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預言家跳了,亂臣賊子也不會遠
聲歌騎馬一路殺進了京師,卻見京師北門洞開,門前門后只有被踩爛的磚石和綠草,卻沒有一個百姓從里面沖出來。 感覺到一種怪誕的氛圍,聲歌牽著馬從大門徐徐而入,卻見一名穿著綠衣的女子從城門內盈盈走來,背著手站在了聲歌面前。 聲歌瞇起眼: “鄭袂淑?” 鄭袂淑冷冷一笑: “正是?!?/br> 聲歌感覺背后陣陣發寒: “你不會是在這里等我吧?” 鄭袂淑吊起眼皮看看聲歌: “尉遲聲歌小姐,奴婢知道您是重生回來的,因為奴婢也是重生回來的。但我們不同,您從十年前重生而來,奴婢是從十年后重生而來。如您所見,為了完成這場重生,我在宮中殺了自己。又如您所見,上次您與冀北王在城內私下見面也是我通知了圣上。我本以為圣上會殺了你,至少是冷落你,沒想到他居然不以為意,到底是我低估了苻家人的臉皮?!?/br> 聲歌一時不知道說啥好,訕訕半晌道: “你是重生回來的,我相信。但你為什么要害我和苻雍?你不是……” 鄭袂淑笑道: “你想說,我不是投了苻雍嗎?但那時我沒料到——” “沒料到什么?” 鄭袂淑轉過身,片刻又轉回來: “你我都只能重生三年,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此后三年發生了什么?” 聲歌情緒復雜: “這種事……知道了也沒啥意義吧?” 鄭袂淑閉上眼嘆了口氣: “當然,當然。如果知道自己把你那兩個男人都害慘了,也許此時此刻你就會立刻掉頭回去,而不是選擇進宮!” 聲歌不太明白。鄭袂淑口中的兩個男人是啥意思,不會是苻亮和苻雍吧?這種曖昧的說話方式難道是跟評書藝人學的? “你到底想表達什么?” 鄭袂淑道: “你這次回來,不光害慘了圣上和冀北王,還害慘了我,所以此時此刻我不會再犯上一次的錯誤?!?/br> 說完這番話,鄭袂淑忽然打了個手勢,只見六名黑衣人飛身跳到了聲歌身邊,幾人舉著刀便沖聲歌砍了過來。聲歌手中沒有兵器只好不斷躲閃,但很快便被幾個人逼進了墻角。黑衣人看向鄭袂淑,鄭袂淑盯著聲歌道: “尉遲聲歌,我問你,你重生回來的目的是什么?” 聲歌被問愣了。對啊,這次我回來的目的是什么?好像是……找苻亮報仇? 見聲歌不回答,鄭袂淑苦笑道: “你回來是為了報仇。你現在死了以后太子會死,冀北王會登基為帝,他會為你尉遲家翻案,你所有的愿望都會得到滿足。但如果你不死……” 鄭袂淑沒有說下去,而是轉身走了: “相信我,如果你能活到三年后,一定后悔此刻沒選擇死。今日我殺了你,你還要謝謝我。殺了她?!?/br> 聲歌看著幾把刀沖自己舉起來,只感覺信息量過于爆炸,但想來想去注意力也只能集中到一個問題上。 鄭袂淑說,你現在死了以后太子會死,也就是說現在太子還沒死。 剎那之間聲歌用腳勾起了地面上的一根竹竿,左手提著竹竿做了個破陣橫槍的架勢。只見竹竿頭一抬,聲歌頭上的一把刀應聲掉落。另外幾名黑衣人楞了一下,隨即又攻上來。聲歌一只手拿著兵器,而且槍法不是特別靈,很快就退到了城墻邊。一名黑衣人舉起刀砍來,聲歌朝旁邊一閃跳到了突出的城墻磚上,一個猛子鉆進了城墻上的排水孔。幾名黑衣人鉆不進去只好攀上馬面,卻見聲歌一個縱身從前面的城墻上跳了下去,整個人落入了護城河。 皇宮,昭陽殿。 氤氳籠罩,煙塵密布。 李柔抱著太子苻光英坐在苻亮的龍椅上,數十名銀甲士兵幾乎將昭陽殿全部站滿。國舅李弢提著刀站在前頭,皺著眉道: “李柔,你怎么就是聽不懂?圣上已經駕崩了,快把太子給我,我們必須立刻擁立太子登基。一山不容二虎 ,等冀北王趕到,你猜他會不會將我李氏外戚趕盡殺絕?” 李柔冷笑道: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你們說阿亮死了,讓我如何相信?” 李弢嘆了口氣,朝身后的人使了個顏色。一名士兵立刻捧著苻亮的亮銀qiang上前,跪下將兵器呈給李柔看。李柔看見兵器立刻站了起來,眼睛里含滿了淚水,但馬上又坐回座位上: “兵器在此,也不能代表圣上已經駕崩。應馬上以太子監國,直到京中局面穩定再做論斷。李將軍,你馬上領兵到東南門抵擋幽州兵營的叛亂,請立刻出宮?!?/br> 李弢有點急起來: “妹子,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如今太子在誰手里誰就能大權在握,你是我的親meimei,李家的皇后,你不將太子給我,難道要將太子拱手交給苻雍?太子到了他手里,他必然會挾天子以令諸侯,太子這么小,你又如何挾制于他?” 李柔道: “李將軍,你大概忘了,這北周江山乃是苻氏的天下,這天下不姓李!阿亮命我監國,北周卻在我手里改了姓,我如何向他交代?” 軍中眾人心念動搖,一時面面相覷。李弢臉色一窘,向旁邊的近身侍從道: “去把太子搶下來!” 幾名士兵有點猶疑地朝臺階上跑去,但見李柔翻手從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用匕首指向太子道: “你們敢過來,我立刻把太子殺了?!?/br> 這下軍中大亂,幾名士兵也向下退了幾步。李弢臉色變了幾變,忽然冷笑道: “阿柔,兒子是你的,如果你樂意就下手去殺。太子死了,宮中還有庶子。你別忘了,圣上自己就是庶子,他的庶子為什么不能登基?!只要這皇宮在我李家手里,死個把太子又有何妨?” 李柔臉色變了變,提著匕首的手也哆嗦起來。李弢心中一喜,飛身躍上臺階沖向李柔。李柔抱著太子退了一步,后背靠在了龍椅的龍頭上、就在李弢的手快要碰到太子的一瞬間,一只手伸過來拉住了李弢的手腕。 只見“王夫人”穿著一身紅色的騎馬裝,身后背著鞭子站在李柔身邊: “皇后娘娘,您兄長真的很沒素質?!?/br> 李柔和李弢同時一愣,李弢上下打量了一遍聲歌的衣服: “你,你這衣服……放肆!馬上給我退下!” 聲歌笑道: “李大人,如今您也是官大脾氣長。十年前圣上登基時,您在尉遲府言道,只要尉遲府允許李家同做外戚,寧愿將皇后之位拱手相讓,未來太子絕對為尉遲氏所出,您那狗腿子的樣子當真讓人歷歷在目!由此可見,您的話沒有一文錢分量?!?/br> 聽見這話李柔和李弢又是齊齊一愣,李弢伸手一指聲歌: “李夫人,你!” 只聽“啪”的一聲,聲歌揚手抽了李弢一個耳光: “李夫人在哪里,你眼瞎了!” 李弢似乎心念電轉,最終還是低下頭退了一步。聲歌噓了口氣還想說話,忽然看見李弢一回手將刀飛了出來。聲歌完全沒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地朝著右邊一閃,頓時感覺刀刃擦過自己的脖頸,然后“砰”地扎在了墻上。 李弢和聲歌同時大吃一驚。 聲歌瞬間后怕得雙手發抖腳踝篩糠,但仍然露出一個鄙夷的表情: “李大人如今江河日下,三尺之內居然沒有扎到我。如此運勢,今ribi宮還想拿什么東西回去嗎?” 李弢躊躇了一下,忽然抽出身邊一名士兵的腰刀朝著聲歌一躍而來。聲歌左手抽出長鞭飛身而上,將鞭子蛇一般纏住了李弢的脖子隨后縱身一躍。 聲歌本來以為沒有內功自己不可能空翻起來,但還是要把氣勢做足,沒料到這一下當真騰空而起,然后雙膝一彎落在了李弢身后。這一落聲歌差點撲在地上,左手用力一拉才堪堪立住。伴隨著“嘎巴”一聲響,李弢向前一趴,瞪著眼死在了地上。 李柔抱著太子悠悠站著,做夢一樣看著眼前的一切。聲歌徐徐起身,一把收回了鞭子,走到苻亮的龍椅右側。 李柔朝聲歌皺皺眉: “聲歌,真是你回來了?!?/br> 聲歌道: “皇后娘娘好,皇后娘娘請坐?!?/br> 李柔緩步走到龍椅左側,兩人同時坐下。下手士兵望著龍椅一片寂靜,片刻后眾人呼啦啦跪下: “恭請太子圣安!” 聲歌和李柔長噓一口氣。李柔對聲歌道: “圣上現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br> 李柔眼神變了變: “他死了?” 聲歌看著李柔,半天也沒說話。 正在這時一名內侍跌跌撞撞沖進了殿中: “回稟皇后娘娘,出——出事了!” 李柔道: “回?!?/br> 內侍道: “冀北王稱李家挾持太子,用清君側的口實帶兵將京城圍了,馬上就要攻城!” 李柔和聲歌驚得同時站了起來,李柔道: “苻雍現在在哪里?” 內侍道: “冀北王在京城南門?!?/br> 李柔想了一下: “蕭家降了?” 內侍搖搖頭: “沒有,蕭越如今在東門據守不出,并將東門用鐵水灌死。李家……李家下轄的軍隊降了?!?/br> 李柔一呆,整個人坐回了龍椅上頭。 聲歌也扶著龍椅有點迷茫。 怎么個情況,他李家都降了,你苻雍還說李家挾持太子,這邏輯是不是有點毛??? 而且蕭家這是什么意思。你要降就降要守就守,不降不守是什么個路數?一旦戰局有了結果,沒有贏家會給騎墻的人好臉色。況且鄭袂淑不是說自己是十年后重生回來的嗎,她應該知道這場戰局會如何發展,為什么還是不做決斷? 過了好半晌,李柔轉頭看向聲歌。聲歌道: “我再去跟苻雍說,也許,大不了……” 李柔道: “如今已經是頹勢了,我們孤兒寡母斗不過他,你去只能給阿亮丟臉。如果苻雍攻城,我們就據守不出,我和太子不出去,你更不能出去。如果他要當皇上,那就踩著我們的尸首上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