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誰都不能阻止。(好肥的一章)
安子兮話音剛落,后座又傳來男人的聲音,“老張,先開去我家?!?/br> 頂頭上司發令了。 司機大哥方向盤一轉,腳上給油,準備駛入高架橋路段。 下車無望,女人xiele氣靠坐到車座上。 她非暴力不合作地轉過小臉,撐著側臉看向窗外。 穆非對安子兮再沒有一點脾氣。 他死死壓制住自己身體里喧囂著要靠近她的欲望,任由眼前的人做著無聲地反抗。 他也學著安子兮的姿勢,托著一只手在扶手座上,身體側向她。 貪婪地將女人的一切裹入眼中,一次次地確定她的真實存在。 看著看著,他突然展顏一笑。 他容貌俊美地征服了那么多的人,這一笑卻如春花在一瞬綻開般的盛大美好。 那是發自內心的,極為愉悅滿足的笑。 穆非已經許久不曾坐下來回想過這幾年的任何時光。 可能是太多太復雜。 也可能都是單調,沒有什么值得他留戀紀念的。 可就在這一刻,他坐在這個空間里,和她分開四年里的許多斷斷續續的記憶片段不自控地涌現眼前。 —— 那個和家里鬧翻出走的夜晚,他穿著單薄的衣裳,孤魂似地游走在凌晨四點的街頭。 —— 通宵達旦連續跑行程一整年。每每睜眼看著清晨遠處泛白的天邊時,他只覺得世上最可怕的事,除了煎熬的想念,就是心里余下的空蕩蕩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顏色都沒有了。 —— 最開始的,一無所有地,脫離家族的護蔭,跑群演跑男配。他齒里含血吞下,一心往上爬再往上爬。年輕的賀廷在一旁紅著眼,看他混吞胃藥加退燒藥。自己還能笑著讓人給他拿鐵打酒,說背上淤血疼得他晚上睡不好。 他的內心寒涼如冰,過往網上和圈內的謾罵中傷全都不在乎。 高光燈背后是無數的捧高踩低,虛與委蛇。 他像被打了全身麻醉好幾年,已經感覺不到憤怒和疼痛了。 誰都不能阻止他。 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他。 即使上面的所憶起的通通相加,不過是這幾年的冰山一角。 即使圣誕新年他獨身地看著臺下眾人相擁歡呼。 即使除夕春節他孤零零地躺在黑暗的公寓沙發上,身體才遲鈍地記起以前每一年都忙碌熱鬧的家族慶典。 因為除了分秒拼命地斗爭著,他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他害怕時間慢慢消逝,她會忘記自己。 然后忘記彼此之間的那些過往。 怎么才可以讓她不要忘掉他? 他一天天地告訴自己。 ——沒關系的。 這些都沒關系。 苦楚的一切,都在等待這一刻的重逢。 她這樣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身邊,她還認得我。 這一切,太值了。 商務車進了一處高級住宅區的地下停車場,前后進了三道安保關卡,停車場入口還要按指膜,看得出住戶隱私保護得十分到位。 停好車,安子兮保持姿勢一動不動。 接著司機老張和小周一起被趕下了車。 兩人不敢上樓,也不敢走遠,就到一個安全距離站定抽煙,以便保護。 穆非解了安全帶,低下身子,蹲跪在安子兮位前。雙手沒碰她,卻搭在兩側的扶手上,呈環擁之勢。 他常年健身鍛煉,修長勻稱的身軀令她身邊的空間一下變得局促。就算蹲跪在前,他也高得能直視她的眼。 感受到男人身上溫熱的氣息,安子兮轉過頭來,直直看著他英俊的臉,主動開口道:“你到底想怎么樣?” 男人見她一張一閉的粉嫩嘴唇近在咫尺,滿心都是歡喜。他小心地說話:“安子兮,不要再躲我了,好不好?” “我沒有躲你?!?/br> “那...為什么,當年要不告而別?” “因為,沒有必要告別啊?!?/br> “四年了,安子兮,夠了好不好? 安子兮看著蹲跪在自己面前的穆非,他的頭發不再是以前那樣烏黑發亮,而是染成了惹眼的金黃色。偏生他一張精雕細琢的臉什么顏色都hold的住。 這男人本來就是頂級藝術家,當年年紀輕輕一幅畫作能拍賣上百萬美元。 絕大數藝人的氣質是經年累月積累或靠團隊打造出來的,所以單單形容穆非的五官身材是對他氣質的不公。 記憶里的青年,在學校里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即便是在最親密的時間里,安子兮也從未聽過他這樣語氣說過話。 她雙手交握,低垂下眼,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直:“穆非,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br> 蹲跪在前的穆非身子僵了一下。他逼迫自己忽略心底冒起的那一點尖銳難忍的痛楚,目中依舊爍爍:“兮兮,我們重新開始。這次我們好好地在一起?!?nbsp; 他垂目停留在她相交的手上,“我會對你好。對你很好很好?!?/br> 當賀廷趕到的時候,安子兮已經離開了。 他急急問了還在停車場里等著的小周,小周聳聳肩,表示把知道的情況都發到了信息上。 女人走了,穆非還在車上。 一直沒有動靜。 賀廷心里暗叫不好,大步上前拉開車門。 他看見穆非一人靜靜地坐在稍遠的昏暗位置。 停車場的燈,在車間里打出成灰白的光影。 車里端坐的男人聽到車門打開的聲音,過了好幾秒,才緩緩轉過頭來。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可賀廷分明看到了男人眼里,是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