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很窮[娛樂圈]_分節閱讀_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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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年手里靈巧地剝著葡萄,聲音輕快,“我一直跟外公外婆住在思寧公館,那是祖產,建筑很老了。有段時間寧城總是下暴雨,屋頂有一處太陳舊,漏了。外公沒有不開心,反倒說,這落進屋里來的雨,跟我們家有緣分,否則雨滴千萬億,怎就只有這些雨恰恰落進來了。 那時我還小,半夜悄悄起床,蹲在那里看神奇的‘有緣分的雨’,看了一會兒沒撐住,坐地上就睡著了,第二天還感冒了,被外公嘲笑了很久?!?/br> 見何驍眼里有笑意,余年故意道,“您也笑我!” 何驍很快故作嚴肅,“嗯,沒笑,是年年看錯了?!?/br> 眨眨眼,余年笑道,“嗯,好吧,是我看錯了?!彼麑兒玫钠咸押M嘴里,咽下去后,才輕聲道,“我明白您的堅持和想法,但對我來說,我還是想來看看您。至少,”他看著何驍的眼睛,“至少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回憶您時,不會只能回憶起視頻中的一個影像?!?/br> 何驍點點頭,“好,”他眼里含著復雜的情緒,“你和你mama很像,一樣的倔?!?/br> 余年眉眼彎彎,“嗯,看來應該是遺傳的?!?/br> 何驍睡著后,余年放輕動作,踩著地毯從病房走了出去。見路易森就等在門口,余年小聲道,“已經睡著了?!?/br> 路易森眼里有欣慰,“您來之后,先生心情好了很多。先生從來是理智大過情感,做下的決定就不容別人反駁,但對于您過來這件事,先生真的非常開心?!?/br> “是我應該做的?!庇嗄旮糁》块T,眉間染上愁慮,遲疑道,“這兩天……他精神愈加不好了?!?/br> “嗯?!甭芬咨砹死肀揪蜎]有半絲褶皺的衣袖,仿佛是在調整心情,好一會兒才說道,“醫生說,就是這段時間的事了。先生自己也察覺到,所以在短暫的清醒時間里,盡量將事情安排妥當?!?/br> 見余年不說話,路易森勸慰道,“先生在病榻多年,早已看淡了生死,可以做到平靜面對。因為得知了小少爺你的存在,才多了一點不甘。但命運不會因為任何人的不甘而停下腳步和進程,不是嗎?” 余年深吸了氣,盡量不去想太遠,“我去院子里摘幾朵花,剛剛答應了的,要把盛開的花帶回來給他看?!?/br> 不過命運的腳步遠比余年預估的來得更快一些。晚餐時,路易森突然來找余年,說先生有些不好。余年倉促起身上樓,腳踩在樓梯上時,一個不穩,差點摔倒。 謝游從旁邊伸手,穩穩地扶住了他的手臂,余年這才發現,自己的腿都是軟的,半分力氣也沒有。收緊五指,他神色倉皇地看向謝游,張張嘴,想問,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快速地吻了一下余年的眉心,謝游語帶安撫,“年年,別怕?!?/br> 由臥室改建的病房里,醫護人員正匆忙出入,凌亂的腳步聲,像一根根鋼針一樣扎進人的心里。余年挨謝游站著,一眼不眨地盯著里面的情況。 不知道過了多久,主治醫生才從里面出來,用英文說道,“救回來了?!?/br> 路易森下意識地背過身,誠心地做禱告,滿臉皆是慶幸。 沒過多久,何驍便醒了過來。他與之前相比,越來越顯得瘦削,從輪廓上很難看出年輕時的影子。見余年紅著眼睛,他抬抬手,想安慰余年,但沒有足夠的力氣,只好作罷。 呼吸慢慢平穩下來,何驍一字一頓道,“年年,答應我,別難過太久,好嗎?” 余年鼻尖一酸,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何驍眸子里多了一抹笑意,徐緩道,“我這一生,能在年輕時遇見你mama,能在將死時,找到你,也圓滿了,別無所求?!?/br> “我曾經埋怨過踏月,后來又加千倍百倍地埋怨過自己,再后來,我埋怨過命運的坎坷。但最近,我發現,踏月生下了你,命運又讓我遇見了你,這些,都是上天的贈與?!?/br> 余年握住何驍枯瘦的手,重重點頭,哽咽,“能遇見您,也是上天的贈與?!?/br> 何驍手指微微彎曲,盡量反握住余年的手,“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不敢見你,是因為啊,我怕見了你,就會貪心。會貪生,會怕死,會不想面對死亡,會舍不得離開你、離開這個世界?!?/br> 余年聲音很柔和,“我懂?!?/br> 何驍的視線轉開,落到站在余年身后的謝游身上,神情里有欣慰,“真好啊,我們年年,以后不會是孤單一個人了?!?/br> 硬撐起的精神逐漸耗盡,何驍閉了閉眼睛,“年年,可以叫我一聲——” “爸爸?!庇嗄隂]等他說完,就先出了聲。他小幅度地揚揚唇角,接著道,“我叫余年,我的爸爸叫何驍,他是一個非常非常厲害的人?!泵恳粋€字都說得清晰。 說出這句話后,仿佛從幼時起,一直橫在心底的深深溝壑,在這一刻終于愈合填平。 何驍再次昏睡后,余年像是站在懸空的巨石上,心里不踏實。他沒有回房間,在一旁套間的沙發上挨著謝游坐下,神思不屬。 半夜,他挨著謝游迷迷糊糊地打著瞌睡,突然像是察覺到什么,眼睛一下就睜開來。呆了兩秒,余年鞋都沒顧得及穿上,赤著腳就邁開步子,步子越來越快,最后直接跑到了何驍的床前。 不過兩秒,機器響起刺耳的尖利聲響,隨后,醫生沖進來,還夾雜著急促的話語。余年定定站在原地,一股涼氣仿佛從腳心升起,將血液凍住,心跳更是不斷加快,一聲一聲地狠狠敲擊在耳膜上。 他下意識地緊緊抓著謝游的手,有種時間一分一秒都被無限拉長了的錯覺。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儀器顯示屏上,心跳的曲線變得平直,醫生停下搶救,撤開設備,整間病房里,所有聲響動靜,剎那靜止。 似乎有堅硬的石頭牢牢堵在肺管里,呼吸都變得阻塞費勁,連帶著一一旁的心臟,也一陣陣鈍痛。余年無意識地后退了半步,垂在身側的手抑制不住地開始顫抖起來。 謝游抬手,沉默著將人攬進自己懷里。沒過多久,有溫熱的眼淚透過襯衣,仿佛巖漿一般,燙在了肩膀的皮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