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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了一眼女兒身上單薄的寢衣外只套了件外衫,他皺了皺眉,側身道,“快進來,瞧瞧你,這像什么話?!?/br> 大半夜的,及笄的女兒往父親房里跑,確實不像話,好在許安然是許大夫一手養大的,也沒太多忌諱。 安然討好一笑,走進屋內,在椅子上坐下,惴惴不安道,“爹,你有沒有林霄的消息?” “霄哥兒?”許大夫倒了杯茶,慢慢喝著,瞥了她一眼,“你就來問這個?”閨女外向啊。 安然點了點頭,遲疑了會,輕聲道,“我剛才做了個夢?!?/br> 許大夫聽聞這句話,瞳孔驟然一縮,握著茶杯的手一抖,險些將茶水灑了出來。 安然杏目瞪圓,“爹!你是不是也夢到了?” “什么夢?”許大夫輕斥道,“夢而已,荒誕無稽,不可信?!?/br> 安然不依,“您要不是也做了夢,我說的時候您怎么可能那么大反應?” 許大夫正要狡辯,安然又道:“您可別想蒙我,我又不傻?!?/br> 她此時丁點沒有入內時的驚慌,一雙杏眼牢牢盯在許大夫面上,不錯過他分毫變化。 半晌許大夫嘆了口氣,伸手在她發頂揉了揉,將她一頭秀發揉得亂糟糟的,這才算解氣,“你這丫頭,可算機靈了一回?!?/br> 但這回,他寧愿自家閨女愚鈍一些。 端起茶杯,將茶水一飲而盡,許大夫覺得眉心沒那么疼了,他嘆了口氣,看向氣鼓鼓的閨女,“說說看,你做的什么夢?” 安然還在氣頭上,瞪了他一眼,“您先說,我怕我說了您耍賴?!?/br> 這還真有可能,指不定許大夫還覺得她是個孩子,不肯告訴她。 許大夫又哄了她一會,結果安然一直拿剛才那句話頂他。 “罷了罷了,”許大夫苦笑搖頭,屋內燈光不如何明亮,映照出閨女沉靜的眸子,這個年紀的女孩沒有不漂亮的,許大夫生出一股驕傲來,他的閨女不僅漂亮,還聰明,小小年紀就把他給噎住了。 “你讓我想想,該怎么說?!彼纸o自己倒了杯茶,眼神恍惚,剛才升起的喜悅霎時散開。 該怎么說呢,那是一個噩夢。 他許茂生自幼跟在師父身旁學醫,走南闖北多年,行善救人無數,結果青年時喪妻,好不容易將女兒撫養長大,誰料以為的良人可能也是白眼狼。 夢里他看到輝煌的金鑾殿上帝王指婚,那白眼狼毫不猶豫的應下,矢口否認自己已有婚約。 這也就罷了,許茂生只當自己的恩情喂了狗,然而那白眼狼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狠厲。 白眼狼在殿上否認了婚約,犯了欺君之罪,若有人捅上去,性命難保,為此,白眼狼買兇、殺人,殺手從京城趕赴清水鎮,將他們父女殺人拋尸。 又對清水縣的縣令威逼利誘,將留在官府的婚書銷毀。 這還不止,清水縣縣令隔年便死在任上,彼時那白眼狼已然迎娶嘉陽公主,成了駙馬爺,又因自身有些才能,頗受皇帝重視。 許茂生看著那人一路青云直上,途中幾次三番為了掩藏欺君一事,清水鎮上知道實情的人數年來老的死,少的失蹤,可謂凄慘無比。 “唉,”許茂生幽幽嘆了口氣,看向安然,“然丫頭,我是不信霄哥兒會是如此性情的,他是我看著長大的,雖有些孤僻,但對你絕對真心,我不信他會為了權勢而害如此多的性命?!?/br> 安然心道你不信就對了,原本的林霄是什么性情她不知道,眼下這個根本不是原裝貨。 “可是,”她糾結地皺眉,衣帶被她揉成一團,“我做的夢和爹爹相差無幾?!?/br> “而且,很真實?!彼ь^看著許茂生,眼眶隱隱發紅,目光卻很堅定,“想必爹爹也是,若非太過詳細真實,爹爹根本不會將這夢放在心上。爹,不管夢是不是真的,你我都不能再留在這里了?!?/br> 許茂生被她說準了心事,的確,他被這夢纏了半宿,驚醒又睡下,睡下又驚醒,斷斷續續,纏得人頭疼,可夢中景象依舊記得清晰無比。 結果半夜女兒上門,告訴他,她也做了同樣的夢,這由不得許茂生不重視。 沉吟片刻,許茂生就下了決定,“罷了,清水鎮本也不是你我故鄉,當年為父云游到此,你娘診出有孕,為安全考慮,才定居在此,后來你娘逝世,你年紀太小,為父不得不在此住下,如今要走,那便走吧?!?/br> 然而他還是嘆了口氣,神情惆悵,這里雖不是故鄉,但父女倆在此住了十來年,又有亡妻墳墓在此,不是故鄉也勝是故鄉了。 好在許茂生不是優柔寡斷之人,那個夢太真實,雖不知真假,但許茂生丁點都不敢拿自己閨女的命開玩笑。 “你先回去再睡會,天一亮咱們就開始收拾,最好盡快離開?!痹S茂生很快拍板做好安排,他將現在和夢中對照,此時那白眼狼估計已經應下了婚事,離他買兇、殺人也不遠了,但他不敢完全相信夢,萬一時間上有偏差呢? 安然面上一片驚訝,心里卻為許茂生點了個贊,這決斷,簡直了! 她離開房間,許茂生在椅子上坐了片刻,起身回到床上,將床里側的被子掀開,摸出一面牌位,伸指不停摩挲,目光溫柔。 另一邊,安然剛回到自己的閨房,一點熒光從窗戶飛入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