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寵+番外_分節閱讀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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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過了就是夏日,天氣也一天一天地熱了起來,春衫換成了夏衣,石府里頭也已經草木濃郁陰涼。這一日李管家正在院子里睡著,外頭突然響起了很喧鬧的叫聲,他揉揉眼睛坐了起來,他這些日子好像忽然老了許多,只這樣在席子上睡了一會兒,腰背就酸疼了起來。他慢慢地走到院子門口,厲聲訓斥道:“你們在外頭喧鬧什么,不知道主子要靜養么?” 那幾個小廝立即沒了聲音,他關好門正要回院子里頭去,突然有個小廝站了起來,說:“李管家……我,我有事情想說……” 李管家站在門口回過頭來,咳嗽了一聲,問:“你想說什么?” “我剛才聽前院的人說,有個孫少爺,急著要找主子呢?!?/br> 李管家心里頭動了一下,問:“哪個孫少爺?” “就是……就是以前被主子轟出去的那個……” 李管家沉默了一會兒,想著或許是他還不知道冬奴已經悄悄離開這里了,所以還來糾纏,就說:“由著他去吧,你們也別嚷嚷了?!?/br> 那幾個小廝立即低著頭散開了。到了日暮的時候,又有人過來敲門,這回來的是一個眉目透氣的小廝,手里拿著一封信說:“外頭留下的信,說是要交到您手上?!?/br> “交給我?”李管家愣了一下,將信接在手里,那信是臨時寫的,連信封也沒有。他拿到燈籠下頭讀了,突然變了臉色,問:“那人呢,走了么?” “那人在外頭等了一天了,都沒能進來,最后撂下這封信就走了?!?/br> 李管家緊張地將那封信握在手里頭,揮揮手說:“你下去吧?!?/br> 他說罷立即走進了屋子里頭來,卻見石堅依舊面目平靜地躺在榻上,一絲一毫要蘇醒的跡象也沒有。連州與京城隔得這樣遠,來回都要耗費好些日子,孫少爺信上說冬奴逼不得已已經入了宮的事情,想想也是半個月左右之前的事了,也不知道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什么情形。他想了一會兒,覺得燕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燕氏夫婦都已經亡故,他們夫人身為燕家的女兒,有必要知道這件事,便又匆匆去了燕雙飛所在的佛堂,將這件事小心地告訴了她。燕雙飛正在佛堂里頭念經,如今她已經執意落了發,一聽這消息就哭了起來,穿著一身僧尼裝,看著分外可憐。她哭了一會兒,又問:“我弟弟呢?” 李管家沉默了一會兒,說:“舅少爺……舅少爺入宮去了……永寧公主死了,皇上……皇上……” 燕雙飛長長吸了一口氣,淚珠子滾滾掉了下來,閉上眼睛說:“罪孽?!?/br> 她說著便朝佛祖拜了一拜,說:“我之所以還在這里,無非是為著保住我們燕家與石府的關系,如今我們家已經破敗了,我也沒有再呆在這里的必要了?!?/br> 李管家眼睛里也噙了淚水,叫道:“夫人……” “你們主子的傷是由我而起的,我也沒有顏面再呆在這里,勞煩管家為我收拾一番,讓我安安靜靜地離開這里吧?!?/br> 燕雙飛也是個性子執拗的人,當夜便離開了石府,隨身只帶了她的貼身侍女蘭格一個,連去的地方也沒有告訴他。李管家親自送著她離開,默默地想,離開了也好,如今戰事這樣嚴峻,連州城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萬一連州戰敗,他們石府的人,恐怕一個也活不了,如今早點離開也好。 只是如今冬奴走了,燕雙飛也走了,只有一個主子,如今還不知道能不能醒的過來,他又想起那個高僧所說過的話,心想所謂最苦的懲罰,也就是他們連州被京城里打敗,他們主子醒過來,卻要面對著冬奴已經侍奉在劉弗陵身側的事實了吧? 他長嘆了一口氣,默默地掉下了一滴淚來,心想若沒有這些欲望情孽,若他們主子與夫人恩愛情深,他們主子不為了冬奴的事情與燕府背離,那么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吧?燕家和石府同仇敵愾,劉弗陵再忌諱也不敢輕易朝他們兩家動手,或許他們燕家,還是當初那個花團錦簇的京都燕氏吧。 他不知道,就在連州城外頭的忘川山脈,冬奴已經給連州去了好幾封的信,只是這些信都被交到了孫鐸手上。一旁的副將有一個是曾經經常出入石府的人,認識冬奴,也知道石堅對他的寵愛,看了那封信說:“統領大人,末將以前見都督很喜歡這個舅少爺的,大人何不開了城門,放他進來?” 孫鐸沉思了一會兒,再次將那封信收了起來,說:“皇帝恨他們燕家的人,這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皇帝想要斬草除根,咱們這時候要是收留了燕少爺,不是擺明著跟皇上對著干么,依照咱們的兵力,這場仗,不到萬不得已,能不打最好還是不要打?!睂O鐸嘆了一口氣,又說:“就當這個燕少爺倒霉吧?!?/br> “統領大人考慮的是,這個燕來,還是不救的好?!币慌缘膮⒄f:“燕相在世的時候,雖然手腕強勁,樹立了不少的政敵,但他的作為還是有目共睹的,百姓們也很贊賞。如今皇上好酷吏,施暴政,早已經惹得四處藩王蠢蠢欲動。如果這次皇上再殺了燕相唯一的兒子,民憤就更盛了,這個局面對咱們有利無害?!?/br> 可是冬奴病懨懨在連州城外頭等著,還不知道他已經成了這一場戰爭的犧牲品。連州的城門久久不開,他們也不敢過多地在城門外徘徊,而且眼看著京城那里來的軍隊已經越來越接近連城門下,他們只好躲進了忘川山脈里頭。冬奴傷勢已經越來越嚴重,尤其是臉上的那處傷痕,如今已經結了疤,看著觸目驚心。他成日里病著,隨他前來的馬夫只好將他帶進了一處寺廟里頭躲著,自己去城門下靜靜地等著連城的人回信。好容易等到回信的時候,那馬夫高興壞了,趕緊將回信給冬奴看了。冬奴病懨懨地瞧了一眼,他覺得那字跡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但他卻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他姐夫寫的信,他在這上頭是從來不肯下功夫。 他只看了一半,就咳嗽了起來,他身上多處的傷,這一咳嗽就疼的他即刻昏了過去。那馬夫慌成了一團,過了好一會兒才見冬奴清醒了過來,眼睛還未完全睜開,淚珠就掉了下來。他那樣絕望心寒的模樣,看的馬夫也驚慌了起來,急聲問:“大人……大人不肯救咱們么?” 冬奴掙扎著爬了起來,從榻上掏出了一個包裹來,說:“你跟了我這么多天,這些你拿著?!?/br> 那馬夫將包裹接在手里頭,看到里頭那么多金銀,驚得急忙撒開手,說:“這個我不能要?!?/br> 冬奴沉默著低了一會兒頭,復又抬起頭來,說:“我想去拜訪一個人,你拿著這些銀子,去給我買一身新衣裳?!?/br> 那馬夫憨厚老實,聽了他的話,便拿了一塊銀子揣在懷里,說:“一身衣裳,這些就足夠了?!?/br> 冬奴噙著眼淚笑了出來,嘴唇瑟瑟發抖,又隨手將包裹放在了枕頭下頭:“那我就還放在這里,你去罷,我在這兒睡一會兒?!?/br> 他說著便朝里躺了下來,蜷縮起來抱成了一團。這天的天色極好,碧藍色的天空,連一絲云彩也沒有。這一座破敗的佛寺里頭,寂靜地只能聽見風聲和鳥鳴。陽光透過破落的窗子照進來,有蜘蛛在網上靜靜地睡站,冬奴淚流滿面地轉過身來,看見那個馬夫已經出去了,便起身站了起來,出了佛寺,直往舍憂崖而來。他曾經說了,一直想到那里看一看,只是沒想到,會是以這樣一個落魄的樣子。 那舍憂崖近看起來,遠不如以前遠看著雅致,甚至有些蒼老。那亭子和碑刻已經有些年頭了,上頭的還魂燈也已經破了,只有野草凄凄茂盛,還有蟲子在里頭低低地叫。冬奴站在巖壁前,靜靜地想,他當初不告而別,其實也想過會落到如今這樣落魄無路的下場,而他那樣絕情絕義地走,想必也傷透了他姐夫的心。 可是即便這樣,就算他姐夫不肯救他,他jiejie怎么會袖手旁觀,如今看起來,恐怕他的jiejie也已經不在了。既然石府的夫人都不在世了,石堅自然沒有理由冒著全城人的性命與自己的安危不顧,救一個曾經無情離棄了他的人。 沒了父母,沒了jiejie,沒了未來的妻子和他身邊的那一群人,他不再是燕家高貴的血脈,只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野孩子,他心底里最愛的那一個人也不再要他。他如今要想回頭,只能回到那個殺了他父親的人身下,做他永世抬不起頭來的孌寵,他已經沒有了身份,也沒有了美貌,有的只是這樣一個殘破的靈魂。 他從天堂恍然掉到了地獄里頭,接受烈火的灼煉,這樣活下去,還有什么意思。 舍憂崖,據說從這里跳下去,便可忘記一世的煩惱,愛恨情仇,榮辱得失,統統都會忘記。 但他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那么高的懸崖,云煙一片,看不到盡頭,跳下去,只有死。 冬奴將手腕上的銀鏈子取下來,放在唇邊吻了一下,便松開了手掌,鏈子在掉下的瞬間反射出耀眼的光,投在他的眉眼上,他的眼淚掉下來砸到上面,摔碎成細碎的淚光,他閉上眼睛,身子便倒了下去。他在掉下去的瞬間,突然想起了他做過的那個鳳凰涅槃的夢,他如今仿佛真的乘著一只展翅高飛的鳳凰一樣,風從他的袍子上吹過去,死亡呼嘯而來,他聽到山川流水的波濤聲,他閉著眼睛伸出手來,手指微微蜷起來,便勾到了那只銀鏈子。 “阿奴,我此生只此一個人,一顆心,一條命,我都給你了。你不能離開我?!?/br> 原來到了生死輪回的那一刻,他依然不能舍了他這一生唯一的愛戀。人的一生,總有一些事情不能釋懷,總有一個人不想忘記。 那么很多很多年以后,那個男人老了,白發蒼蒼,老態龍鐘,膝下兒女繞膝,他還會不會記得他曾經很喜歡一個小名叫做冬奴的男孩子。 他一定不記得,可他不怪他。 只是有些傷心,一個人活一輩子,總想有個人記得他,這樣的人不需要很多,一個就很好。 石堅忽然從沉睡里頭醒過來,眼睛里布滿了淚水。 一輩子也沒有這樣疼過,仿佛被一種生離死別的疼痛扯的無法喘過氣來。他的手緊緊地抓著床沿,手背都浮出青筋來,旁邊守著的阿蠻一下子跳了起來,大聲叫道:“主子醒了,主子醒了!” 他緊緊皺著眉頭,面色漲的通紅,兩滴熱淚從眼角滾下來,他終于呻吟了一聲,重重地倒下來昏了過去。 這一世榮辱得失,愛恨情仇,終歸還是都遠去了?;ㄩ_燕來的故事,原不過只是個傳說。 最美好的回憶,左不過那一日他去鳳凰臺尋他,看見他赤著腳坐在高高的長廊上,掩著藤蔓花架,輕輕地嘆道:“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遠道,一日不見兮,我心悄悄?!?/br> 第三卷:花開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