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這日許茂生指導二人完畢,安然望著關彬露出一個熟悉的笑,她是女子,扮做男子也比一般人精致多了,哪怕關彬不想承認,她這皮相也殊為動人。 不過關彬將這話死死壓在了心底。 他算是了解了這人的記仇程度,甚至他都懷疑對方拿他試藥,一半是因為懂醫的人試藥效果更佳,一半是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這是一種直覺,正如他幾次想問出口,但被自己的直覺給壓住了一樣,直覺告訴他,他要是問了,對方不會回答不說,恐怕自己日后日子更難過。 此時關彬沒心思多想,他見到安然的笑,眼皮一跳,搶在她之前道,“許兄會下棋嗎?不如你我手談一局?” 躲避是不可能躲避,不說避不避得開,他的驕傲也不容許自己躲避。 安然一愣,瞥了他一眼,青年皮膚雪白,是少見陽光導致的,眼眸清澈,這種人多執拗于一道,不染俗世,要么就是深處俗世卻也萬事不盈于心。 關彬顯然是后者。 關家是有名的神醫家族,地位超然,關彬更是其中嫡系佼佼者,有長輩稱他是為醫而生。 他也的確是這樣。 哪怕安然多次拿他試藥,奇奇怪怪的藥效讓他不堪其擾,但凡是能讓他醫術精進的,他都不會錯過。 安然欣賞這種人,但不代表她會放過這么一個好的藥人,她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許家行李中沒有棋具,關彬有備而來,翻手就擺好了棋盤,取了白子,道了聲請。 許茂生悠悠從房門前路過,目不斜視——嗯,他什么都沒看到,人心本就是偏的嘛。 啪—— 關彬抹了把臉,“愿賭服輸?!彼蓢}噠的,想撞墻,更想回去抱著阮庭哭一頓——這出的什么狗屁主意啊,根本沒用。 安然平靜的眼眸浮現笑意,取出一方布包。 關彬臉色一白,指著她的手有些顫抖,“你、你不會是想練針法吧?” 要不要這么狠? 說起來,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 那方布包打開,一長排長短不一的銀針露了出來,寒氣森森,看得關彬倒吸一口涼氣。 “我記得你之前沒接觸過針法?”關彬坐下的蒲團悄悄往后移了一點,試圖和她講道理。 他在許茂生身邊十來日,對安然的醫術也了有差不多的了解,基礎扎實,舉一反三,短短十來日的進步勝過他人數月——當然,其中免不了關彬的貢獻。 安然點了點頭,修剪圓潤的粉白指尖在一排銀針上掠過,長的,短的…… 關彬的目光不由被吸引,隨著她的動作心情七上八下。 “你放心好了,我學得很快的?!卑踩唤K于挑選好了滿意的長度,伸指一拈,望向關彬。 關彬糾結瞥了她一眼,她學得快是真的,舉一反三不過是小意思,從不需要許先生教第二遍,但也不能一上來就拿真人練針法啊。 “要不……”他小心退后一步,低聲道,“我去給你找個能練針法的?”比如死囚。 他望了眼在許安然指尖拈著的長針,實在不敢放心讓她就這么拿自己練針法。 安然沉吟了一會,雖然不覺得自己能出什么事,哪怕是第一次練又如何,她熟悉人體xue道,就算不成功,也絕不會傷到他,不過他不愿意就算了。 “行吧,”安然遺憾收回目光,“你看著辦?!?/br> 關彬瘋狂點頭。 醫術博大精深,針灸一脈又頗為難學,再相信許安然他也不敢胡來。 回到衙門,他推開門,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阮庭在整理陳年卷宗,一是學習,二是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疑點,聽出他呼吸紊亂,不客氣地笑了,“許家郎君又想出了什么法子?” 許安然拿關彬試藥的事情他是知道,但沒什么大問題,又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他才不去管閑事。 關彬白了他一眼,“我要從牢里提一個死囚走?!?/br> 阮庭驚訝挑眉,“怎么,許郎君終于放過你了?” 關彬眼皮一抽,沒好說許安然要拿他練針法,他慫了,好說歹說才勸她改了主意,干咳了一聲,只當沒聽到他的話,“你放心,不會讓他死了的?!?/br> 雖是死囚,但死在外頭總是不好。 阮庭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關彬惱羞成怒,“到底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比钔ズc頭。 …… 嘉陽在查林霄的事情到底還是沒有瞞住淑妃多久,畢竟她身邊的人本就是淑妃給的,她之前不上心,沒有徹底收服他們。 清雅不失富貴的宮殿內,嘉陽盯著屏風上的捧桃仙女出神。 淑妃從后殿轉了出來,云鬢高聳,卻只有寥寥幾支釵環,雅致脫俗,她揮了揮手,殿內的宮人低頭退下。 “母妃安好?!奔侮栟D過首。 淑妃握著紫砂壺提梁,斟了杯清茶,露出的皓腕白如霜雪,慢悠悠飲了一口,她出聲道,“有你這么個不省心的孩子,本宮如何安?如何好?” “母妃,”嘉陽微皺眉頭,復又松開,低頭道,“是女兒的錯?!?/br> 淑妃嘆了口氣,她是難得的美人,孕育一子一女也不見色衰,一擰眉,就讓人忍不住心疼。 她看向嘉陽,垂下眼,“你是要成婚的人了,母妃不拿你當孩子看,你說說看,為什么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