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非得把仇越結越大是吧
苻亮瞪著李氏許久,感覺這事不善。苻雍都是那副德行,他媽還能好得了?萬一今天她在這里大鬧特鬧,將苻氏丑聞再抖出一筐,甚至直接碰死在殿上,豈非又是個大麻煩? 見苻亮不說話,李氏笑道: “看來圣上是認下了?!?/br> 苻亮道: “夫人,您錯了。我爹乃當今太上皇,您是先冀北王的夫人,您的話我不好駁斥?!?/br> 李氏走到矮凳前徐徐坐下: “你不想說,我這個做長輩的也不好為難你。除了此事我還有一事相求。尉遲小姐與苻雍前日成婚,今日我以太妃身份請您批了尉遲小姐的王妃誥命?!?/br> 苻亮驚了一下,呆了半晌道: “聲歌怎么可能嫁給苻雍?” 李氏看著苻亮: “苻雍乃世家嫡子,性情溫良穩重,后宅更是干凈利落,做苻雍的王妃,未必不如當您的嬪妃?!?/br> 苻亮扶著桌子: “夫人,不論如何,此時此刻我還是皇上,這位子您兒子還沒坐過。您如此說實在——實在是失儀?!?/br> 見苻亮又忍下了,李氏眼光閃了閃: “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冀北王爺苻重弼死后,你在喪帷之后是如何對我說的?” 苻亮一楞,李氏笑道: “你對我說,你爹最是冷血無情之輩,只把你這個親生兒子都當做犬馬驅使。一旦苻雍入了你府,必然是刀口舔血的命運。當日你還年少,我不忍心告訴你,其實那之前你爹曾對我許諾,如果我帶著苻雍改嫁給他,來日他一定將定南王府的兵權拿出三分之一給苻雍?!?/br> 這下苻亮霍地站起來: “你放屁!” 這下殿上眾人都是一驚。 本來苻重干都死了那么多年了,這種話不過是一句嘴炮。就算苻重干真說過,那也不能代表啥,說不定人家只是急于打一pao,心急之下隨口承諾。苻重干收了那么多兄弟的老婆,說不定對每個女人他都講過這話,也沒見他真把兵權給別人兒子。 此刻苻亮實在耐不住了: “好好好,太上皇都死了,你還……不愧是名動九州的名妓,苻雍就是被你這樣一個女人生出來的,實在是羨煞旁人?!?/br> 李氏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妾身是名妓,但如今誥命在身,您不能在大殿之上羞辱于我,這筆債我冀北王府終有一日要跟你算?!?/br> 卻見李氏快走幾步抽出身邊一名侍衛的佩劍,本來是朝堂議會,結果事也沒議成,眾人眼看著李氏血濺三尺。 聽完這套說辭,聲歌整個懵了。什么情況,活生生的碰瓷啊。您兒子謀反不成,您還跑到大殿上去欺負苻亮,又說他爹屠戮兄弟,又告訴他自己的女人被苻雍娶了,然后又說他爹不把兵權給他這個親兒子反而為了dapao許給別人兒子,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你苻亮不如苻雍,你是個廢柴。 大庭廣眾之下,您刀刀朝人家心窩子上捅,最后人家受不了說了你一句,你就當場抹死了,苻亮招誰惹誰了,苻亮太慘了好吧? 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心一個塞一個黑,手一個比一個辣? 但換個角度看,聲歌也能理解李氏。之前苻雍的一番說辭暗示苻亮人品有問題,李氏這一套話明擺著指責苻重干人品也有問題,綜合起來的意思就是你苻重干一脈全都有問題。而且說完以后李氏還死了,直接把這套說辭錘死,看你苻亮怎么辦。 而且日后你苻亮征討苻雍,就算是占了便宜也是手軟理虧。 忽然間聲歌想起苻雍,于是轉頭去看,卻見苻雍正站在旁邊不斷往后退。聲歌大吃一驚,伸出雙手奮力支住了苻雍,兩人跌跌撞撞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苻雍不斷大喘氣,額頭上都是汗。聲歌一時慌了,高聲道: “你怎么了,怎么了?” 苻雍抬了下手: “沒事,沒事。我頭有點暈?!?/br> 聲歌意識到,可能苻雍只知道親媽毒死了親爹,但沒想到這事也有苻重干摻在里頭。 皺了下眉頭,聲歌向旁邊侍衛道: “馬上把府門關上,在門前頭掛上白幔,再把太妃的事情放出去,快!” 又向苻雍道: “你好點沒?” 苻雍腦門上的汗都淌到了脖子上,好半天才說出一句: “這兩個人,簡直氣死我了?!?/br> 聲歌心想,不至于氣成這樣吧?我全家都被你們搞死了,我也沒氣成這樣啊。而且你怪苻亮什么?你冀北王府人少人又作,這也能往苻亮頭上賴? 整理了一下思緒,聲歌轉頭對侍從道: “立刻叫大夫,抓一份安身的藥來。不對,抓雙份!” 常麟也已經沒了主意: “那么重的分量,喝傻了怎么辦?” 聲歌道: “喝傻也比氣死強?!?/br> 眼看常麟快步跑出去,聲歌心念一動: “慢著。抓好以后把藥拿過來給我過目,把爐子支在旁邊我看著熬,不要讓旁人過手?!?/br> 如今情勢,萬一有人趁火打劫就徹底完了。苻雍要是再死了,冀北王府上下豈非被苻重干那邊搞到滅門? 聲歌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不知道到底更替誰冤得慌。 幾名侍衛聞言都復雜地看向聲歌,常麟皺了下眉再次跑了出去。 折騰了小半日,苻雍這邊終于消停了,但是府里還是一團亂麻,聲歌在屋里團團轉。 完了,完了,自己算是掉進了李氏挖的坑里,如今還怎么走? 還能如何,愿賭服輸奉陪到底,如果這時候自己再不見了,也不知道苻雍還有沒有那么大生命力挺過這道坎。 正想著,常麟又急火火跑了進來: “尉遲小姐,營里沒菜了?!?/br> 聲歌一愣: “沒菜去城里買呀?!?/br> “城里也沒菜了?!?/br> 城里沒菜了還是小事情,軍營里一旦出現這種問題,很快就會有士兵感覺到大勢已去,一旦兵變起來民變也是遲早的事。 聲歌感覺自己腦袋也暈起來,只好坐在鼓凳上,過了半晌道: “今天是四月十五,如果沒記錯,這個季節應該會有商販從襄陽方向往并州販菜,他們會走開德的黃河水路與澶州的望中峽,十幾年前這路商販給幽州營供過補給。你馬上帶兩路人馬扮成商人的樣子,拿著銀子去堵截那些商販把東西買回來,然后開角門進城。如果他們懷疑我們背著叛軍的身份不愿賣,就把錢扔給他們把東西搶回來,知道了嗎?” 常麟皺了下眉: “是,我馬上去走賬?!?/br> 聲歌看了常麟一眼: “這么久沒回來,苻雍捋過府中新晉的人手了嗎?” 常麟一愣。 菜的問題上能出疏漏,就說明人事一定出了大大小小的問題。如今群龍無首,四下都是危機,僅僅是一夜的功夫就可能惹出驚天大禍。 驚,智力居然爆棚了。 聲歌將手上鐲子擼下來: “不要走賬,否則會有人察覺我們這里亂了。著可靠的人看看還差什么,我們早做打算?!?/br> 常麟剛出去,又是一個侍從跑了進來: “縉山守備來了,說有要事要親見王爺?!?/br> 這人又是啥路數,不會是苻亮派來踩苻雍虛實的吧? 聲歌站起身: “行了,我去會會?!?/br> 折騰到三更,聲歌疲憊地回到后頭,把自己的鋪蓋鋪到床旁邊的香妃榻上,但是心煩意亂,怎么也睡不著。到了半夜,卻見苻雍默默坐了起來,聲歌又起來把鋪蓋搬過去,將苻雍按回了床上。 苻雍看著窗帷的幔帳,忽然道: “早知如此,就叫她一聲娘了?!?/br> 第二天早上起來,苻雍和聲歌坐在桌子邊上喝粥。聲歌道: “再來點,做了這么多呢?!?/br> 這時候常麟又急急火火跑了進來,看見苻雍和聲歌坐在桌子邊又退了出去。聲歌皺了下眉,把碗放在桌子上準備出去,苻雍忽然道: “進來說?!?/br> 常麟猶疑地走了進來: “圣上把太妃的靈柩押到京城南門,要您親自去迎?!?/br> 苻雍看了常麟一眼: “如果我不去,他就要把棺槨給燒了?” “是,是的?!?/br> 苻雍道: “準備一下,明早去一趟?!?/br> 聲歌和常麟交換了一下眼神,常麟立刻出去了。聲歌將鼓凳搬到苻雍身邊: “看來我是不能阻止你去這一趟了?” 苻雍柔和地看著聲歌: “我知道,京城南門必有埋伏,但是不去不行。抱歉,讓你進門就戴孝,還得擔驚受怕的?!?/br> 聲歌將手肘支在桌子上雙手捂臉。 現在想想,當日李氏問道,如果自己和苻雍一定要死一個,自己能不能替苻雍死,這明顯和之前所說的回到幽州就能離開邏輯不符。但當時自己滿心尉遲顯一部熱血忠良,居然沒聽出里頭的陷阱。既然已經留了伏筆,那么李氏死前肯定已經想到了苻亮會用自己的靈柩威脅苻雍。李氏相信自己能夠替苻雍去這一趟,為苻雍擋了這次的災禍。 但她為何如此確信?這根本是個死局好吧,到底要怎么說才有用? 忽然間聲歌將手拿下來盯著苻雍: “如果你去了,活著回來的勝算最多四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一次你死了,后果僅僅是冀北王府滅門這么簡單嗎?” 苻雍愣了一下。聲歌道: “如今我們也算夫妻,不妨對你掏個心窩子。你也知道,我和苻亮是biaozi流氓一籮筐,你死了以后,我頂多為你掉幾滴眼淚,和苻亮鬧幾天別扭。過不了幾日,他就會尋個由頭把我接回宮里。再過不了幾日,我倆就又搞上了?!?/br> 聽著這話頭越來越不對,苻雍瞪著眼睛滿臉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