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泠摸了摸溫徵羽的手，見她的手是暖的，沒讓剛才出門吹寒風凍著，這才問：“你剛才怎么想著去屋外蹲著？”

    溫徵羽頓時大窘，臉都紅了，吞吞吐吐，很不好意思。

    葉泠恍然大悟地“哦”了聲，說：“表示生氣，順便欺負下章太婆的外孫女……”她說著都忍不住樂，又心疼，好在溫徵羽蹦出去就立即回來了。

    溫徵羽對葉泠說：“你坐會兒?！彼窒聵?，坐回到章太婆身邊。

    章太婆“喲”地斜瞥溫徵羽一眼，“你坐我身邊做什么？你護你老婆去呀？走開。別坐我旁邊。我沒你……”話到嘴邊，想起上次溫徵羽和她鬧脾氣，“我沒你這外孫女”這話可不能再說，咽回去。她咽回去后又在想，她還在生氣。

    溫徵羽目不移視地說：“剛才和你吵架是我不對?！?/br>
    章太婆活像大白天見鬼似的看著溫徵羽：“這么快就來道歉？”

    溫徵羽說：“您是長輩，又是關心我為我擔心，我不該和您吵，更不該仗著您疼我跟你較勁?！?/br>
    章太婆的一顆老心瞬間熨貼，摸著溫徵羽的背，說：“成啦，我還跟你一般見識?！毙南潞苁歉锌?，心說：“懷瑾要是看到她女兒這么好欺負，肯定得氣死?！?/br>
    以往她跟懷瑾對上，都是她被氣死。她訓連昭、連暉他們，還有連昕這個最能惹事還每次都留尾巴不好好善后的臭小子，她每次剛撩袖子，懷瑾就出來，先把闖禍的野小子攔身后護住，讓他們躲到她屋里去，拉著她就要講道理，說教育孩子不能一上來就打，孩子大了講道理明白的。明白什么，道理是都明白，但事兒就要那么干，能怎么著？懷瑾和她講道理，說話慢，還特有理，條條款款非得和她掰扯明白，她就只能讓懷瑾去跟那幫野小子掰扯明白，就這樣讓她把野小子們救走啦。

    她倒是想結結實實地訓他們，她這還沒動手，連懷瑾笑瞇瞇地去把狼牙棒扛來了，讓她用狼牙棒先打死她這個當姑姑的，是她這當姑姑的沒管好孩子。狼牙棒如果不順手，連懷瑾還讓人把后院兵器架上的那些兵器全扛過來，任她挑選，她就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說：“媽，我不還手，也不躲，您隨便打，這打我替他們挨了，打完您好消氣?！?/br>
    “哎，那鞭子是新做的，我今早鍛煉的時候用過，挺好使的，您用用。就是下手的時候輕點，一鞭子下去，地板上都是一道印兒，我皮不糙厚不rou，您手勁兒又大，估計一鞭子下來，我得皮開rou綻躺地上去?！?/br>
    “要不您換棍子，棍子好使，打在身上，只要不是往骨頭上打，我也就瘀幾天血，擦點活血化瘀糕就好了?！?/br>
    “知道您打不下手，您心疼女兒，我也心疼侄子。要打，行，等我將來自個兒生一個，我疼自己孩子去，你再打哥哥他們的孩子?？蓱z見的，爸不在身邊，媽又忙工作，一群孩子還攤上個后奶奶樣的奶奶?！?/br>
    “我以后生個小女兒養得特淘氣，我看你舍不舍得動手?！?/br>
    連懷瑾就這么笑盈盈輕飄飄地擠兌得她真恨不得兩巴掌給拍地上去，還沒法動她。那時她就覺得，她哪里養的是女兒，她養的都是債。

    章太婆再看身邊這愁人精正欲言又止地看著她，她說：“有話你就說?！睂蒯缬疬@叫一個嫌棄。連懷瑾對著她，那是長篇大論，說得她連回嘴的余地都沒有。

    溫徵羽說：“那我就說了?！?/br>
    章太婆說：“說！”她讓溫徵羽這慢性子給急的，有事你就說，不想說就別一副有事說的樣子。

    溫徵羽又看了眼樓上，沒見葉泠下來，才小聲說：“葉泠的爸媽去得早，她爺爺當她是空氣，后奶奶一家……”她攤開手，比劃了下，說：“她的掌心，這里有一道握刀子留下的傷疤。她想帶我去見長輩，是見她哥的老丈人，說那是唯一疼她的長輩。我剛和她說了我的外公外婆和爺爺就是她的外公外婆和爺爺，您老就拿她出氣?！?/br>
    章太婆說：“你還埋怨上我了?！?/br>
    溫徵羽說：“我有不對的地方我道歉，您有不對的地方，您得改?！?/br>
    章太婆問：“我要是不改呢？”

    溫徵羽說：“你不講理?！?/br>
    章太婆說：“我就是不講理，你能怎么辦？”

    溫徵羽看著她外婆，見她外婆連神情都透著不講理的模樣，她說：“要是別人，不講理就不往來，您不講理……我回屋了?！彼f著，起身，猶豫了下，問章太婆：“真不講理??？”

    章太婆特別想打死她。她揮揮手，說：“去吧，往后你有事，我找葉泠算賬。你自己的人，你都護不住，哪來的臉怪我不講理?！?/br>
    溫徵羽的心頭微動，頓時明白過來。老太太給錢給人、打葉泠和威脅她，說到底都是不想看到她受欺負。她扔給老太太一句：“你不講理也是想我好?！鞭D身，走了。

    她讓文靖安排車，回房和葉泠穿上御寒的衣服，便出門去。

    章太婆見她倆沒帶行李，沒過問她倆去哪。

    她外婆不讓她回，她便多留一陣子，不過生意總得有人打理。

    車子在一家畫室前停下。

    畫室不大，屬于私人畫室，是個二層樓的門面，門面只有四五米寬，屬于很常見的小畫室。

    溫徵羽把文靖和卓耀都留在了車里，她和葉泠進去。她推開門，便見到許多畫作已經從墻上取下來，正在打包。

    一個女人正在埋頭收拾打包物品，頭也不回地說：“請隨便看，歇業處理，一律八折?！?/br>
    溫徵羽湊過去，問：“請問老板娘是什么價？”

    那女人聽到溫徵羽的聲音，驚喜地起身回頭朝溫徵羽望來，叫道：“小羽？什么時候來的？”

    溫徵羽說：“剛剛啊?！?/br>
    那女人說：“我說你是什么時候來的帝都?！?/br>
    溫徵羽說：“好一陣了，今天剛忙空，聽說您這歇業了，我就趕緊過來?！?/br>
    那女人沒好氣地看了眼溫徵羽，問：“看我笑話？”轉身繼續打包畫。

    溫徵羽說：“有事商量?！?/br>
    那女人很是意外，說：“你能有什么事找我？我這里的畫，你那畫室也看不上?！?/br>
    溫徵羽說：“是你要自己賣，我可是很看得上的?！彼脑捯粢晦D，問：“你有什么打算？”

    那女人說：“繼續找工作，總得吃飯養家，孩子還得念書?！彼f完，回頭朝身后的葉泠看去，湊近溫徵羽問：“這就是傳說中的那位……”關于溫徵羽的傳言，她也聽說了。有說是溫徵羽被包養了，有說是交了女朋友。以她對溫徵羽的了解，被包養是不可能的，至于女友，溫徵羽能找女友簡直比被包養還稀奇。

    溫徵羽說：“葉泠，同居了，住我家?！?/br>
    葉泠見那女人看過來，上前見禮：“你好，葉泠?！?/br>
    那女人回道：“你好，楚辭?！?/br>
    溫徵羽介紹道：“我師姐，應老的徒弟?！彼謱Τo說：“我是真有事找你?！?/br>
    楚辭說：“你說?！?/br>
    溫徵羽說：“我堂姐，就溫黎……”她又指指葉泠，說：“還有她，她們說我做生意還成，就是差個CEO?！?/br>
    楚辭頓時笑噴，這倆促狹鬼。她笑道：“我聽說你那畫室經營得很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