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往事: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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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復之后,陳阮確實沒有再選擇讀書。 為了養活自己,她開始整天練習畫畫,原本只會在紙上作畫的她,下載了電腦繪圖軟件,買了電腦手繪板,在各大網址搜尋著教程。因為沒有多余的錢去正規輔導班上課,她在二手交易網站購買了盜版的名師網課教程視頻,但在看了一節課后就把他們丟盡了“回收站”中。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初中的時候,美術課上每一位同學都有一本“作品集”,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作品集中無緣無故被撕掉了一張紙,那張紙上曾經畫著她最滿意的一幅作品。 她叫它《田野》,那是一幅圓珠筆畫,畫中是大片的梯田,梯田小道上走著一位健壯的農民,他雙肩扛著擔子,里面裝滿了茶葉。畫的靈感源于之前父親開車帶她去篁嶺旅游,正巧在煙雨蒙蒙的季節,看見這樣一位勞動者獨自走在田野里,他們在山邊的木質階梯上,遙遙望去,人和自然融為一體,猶如一幅雋永悠然的中式油畫。 只是那時她還不會油畫,所以就拿圓珠筆記錄了下來,因為筆墨的特殊性,只有藍白這兩種顏色相間的繪紙,倒是平添了幾分寫意山水畫的韻味。 她不知道是誰偷偷撕走了這幅畫,也許撕那頁紙的時候只花了一秒不到,可她為了畫這樣的一個場景,耗費了七天之久。 買盜版視頻的事讓她回想起了這幅曾經“消失”的畫,原作者嘔心瀝血的成果,被他人不費吹灰之力利用而牟利,她若繼續看下去,繼續購買盜版學習,豈不是在給她曾經那幅畫破損的撕頁旁又戳上窟窿,給她曾經的傷口上撒上鹽巴。 因為高強度的練習,沒到一個月,陳阮就由于過度用眼產生的眼疲勞和干眼癥進了醫院。她看著醫生開給她的藥和叮囑,決定暫且把練畫這件事擱置到一邊。 她準備白天出去走走。 于是她走進了奶茶店,和吳安然一起干起了兼職的小買賣。 吳安然的父親是做個體投資戶生意的,幾個月前看中了南陽廣場地鐵站6號口旁的這塊地皮兒,因為上一家做麻辣燙的在這賺了錢,轉瞬搬遷到南陽百貨商場里了,這塊地皮就空了下來,吳叔叔認為是塊風水寶地,立馬搶占了下來。 陳阮看著冰箱里已經空了大半瓶的奶茶粉,還有見底的珍珠丸子,各式水果切片,嘆了口氣。 “安然,讓你爸多進點貨,暑假學生都放了,正巧是生意旺季。這下午才過了一倆小時,原材料都快沒了?!?/br> “忒,我爸怎么就賊摳門兒一人,他怕材料當日用不完,然后浪費了,真是服了?!眳前踩粷M臉堆笑向前來排隊買奶茶的群眾說明情況,然后轉過身去朝著天花板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掏出了手機。 其實說到兼職這回事兒,陳阮經歷過最驚險的還屬淘寶衣模。她之前在不知道哪個十八線招聘網絡上了解過,投遞了照片和三圍信息,后來偶然間收到手機陌生短信,一開始還以為詐騙,逐漸才想起來這回事兒。 那家衣服店在湖禪寺地下商城一處拐角,陳阮繞了好久的路才找到,叫什么欣然女裝。左邊緊挨著一家足療店,店員打扮艷麗穿著暴露,右邊則是一家美甲店,劣質指甲油的味道差點沒讓她當場暈眩過去。 到那家店門口她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那感覺特別像電視里經常播出的某種場景,但她一時沒想起來。 店主是個中年男人,皮膚黝黑,肌rou強勁而健碩,下巴有未刮干凈的胡渣子。他直白的眼神從上到下毫不客氣地打量了陳阮好久,然后磕了個瓜子兒。 “來應聘的?” “對?!?/br> “衣服去試衣間全脫了,穿上里面準備的胸罩和內褲?!?/br> “???” 陳阮愣在原地,那個男人說的話讓她覺得奇怪,隱隱中還生出一絲不安來。她走進拐角的小試衣間,里面堆滿著雜物,散發出一股霉味兒,有一個性感的蕾絲花邊胸罩和內褲掛在鏡子旁的衣服鉤上,容身之地正好只夠兩腳站著。 “不是……您這家不是專門賣淑女風的女裝嗎,我之前在招聘網上看的介紹,怎么一下變內衣店了?!彼行┚X地掃了四周一眼,疑惑道。 男人嘬了口煙,煙圈吐在她臉上,陳阮嗆得連連往后退了幾步。 “應聘上崗,先量三圍,你謊報信息怎么辦?快換上,別廢話?!?/br> “那您先出去一下?!标惾钊∠聮煸阢^子上的內衣,仔細摩挲了下,真薄,還略帶點透視效果,很不對勁,不過她之前也沒應聘過,不知道具體流程。 待換好衣服后,陳阮有些害羞地雙手微微交叉,護著胸走了出來,看見胡渣男在跟一個妝容俗艷的中年女人抽煙說著話??匆娝叱鰜砹?,那男人擺擺手,向女人指了指陳阮。 “喏,你去給她量,看看身材?!?/br> 中年女子走了過來,向陳阮擠出一個俗膩而神秘的笑容:“別緊張,姐很快就給你弄好。來,聽姐話,把手放下,放輕松?!?/br> 陳阮把手搭在胯兩側,握起拳頭,里面已有輕汗。 “胸圍差17.3cm,D?!敝心昱四弥洺呃@了她胸周一圈,尺隱約劃過她的乳尖,惹得陳阮一陣顫栗。 “腰圍65cm?!?/br> “臀圍90cm?!?/br> “很標準,以前做過這行嗎?服務類型有不能接受的嗎?”中年女人艷麗夸張的美甲片劃過陳阮腰部肌膚,讓她有輕微的瘙癢,“下面還緊不緊?水多不多?容易高潮么?” “什么?……”女人的話一開始讓她一頭霧水,仔細思索后,陳阮的心跳加速,從脖子紅到了臉,她連忙向女人揮手,“對不起,我搞錯了,馬上就走……” 女人輕笑了下,帶點挑逗:“不試試看么,錢很容易來的,還很享受。要不我讓阿輝跟你做一次,看看你的水平?!?/br> “不用了,謝謝?!标惾钌钗豢跉?,她有點生氣又有點害怕,腦海里突然閃過一絲靈光,“我男朋友警校的,馬上就來接我?!?/br> 陳阮這句話說得篤定而堅韌,連面前女人都怔了三怔,看著她堅定的眼神,突然有些慌張起來。 陳阮的手被女人握住,她干笑起來。 “我說meimei呀,今天這事兒算姐做錯了,你可別跟你男朋友講啊?!彼s忙跑到收銀臺,從拉屜里抽出5張鮮紅鮮紅的紙票子,塞到了陳阮手中,“千萬別講,算姐求你,這年頭誰賺個錢也不容易,姐父母都死了,這里所有人都是窮苦出身?!?/br> 陳阮有些不可置信地拿著那500塊錢走在地鐵道長廊中,地下風從通風口吹出來,把她披散的頭發打亂。這里的地鐵道口平時會有流浪漢裹著被子躺在地上,一躺就是365天,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他們像是地洞中的原始居民,大多殘疾,沒有工作的能力,靠別人的殘羹冷炙過活。 今天她經過的時候,看見了一個缺失雙腿,拉著胡琴的老人,他的衣服又破又舊,走近散發著一股酸味,頭發和胡子像雜草一般野蠻生長。從地鐵入口下樓梯的人不免被嚇一跳,他們有意無意地避讓開來。 老人的搪瓷杯里今天只有寥寥的幾個鋼镚,幾張紫色的票子。 陳阮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餐巾紙,把女人給她的東西緊緊包在里面,緩緩蹲下身子,放在了老人旁邊的杯子里。 “謝…謝?!币坏类硢〉穆曇?,有些費力地拉扯著聲帶。 陳阮沒有再回頭,緩緩走上樓梯離開地鐵口,她身后的胡琴聲突然從哀婉的曲調變得激昂起來,好像一下子回到古時候的戰場,有千軍萬馬奔騰而過。 就這樣,將近九年半一晃而過。時間像加速的齒輪一樣旋轉,陳阮白天在外圍著顧客轉,晚上在家圍著畫板轉。其間她像一個擁有無數分身的小陀螺,上午轉到奶茶店幫工,下午轉到便利店當班,傍晚若有活的話再去網店當個衣模,這回是正規的那種。 三年前的時候她經姑姑介紹,來到老友古阿姨的畫廊里學藝加打工,陳阮期間辭去了所有忙碌的兼職,開始一心一意地鉆研她的繪畫事業。古阿姨曾經是美院里的老師,在學校主動離職后開了個畫廊,有她平時帶著陳阮,能給她答疑許多學術上的問題,比如一些色彩不合理搭配,也算某種意義上圓了她的大學專業夢。 周小識兩年前被母親拎著過來跟古阿姨學畫畫,聽說是因為文化課成績不達標,家里讓走藝術生的路子。鑒于她對畫畫的癡迷,陳阮開始是不太喜歡周小識的,有些家長就因為自己孩子成績不好,硬把她往藝術的路上塞,而不是發自內心的熱愛,讓陳阮覺得這門學科受到了侮辱。 周小識這個女孩子調皮而懶散,這是陳阮至今每天看到她還要叨叨的話,但好在為人十分聰明機靈,學東西非???,只要她肯用心,就能把事情做好。這半年多經過陳阮的鞭策調教,她已經逐漸成為一個合格的小幫手了。 前幾天陳阮在二手交易平臺開了一則關于創作游戲原畫概念稿的消息,發布了她幾個還是草稿狀態的作品,是她最近練習的內容,歡迎約稿。之后,有一個新手賬號聯系了她,說是做游戲開發這塊的,對她的畫作很感興趣,想約時間坐下來喝杯咖啡談一談。 陳阮便答應了下來,與賬號的主人約在這周末的下午,萊克咖啡廳。 她今天穿了非常休閑的一身,高腰泡泡袖碎花長裙,配上一頂棒球帽,是她近期看時尚雜志嘗試的混搭風。當走進咖啡廳的時候,有一個穿著職業裝中年女性朝她微笑揮手,她單肩挎著帆布包,不確定地走了過去。 “陳小姐,您好,想喝點什么,嵇總馬上就到了?!睂γ娴呐耸趾蜕?。 “哦,好的?!标惾顩]怎么聽清她的話,反正今天對面一共兩個人跟她談項目就是了,“您是負責人是吧,我的稿子您看……” 話還未說完,陳阮就怔愣在了座椅上,好像突然被江湖某種神秘武功給定住了一樣。她的心臟開始瘋狂跳動,像乘坐了加速到250km/h的過山車,這種感覺好久都沒來找她了,上一次經歷只有高中見到那個人的時候。 而現在那個人又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中年女人微笑頷首離開,把對面的位置留給了嵇相宇。他拉開座位,睨了陳阮一眼,叫來了服務員,要了兩杯香草拿鐵。 怎么回事?!不是還讓她來點的嗎。 “陳阮,好久不見?!彼Φ?,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啊……是啊……好久不見,嵇相宇?!标惾钸€在巨大的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她早已把工作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真的好巧,我之前跟朋友吃飯還在市中心的巨幕上看見你的宣傳片,你們公司廣告費都省了,哈哈?!?/br> 她不自然地開著完笑,尷尬地咳了幾聲。 “對游戲有興趣嗎?”他沒有看她,若有所思地說道。 “???”陳阮一愣,開始翻她的帆布袋子,“你說游戲稿的事嗎……我正好把之前的作品打印出來了,我給你看……” 嵇相宇打斷了她,眼神熠熠:“不是,是只和我玩的游戲?!?/br> 陳阮翻布袋的手忽然停了下來,緩緩抬頭,她身上已經出了輕汗,呼吸略微急促。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br>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一眼弄得陳阮渾身上下是一個激靈,好像干燥的手突然刮擦過毛衣,感受到那一瞬的電流劈里啪啦。 嵇相宇拿出一份協議書,只有薄薄的一張A4紙,字不是很多,而背面是空的,協議最下面有甲乙雙方簽字處,甲方(sadism)已經落款了他的簽名,乙方(masochism)還是一條橫線,待填寫。 “你看一下吧,然后簽字?!彼恼Z氣有些強硬,好像不是來好言商談的客戶,仿佛一個霸道的掌權者,不留給對方任何轉圜的余地。 “啊……什么……”陳阮還在他莫名其妙的語氣中沒有回過神來,她低下頭看向那份協議書。 禁忌游戲,Forbidden Games。 不愧是國際大公司啊,還帶英文翻譯的。 Sadomasochism、調教、鞭打、捆綁、牢籠、鐐銬、女奴、主人、性…… 一個個陌生而刺眼的詞匯闖入她的雙眼。 “陳阮?!彼蝗怀雎?,語氣冷淡。 她抬頭,驚了一下,不知道為何忽然叫她。 “你看得好慢?!彼f。 “我有一個問題……”陳阮吸了一口氣,做好了莫大的心理準備,“你能概括一下,這些都是什么,我需要干什么嗎……我有點不懂……” 嵇相宇神秘地笑了一下,眼眸中卻深不見底。 他搖了一下手中的杯子,咖啡裱花被打散:“你給我我想要的,我給你你想要的。沒了?!?/br> “會……傷害到我嗎?”她輕言。 “只要你聽話,就不會?!?/br> 她想要的,他真的能給嗎。陳阮有些怔愣地看著他,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好像要沖破胸腔。 她右手顫抖著落款。 乙方(masochism):陳阮。 (往事篇到此全部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