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她見了趙鐸與黎雅然?” 趙煦擰起了眉,手上的筆頓了頓。接著又聽到蘇柔對趙鐸說的那番話, 才擰起的眉頭又輕松散開。 看來那女人對他已經算是客氣。 至少對趙鐸說的話, 比對他說的要刻薄的多。 主子先是怒氣沖沖, 然后眼角眉梢帶著淡淡笑意,這變化莫測的態度讓人摸不到頭腦。 “福王在昨日已經上路, 皇后娘娘為他備了許多東西,但王府行裝輕減, 福王并未帶太多東西,除此之外文官去了不少相送?!?/br> 相對于被趕走狀況,趙鐸表現的格外怡然自得,不知道是原本他就那么想, 還是做樣子給人看, 教人覺得他還會回來。 趙煦的幕僚已經跟趙煦說起趙鐸那邊是否藏著陰謀詭計, 而趙煦手上把玩著桌上玉器, 思維依然停留在趙鐸跟蘇柔的對話上。 不提起趙鐸, 他平日里跟蘇柔有太多事可吵,差點忘了趙鐸之前在獵場覬覦蘇柔說的那些話。 一次不成,竟然還來第二次。 不必親眼看到那場面, 他也能猜測出趙鐸情意綿綿的語調。 他知道他幾個兄弟或多或少都有些嫉妒他,特別是趙鐸,他聽說過他暗里經常打聽他的事。 他看了什么書,趙鐸定熬夜熟讀, 他騎射如何, 趙鐸定請師傅練。 之前收買詩琴, 用的也是許以后院的位置。 趙煦猜得到趙鐸的心思不過是處于搶奪,但他把手動到蘇柔的身上…… “福王去忻州路途若是太過平坦,恐怕少了些趣味,之前福王沒少招待我,這回就一同還回去罷?!?/br> “太子殿下,福王怎么說都是正經嫡皇子,如今陛下給福王封王,遠遠送離京城,已經給足殿下面子,若是知道殿下派人行刺福王,這恐怕……” 幕僚不解,不知道為什么要在這事上多此一舉,“娘娘并未吃什么虧,殿下胸懷廣闊,娘娘都不計較,殿下何必因小失大,為了出一時意氣惹陛下猜疑?!?/br> “她不計較我不知道,但我計較?!?/br> 心腹本以為能說服趙煦,沒想到趙煦并未改變主意,言辭反而更加銳利:“殿下……” 趙煦捏了捏鼻梁道:“照我說的去辦就是,我的太子妃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無禮,我卻無動于衷,胸懷寬廣不是用在這事上?!?/br> 見趙煦鐵了心,其實幾位幕僚有些不解。 若是一切的趙煦,就是本人被刺殺,他們憤怒后怕,想要沖動行事,趙煦反而平靜。 但這次的事情與以往相比,福王連口頭便宜都沒占到,他反而怒意難消。 不過他們是套用了趙煦以前的處事方法,單看福王不尊重太子妃這事,的確值得好好教訓。 “殿下放心,福王那里一定該受到應有的教訓,為娘娘出氣?!?/br> 人散了后,白先生特意留下:“其他幾位先生覺得疑惑,但老朽卻覺得殿下你比起以往有血有rou多了?!?/br> 白先生笑如春風,“聽說殿下最近在努力與娘娘重修舊好,老朽祝殿下馬到成功?!?/br> 什么聽說,恐怕府里的人都感覺到了他對蘇柔的殷勤。 “白先生這是在看戲?” 白先生連忙擺手:“老朽不敢?!?/br> “我聽明輝說,當初他與吳雄都不贊同我與蘇柔親近,并千里迢迢喚來了你,指望你勸解我,而你非但沒有勸服我,反而勸服了吳雄跟明輝,任由我想做什么做什么?!?/br> 不止如此,還跟蘇柔談了條件,讓她不要再對他冷臉。 趙煦扯了扯嘴角,幕僚的作用在于勸誡,白先生等于他半個老師,跟他恩情不一般,在關節時刻卻想著放縱他。 趙煦神態微嘲,白先生看著不覺沉重反而笑了起來。 “殿下可是覺得后悔了?或是覺得白某當初應該阻止殿下,或是處置太子妃,以絕禍根?!?/br> “不?!?/br> 趙煦搖頭否決,剛恢復記憶時,他的確有氣,覺得當初他不管如何,身邊的人都該制止他。 但是想起了那陣子的心情,他自問舍不得那種五味雜陳的情愫。 “說來真是好笑,那時候的我,沒有記憶腦子也不算是靈光,但產生的情緒情感,卻是我從來沒有過的?!?/br> 與貓爭寵,裝病討寵,陰險陰人。 想著,趙煦竟然還有種懷念的感覺。 “殿下這是承認趙慕蘇是殿下了?!?/br> “我的確承認,不過蘇柔卻不愿意認?!?/br> 趙煦說出口便察覺這句話太過脆弱,倏然肅了面容,對上了白先生含笑的表情。 不得不說,他還從未見白先生笑的那么欠揍過。 送走了白先生,趙煦才有空問起蘇柔與黎雅然說了什么。女人聊天話碎又無意義,男人通常不會有興趣聽,但趙煦大約是太閑,沒讓屬下總結出重點,而是一字一句的復述。 “她知道我要回了耳珰?!?/br> 趙煦敲了敲桌子,黎雅然真是個無聊的人,這種小事也到處說。 這事不至于讓趙煦心情不好,但多少會有些尷尬,東西是他讓蘇柔備的,他送了人后,又把東西給要回。 一對耳飾而已,不過雖然尷尬,可他并未太介意讓蘇柔知道。 就讓她曉得她對他來說多特別,一對耳飾他能接受她戴在耳朵上,但其他女人不行。 “還有事?” 趙煦看屬下欲言又止,掃眼問道。 “殿下……”似乎是要說的話十分難以啟齒,明輝叫了聲殿下單膝跪下,“娘娘把之前那只小寵,送到了廚房?!?/br> “……” 明輝聽不到主子的聲音,忍不住抬起了頭,發現主子面容鐵青,一雙鳳眸烏云密布。 “殿下,娘娘不是送到廚房宰殺,只是讓廚房管事飼養?!?/br> 明輝補充的話并沒有什么作用,他甚至聽到了主子生氣捏手,骨頭的脆響。 白先生說得對,主子比以前有血有rou多了。連著憤怒都比以前表現的要恐怖,讓他光是在他跟前就冷汗直流。 “你是說她從黎雅然那兒聽到,我送黎雅然的耳珰,送了又要回之后把我送給她的狗給送走了?” 明輝吞了口口水,他也不懂蘇柔了。若是女人聽到丈夫對其他女人送禮又收回,那么打別人女人臉的行為,恐怕要高興瘋了。 但蘇柔偏偏不一樣,她竟然不止不高興,還做一件讓人生氣的事。 當然這行為看來就像是無言的拒絕,讓趙煦想都不要想,她會感動會死心塌地的跟他在一起。 不等明輝回答,趙煦起身就走,他這走是要去哪里用腳指頭想都知道。 明輝抱住了主子的腿:“娘娘一定是無心的,說不定是那只小寵跟娘娘沒緣分,殿下不要生氣,此刻去找娘娘一定少不了吵嘴?!?/br> 明輝句句發自肺腑之心,這些日子他算是看明白了,主子找蘇柔的不自在,最后不自在的一定是他們的主子。 然后主子生氣,他們這些屬下心情也得低壓著。 就像是這些日子見春桃有了情郎,他也想找個伴,但主子一副他不幸福,看別的男女都是狗男女的態度,任誰都不敢跟主子提找媳婦的事。 趙煦低眸陰沉沉地看著明輝的手:“松開?!?/br> “不是屬下想以下犯上,只是殿下是否想好了說辭,殿下去找娘娘,可別發脾氣?!?/br> “我為何對她發脾氣?!?/br> 趙煦的話讓明輝怔了怔,這都不發脾氣? “我去問問她到底是什么意思?!?/br> 趙煦抽出了腳,被蘇柔氣多了,他的脾氣算是練出來了,反正對于他的事,蘇柔就不可能讓他高興。 他厭惡了這樣的反反復復,不如今日一次問個清楚,人他是不可能放走的,而其他她要是有什么要求,不觸碰他底線的情況下,他都可以答應。 而最怕的就是,不管什么要求她都不愿,都非走不可。 …… “我見過美人無數,目光卻只為你一人駐足?!?/br> 蘇柔驚訝地看著闖進她屋子里,并且沒頭沒腦夸贊她的趙煦。 趙煦今日穿了件銀紋白袍,干凈華貴的色澤能把他難看的臉色襯托的格外突出??吹贸鰜硭M力不讓眉梢皺起,但嘴角卻揚不起來。 “殿下是什么意思?” “你不高興?”見蘇柔沒他所想象般開懷,趙煦有種被騙了的感覺,“那日你不是與我說,你想聽我夸獎?!?/br> 趙煦一說,蘇柔就想起來了。 她嫌她說話難聽,一點都不像是男子求愛的模樣,他就板著臉言不由衷的夸她? 這會兒蘇柔面上有一絲笑意了。她一直對跟人的相處沒什么自信,上一世是孤兒院沒人收養的孤女,這一世有了蘇家,她盡力做到最好,但周氏更喜歡蘇蕓,而蘇騰安忙官場上的事,給她的關注也極少。 所以當初趙煦失憶無緣無故的愛她,她最大的感覺是害怕,他的喜歡沒來由沒道理。 人怎么可能沒來由的喜歡另外一個人。 而且她還是個不怎么招人喜歡的人。 她覺得他應該是因為失憶前整個人太緊繃,所以才無緣無故的找了女人喜歡,恰好找上了她,等到他恢復記憶一定會后悔。 但現在他恢復記憶,告訴她他就是喜歡她,雖然她依然覺得兩人的性格不合適,但卻多了很多自信。 “殿下可是來拿狗的?我托給了廚房的管事照顧?!?/br> “那狗你不喜歡就不要了,但你告訴我你喜歡什么,我要給你什么你才會留下?!?/br> 趙煦抓住了蘇柔的肩膀,定定地盯著她,“趙鐸不行是理所當然,他處處不如我,但為什么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