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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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煞星這邊的事, 陸綏還有一件事梗在心頭, 不上不下。 皇太后的病來得蹊蹺至極, 陸綏前后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帶上花小樓進宮一趟。沒想這一看, 還當真讓花小樓發現了些東西。 壽康宮內, 花小樓伸手拔掉插在皇太后手腕處的銀針, 只看了一眼, 臉色突然就變了。 指尖捻著的銀針頂端,赫然一片墨綠色的痕跡, 只針尖一點,如果不細心去瞧,當真是看不出來這丁點的變化。 太后昏迷期間, 壽康宮的宮人撤去了大半,只留了幾個負責貼身照顧, 此此刻統統被陸綏支了出去,偌大的宮殿里只有他和花小樓兩個人。 淡色的檀香兀自燃燒,在空中絲絲縷縷地纏繞升騰,給古樸素雅的臥房內生出了一絲禪意。 陸綏看花小樓臉色不好, 不由得心頭一緊,連忙問他:“如何?” 花小樓抬手將銀針懸在陸綏面前,蹙了蹙眉:“我當是我多心,本來死馬當活馬醫, 竟然真的讓我撞對了?!?/br> 陸綏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銀針, 聽花小樓開口嘆了口氣:“若我沒猜錯, 她應當也是被人下了阿芙蓉,而且應當已經有了不下兩三年的時間?!?/br> “太后畢竟年邁,一次性服藥過多必然受不了,估摸便是每日一點點遞加,想就此神不知鬼不覺地耗死太后?!?/br> 花小樓這般想著,也不自覺感慨此人心腸狠毒,竟然敢鋌而走險對當朝太后下毒,而且還能做到這般隱秘,整個太醫院上上下下百號的太醫竟然沒人察覺到。 陸綏聞言,緊抿唇線,嘴角繃起,半晌突然瞇起了眼。 在他印象里,皇奶奶雖然年事已高,但是卻一貫身體硬朗,小傷小病都不曾有過,更何況是臥病在昏迷這么多天。 上一輩子,他在西北苦戰,皇奶奶也是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了他,甚至沒有同他說最后一句話。 太后喪,舉國哀悼,民間禁婚嫁三年,他遠在西北,卻連皇奶奶的死訊都不曾得知。 滿懷欣喜地班師回朝,才知年幼時的避風港如今是人走樓空,當年歡聲笑語如今片刻殘影都不曾留下。 那時不曾細想,如今卻是明白,原來是心懷鬼胎之人藏在身邊。 “陸綏,陸綏?” 花小樓看陸綏眼神越來越奇怪,偶爾竟透露出幾分可怖的情緒,陰冷得好像是淬了毒的銀針, 他推了推神游天外的人,才看他緩了緩神色,眼中的陰冷頃刻之間云消雨散。 “陸綏,阿芙蓉如今已經流進了宮里,事態嚴重,我們必須想辦法?!?/br> 不用他說,陸綏也明白如今的局面有多麻煩。 陸綏冷了臉色,半晌以后才寒了聲音:“此事本殿下一定會徹查,皇奶奶身邊的宮人,一個都不能放過?!?/br> * 壽康宮這邊一片慘淡,鳳儀宮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后宮向來人情寡淡,帝心歸處便是眾人歸處,皇后帶病被幽,皇帝卻毫不過問,一次也沒有來看望,反而是宿在了文妃的住處。 不過幾日,宮里的人便明白皇后已經徹底失勢,吃穿用度也開始有所敷衍,若不是看她還是個明面上的皇后,大抵是連理會也不愿理會了。 陸崢這些時日一趟一趟往棲鸞殿跑,倒不是為了文妃,一是為皇后求恩,二卻是為了溫庭弈。 溫庭弈此人的脾性他最為了解,這般天大的冤屈蒙在身上無異于要了他的性命,當年老溫侯獄中自裁,咬破十根手指滿墻寫就訴冤書,滿腹心酸,聞者動情。 溫庭弈的脾性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理寺一向戒備森嚴,怎么會無端起火,又偏偏是溫庭弈所在的死刑犯一帶火勢最為嚴重。外界傳言溫庭弈身死,可在他看來,以陸綏對溫庭弈的在意程度,若是溫庭弈當真有事,陸綏不傻也瘋。 陸崢剛在棲鸞殿碰了一鼻子灰,等了那般久,不僅連父皇的面都沒有見到,還讓宮人看盡了笑話。這會只得無功而返,沒想到在宮道上竟然迎面撞見宜嬪抱著陸灝由宮人簇擁著走了過來。 這些時日宮里的人狗眼看人低,對鳳儀宮里的事越發不上心,避之不及,也只有這個以往默默無聞的宜嬪愿意為了他們四處奔走,常來鳳儀宮坐坐陪著南氏。 陸崢以前對宜嬪沒什么印象,但這些時日相處,感念卻是她的雪中送炭。 于是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宜嬪娘娘安?!?/br> 宜嬪正在逗弄懷里的陸灝,聞言才看見陸崢,笑著將手里的小白團子交給一旁的宮人,這才福身,道:“殿下安好?!?/br> 一旁的陸灝看見陸崢,咯咯咯笑得停不下來,在宮人懷里也不安生,執意伸出雪白的小rou手去夠他,陸崢一愣,懵懵懂懂地伸手拉住了他。 宜嬪笑著同他打趣:“方才還苦著臉,本宮怎么哄都哄不好,殿下一來,他倒是笑了……沒良心的小崽子?!?/br> 宜嬪笑起來就像是一場春風拂面而來,讓人一身清爽和花香。 作為后宮里最安靜的女人,不論過去了多少年,依舊慧心如蘭花,一地溫柔鄉。 宜嬪一笑,陸灝便跟著笑,陸崢看著他們的模樣,突然間覺得心里很暖,也跟著笑了笑。 他的模樣有些許狼狽,一個人行走在宮道上,身上沾染了些許未消融的冰雪。 宜嬪見他這般模樣,也知道他必然是又去棲鸞殿了,使了個眼色給周圍的下人,下人紛紛退散了一邊。 她將指尖的手絹遞給陸崢,聞聲勸道:“殿下,罷了吧?!?/br> “娘娘的狀態已經是這樣了,殿下不妨多些時日,陪著娘娘,也好過去棲鸞殿啊?!?/br> 陸崢聞聲一怔,接過手絹攥緊了些,這才開口問道:“敢問娘娘,我母后情況如何?” 宜嬪沉默了片刻,陸崢便都明白了。 不論她母后做錯了什么天大的錯事,如今人已經病成了這般模樣,皇帝還是不肯來看她一眼。 帝王家的薄情,常人哪里道的清楚,說得明白。 陸崢的眼里多了一層落寞,半晌突然覺得眼前白花花的,身子一軟差點倒了下來。 宜嬪離他最近,當即伸手接住了他,卻不料自己終歸是力氣太小,被他這么一帶,竟然也跟著摔了下了。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宜嬪被拽倒在地上,連忙爬起來,但見陸崢雙眼緊閉暈了過去,眉間緊蹙,表情很是痛苦。 遠處的宮人看見這邊的動靜,連忙跑過來扶起兩人。 宜嬪輕喘著氣,看陸崢狀況不太好,這才開口道:“你們快去太醫院叫太醫,此處離本宮的芳華殿最近,先將殿下扶回芳華殿?!?/br> 幾個宮女面面相覷,不敢動作。 宜嬪蹙眉呵斥道:“還不快去,愣著干嘛,殿下出了什么差錯,你們負責嗎?” 幾個小宮女連忙低頭小跑著離開。 剩下的幾個宮女則勉強攙著陸崢,幾人合力將人抬進了芳華殿,這才退了下去。 太醫還沒來,陸崢仰身躺在綿軟的床上,宜嬪坐在床邊,突然輕柔地掰開他的手指,取出了他掌心的手帕,無意識地攥緊。 陸灝呆呆地站在一邊,看見床上的人,舔著手指頭。 宜嬪轉頭看他,突然把他抱在了懷里,捏了捏他rou嘟嘟的小臉:“灝兒真乖,母妃當真是舍不得你?!?/br> 陸灝仰著小臉問道:“母妃要去哪里嗎?” 宜嬪神色不變,只是輕微垂下了眼簾,勾唇笑了:“沒有,母妃哪里也不想去,只想陪著灝兒?!?/br> 宜嬪抱著陸灝哄了一會,見他慢慢睡沉了過去,這才叫下人抱走了。 屋子外有宮女問她太醫已經叫來了,宜嬪晃了晃神,突然開口道:“殿下沒事了,剛才已經醒了,讓太醫回去吧?!?/br> 說完不再理會那人,徑直進了屋,還順手拉上了室內的紗簾。 最后一盞明燭被吹滅,屋子內驟然一片濃稠的黑暗。 宜嬪看著床上的人,因為手帕上的迷藥,他睡得很深也很沉,不過睡顏卻很安詳。 她緩緩抬手,素白的手指緩緩扣上了陸崢腰間的玉扣,玉扣很冰涼,觸手的那一瞬間,她嚇得一個震顫。 “殿下,莫要怪我害你,只能怪你生在帝王家,阻了我們的路?!?/br> 一聲長嘆后,宜嬪緩緩俯身,順手帶上了床邊的紗簾。 皇太后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皇帝的耳朵里,他似是不大相信,半晌才問道:“陸綏那小子說什么?” 太醫恭恭敬敬地回道:“啟稟陛下,太后重病,實為有人暗中謀害,在太后的藥膳中加入了毒物,這才導致太后鳳體受損?!?/br> 說這句話的時候,文妃就躺在床上,只用一張紗簾擋住卓越身姿,聞言挑了挑眉,揚聲問道:“那可是找到了是何人加害太后?” 太醫搖了搖頭,這才道:“此事皆怪我等上下太醫無能,多虧陸小世子和虎威將軍家的小世子提點,我等才發現太后遭人謀害?!?/br>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額上全是冷汗,顯然底氣不足。 皇帝聞聲果然蹙了蹙眉,卻也沒有多說什么,只讓他退了下去。 等人走了,文妃才試探著開口:“陛下,太后遭人謀害可不是小事,一定要嚴懲不貸?!?/br> 皇帝此刻心煩意亂,聞聲卻還是勉強緩和了神色:“朕心里明白?!?/br> 他攏了攏錦被,替她壓好被角,這才開口哄道:“你大病初愈,好生安養,朕過會便來陪你?!?/br> 等皇帝也走了,文妃突然起身,伸手拉開了層層紗簾,有一個小宮女見動靜連忙鉆了進去。 文妃附耳對她說道:“快去通知你家少主,魚上鉤了,該收線了?!?/br> ※※※※※※※※※※※※※※※※※※※※ 晉江文學攜手作者祝親愛的讀者朋友們:春節假期,平安康樂!同時溫馨提醒大家勤洗手,戴口罩,多通風,少聚集!感謝在20200121 20:54:31~20200126 22:19: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鴿 2個;不渡、辭小笙、gengo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只鴿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