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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知道,她一定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情。 在她的眼里,他不過只是她的弟弟而已。 思及此,柳敬齋只覺有股暴戾之氣盤踞在心頭,揮不散、理不凈。 煩躁,惱怒。 連帶著,他對自己身上這股尚未消去的欲念也覺得厭惡不已。 他快步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 蘇小淮一邊紅著臉攏衣服、理頭發,一邊走到院門外,拾掇好,開了門,遂與那李嬸攀談了起來。只道那李嬸今夜匆匆尋來,是為了那賬簿竟出了大漏洞的事兒。 蘇小淮聽她那般說,先是愕然,細細一想便覺得有些狐疑。她接過那賬本翻了幾翻,發現確有其事,但卻不知道那漏洞是何時弄出來的,她只好先對那李嬸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細查一番。那李嬸應了,她這才將人送走。 回了廳屋里,蘇小淮發現柳敬齋已經不在了,臺上的茶盞也沒有收拾。 許是回屋溫書去了吧? 蘇小淮如是想道。 她遂收拾起廳屋來,一邊收拾著,一邊考慮方才柳敬齋與她說的那事兒。 與他一起生活了兩年多時間,她只覺他有時不大像一個十來歲的少年。 雖說他骨子里一直都是那沉穩的性子,跟了他那么多個異界,她多多少少也了解他,可她卻覺得,他還是過分成熟了些。她亦接觸過“不少”十幾歲時的他,細細一想,只覺他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同的…… 難道—— 是她老是拔刀逼他讀書的緣故?! 蘇小淮:“……” 她下次一定溫柔一點。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眼下向她提出這個請求,她到底是應還是不應呢? 他,向來有主見。 蘇小淮一愣,眸色突地有些黯淡下來。 是啊,她在想什么呢? 不過就是當了他兩年嫂子,就以為自己是他什么人了……從司命對他的那般恭敬態度來看,他定是天上一個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而她只是過來幫他渡劫的小妖,除卻劫數之外,他的想法,又豈能容得她去置喙呢。 等他渡完劫,定是會將她給忘了個干凈,回天上去過他那神仙生活了。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個人一樣。 蘇小淮越想越是覺得不舒坦,索性不去再想。 左右不就是讓他去么,去就去嘛!她才不要管他呢…… 然后她猶豫了一陣,回屋取了些東西,而后抬步去了柳敬齋的屋子。 到了門口,蘇小淮頓了一下,只見他的屋子鮮見地鎖了門,里頭亮著燈,想來他是在的。 她抬手叩了幾下門,里頭靜了一靜,傳來了柳敬齋悶悶的聲音:“誰?” 蘇小淮道:“阿齋,是我,能進去么?” 屋里詭異地保持了片刻的沉默。 蘇小淮蹙眉,本想再敲敲看,便聽里頭椅子拖動了一下,接著傳出了幾許水聲。 蘇小淮臉一紅……瞬間懂了些什么。 再等小片刻,門被匆匆打開了。只見柳敬齋逆著燈火而立,臉色頗有些不自然。 他別開眼,道:“嫂子?!?/br> 聲音里是掩不住的微啞。 蘇小淮聽得耳熱,抬眼便見那邊窗戶大敞著,她下意識輕嗅,更是紅了臉頰。 氣味散得差不多了,只是……奈何她鼻子靈嘛。 “嫂子有事么?”柳敬齋問道。 蘇小淮心里只覺又別扭又好笑,只道阿齋也長大了。 怕他面子上過不去,蘇小淮遂裝作不知,只笑道:“也沒什么大事,你將左手伸來?!?/br> 柳敬齋僵了一下,遂是照辦,接著不解地看她。 蘇小淮從袖里摸出一條紅色的手繩,伸手給柳敬齋戴了起來。 柳敬齋目光一落,只見蘇小淮右手上也戴著一條紅繩,他大震,竟是愣了。等蘇小淮給他戴完,他熱出了一層薄汗。 他瞇眼,不確定地問她道:“嫂子,這是……?” 只見蘇小淮坦然笑道:“保平安的,你不是要跟虎哥去么?戴上這個,我放心?!?/br> 柳敬齋一頓,這才回過神來,松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 只道在大梁,男女互贈紅繩,有愿結姻緣的意思。自然,之外也有作護身符的意義。 方才,倒是他想差了。 這般想著,柳敬齋便有些許落寞,卻望她眉眼彎彎,沒了別的話。 她到底,只是拿他作弟弟看的。 思緒繞了這般彎彎道道的,柳敬齋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竟是同意他跟著大當家一起去了。他啞聲失笑,只道是方才這事兒太過嚇人,他便連對蘇小淮肯放行的態度都沒了反應。 “多謝嫂子,阿齋會小心的?!彼鸬?,眼角嘴角有了笑意。 本以為她不會再多說,卻見她竟是少有地走了神。 “嫂子?” “——那就這樣,這繩子你千萬要隨身戴著??!你早些歇息吧,夜里讀書多了費眼睛,我就先回去了?!碧K小淮笑了笑,轉身而去,腦子里盡是他的模樣。 柳敬齋立在門邊,望著她走遠,又看了一眼左腕上的紅繩,心里柔軟了幾分。 “倒是越長越像了……”突地,遠處飄來這樣的一句低嘆。 他一怔。 那話很輕,可耐不住夜太靜,他到底還是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