也不舍得出。 突然介入的自然是安然,她好笑又不失贊嘆地看著求道真人,最終搖了搖頭,一揮衣袖,卻是裹著面前無盡的波濤離開了此處。 這里是求道真人的意識所在,若真任由他們打斗,等他們打完,只怕求道真人真的要以身殉道了。 虛空之中,兩道法相現出,一者是纖纖玉手,一者是無盡波濤。 手掌在無盡的波濤面前顯得微不足道,但那洶涌的波濤卻只顧在原地翻滾,不敢越雷池一步。 虛空之中沒有時間,沒有距離,似乎一瞬,又似乎許久,二者同時動了。 極為默契的一擊,同時交手,又同時散開。 虛空又恢復了平靜。 白玉小像空間內,安然睜開眼睛,眼中一瞬間精光閃爍,與同道交手,痛快! 玄衣的青年看著她。 安然笑了笑:“無事?!?/br> 爭流點頭,又將目光落到手中的一本劍訣上。 安然一笑,看了眼外間,春和景明,青衣的年輕修士帶著白衣劍修行走在山間,宮殿樓閣高聳,弟子抱著道經坐于山間樹下朗讀,演武場上,有弟子舞劍練習術法,更遙遠的地方,年輕弟子抓著長老窮根問底。 求道者,不論在哪里都是珍貴的。 為了一名求道者而暴露了自己,安然并不后悔。 她與那位的爭斗不是一時半會可以結束的,但一名求道者,哪怕是為了道而死,也是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