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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吟吟指向安然,“這位小哥瞧著可不怕妾,小哥說說看,你可覺得妾該否殺了這一家人?” 裴純磊一驚,扯了扯安然的袖子,眼角抽動,示意他萬萬不要激怒了這狐妖,他好奇歸好奇,對妖怪到底還是懼怕的。 安然心底一嘆:她怎么和狐妖這么有緣分? 她認真思索起來,沉吟片刻道:“依在下看,夫人確實不必要了徐氏父女性命——” 裴純磊大急,扯著她的袖子用力,也不顧狐妖正看著這里,差點把她的袖子拽下來。 胡九娘瞇起眼睛,神色危險,“哦,為何?” “在下聽道長之意,夫人是有志修成狐仙的,”安然道:“夫人若殺了徐氏父女,不說日后要位列仙班難上數倍,只怕此生與仙籍無緣?!?/br> 這便是異類的悲哀,異類想要成仙,行差踏錯一步都不成,在臨頭功虧一簣的不在少數。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人族,在神仙頻繁顯圣的時代,人族成仙當真可稱一聲“容易”,哪怕后來仙界步入正軌,成仙有了法規,人族成仙也遠比異類容易。 “想來小公子也不愿因它之故而使夫人仙途斷絕,” 小狐貍像是聽懂了她的話,軟綿綿叫了聲,小腦袋在胡九娘掌心撒嬌蹭了蹭。 安然話鋒一轉,“地府陰司公平公正,眾生平等,徐氏父女害了小公子,生死薄上自有記載,他們總是要死的,夫人何必著急?!?/br> 云松道長慢吞吞瞥了她一眼,道:“正是,你若是心意難平,待他們死后給陰差燒些孝敬,保準能使你滿意,反正對我們而言,幾十年不過是過眼云煙?!?/br> 胡九娘冷哼一聲,瞪了徐氏父女一眼,“妾身可不想等那么久?!?/br> 云松道長皺眉,“你怎么這么固執?!?/br> “要你個牛鼻子來cao心!”胡九娘鄙夷不已,好好的妖怪不當,去做道士,丟盡他們妖族的臉。 安然看得好笑,她沉思了會,突然抬首看向廟中神像,“既然兩位難以說服對方,不如請一位大人前來判決?” 胡九娘錯愕,接著又覺得似有些道理,有這牛鼻子在她可沒法繞過他取徐氏父女性命,就算能尋隙殺了他們,只怕日后也要被他纏上。 知道這牛鼻子的難纏的胡九娘并不愿意當真和他起沖突,不過—— “此地供奉的是哪位神君?”胡九娘順著她的視線,仔細辨認著廟里的佛像,只是估摸著這廟里供奉的不過是位小神,胡九娘一時沒認出來。 安然微有些尷尬,“是在下沒有說清,在下指的是城隍大人?!?/br> 胡九娘兩人一琢磨,就明白了過來,此地雖不是城隍廟,但城隍主管一方,哪怕不是他的廟宇也可顯圣。 兩人這時再細看,果然在神像上發現些微神光,只怕城隍已然關注到了這里。 也是,此地一個道士一個狐妖,實力還不弱,又牽扯到凡人,來到自己的地盤上,城隍不上心才不正常。 被說中存在,神像漸漸放出神光,一身官服,威嚴高大的神祗虛影出現在眾人面前,最為高興的是商隊一眾凡人,他們跪地叩首,高呼求城隍老爺保佑。 按理說城隍是不管妖族之事的,但到底發生在眼皮子底下,自己偷窺還被發現了,城隍有些悻悻然,便受理了此事。 城隍別有深意看了眼安然,便一捋胡須,揮手間四周景象變換,出現的正是城隍廟之景。 他沉吟片刻,“雖已知道你等恩怨,不過本神還是要再問上一遍,一應始末,不可隱瞞!” 他一拍驚堂木,今日受盡驚嚇的徐氏父女就渾身一抖,交代的比之前還要詳細,原來他們不僅把小狐貍的皮毛給扒了,還吃了頓狐貍rou。 再聽了一遍自家孩兒慘狀的胡九娘怒極反笑,笑得尤為嫵媚含情,殺機盈盈,徐氏父女不停發抖。 胡九娘是出門訪友的,因孩兒尚幼,剛開靈智,她不放心將它放在家中,便帶了它一起,小狐貍活潑,在她與友人敘話期間不留神跑了出去,正巧撞見迷路的徐小姐。 又因胡九娘平日教導它要多行善事,積攢陰德,便用微弱的法力送徐小姐尋到她的父親。 胡九娘憤然道:“妾孩兒一片好心,卻無有好下場?!?/br> 這是個俗套的好心沒好報的故事,但因主角一方非是人族,使得行兇之人理直氣壯,哪怕到了此刻,在徐氏父女看來,他們也不是錯在殺害了小狐貍,而是不知道原來小狐貍有個狐妖娘親。 城隍大人思忖良久,最終還是贊同了安然和云松道長的觀點。 但也不能這么輕易饒過他們。 因徐氏父女非在他管轄范圍,他傳信給這父女所在之地城隍,將其二人福壽祿斟酌減去大半,傳訊的神光到來,城隍告誡道:“胡九娘,你修行數百年,志向遠大,修身修心,萬莫被仇恨蒙蔽雙眼?!?/br> 劃去他們該享的福壽祿,徐氏父女日后不說窮困潦倒,喝口涼水都塞牙,但也絕對好過不到哪兒去。 這還只是生前,徐氏父女恩將仇報,殺害開了靈智的靈狐,地府陰司眾生平等,死后到地府還有一番罪孽要償還。 道理胡九娘都清楚,她不滿的也不過是他們生前還能享受富貴,得此結果,總算心意稍平,只等著他們死后再做計較,誠懇向城隍道了謝。 案子已然理清,城隍一揮袖,將眾人送了回去,還特意將徐氏父女一行人與他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