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舊時記憶螢火光，大圣一戰高老莊

    快入秋了，方入夜，山上薄霧漸起。

    五指山的羊腸小徑上，有一只半夜晚歸的錦毛鼠。

    白吱吱剛剛陪著山下的寂寞鄰居看完了落日，吃完了晚飯，用三粒松仁換了例行一個的五指山外傳奇故事，心情美滋滋噠，搖著尾巴慢悠悠地走回家。

    天地間黑黝黝一片，失去了白日的豐富多彩。

    下一秒，白吱吱停住了腳步，然后認真仔細地審視著草叢里的一點銀白的、靈動的微芒。

    突然，它的黑豆小眼一亮，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莫非……這就是大圣說的“流星”？！從天上掉下來的星星??？

    它立馬仰起小腦瓜，看看黑黝黝的天幕，咦，好像……真的沒有星星了！

    白吱吱頓時喜上心頭，貓著腰，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靠近“流星”。

    那一抹淺淺的亮光飄忽閃爍，就在吱吱扒開草叢的那一剎那，“流星”踉踉蹌蹌地飛了起來。

    沒見過世面的吱吱一慌，生怕它溜走，小爪子一揮，一把抓住就要飛回天上去的“流星”。

    偷偷張開一絲小縫……

    ??！抓住了！頓時喜得它兩頰紅紅的，眼眸亮晶晶的。

    白吱吱將“流星”牢牢捂捂在掌心里，興高采烈，“吧嗒吧嗒”，又跑下山。

    四百多年前因大鬧天宮被壓在五行山下的齊天大圣孫悟空此時正一眼不瞬地觀察著眼前一日日枯黃的野草，百無聊賴。他好像突然感應到了什么，扭頭一看，果不其然，瞧見住在山上的那只傻乎乎的錦毛小耗子不知道又拿兩只小爪子捂著什么東西，高高舉著，樂得眼睛瞇成一條縫，一路“吱吱吱吱”小跑向他。

    悟空的眼眸一亮，眨眼間整張臉都因它的到來而生動，再次煥發神采，可表現出來的卻是故意打著呵欠朝它埋怨道：“短腿白癡癡，你那么胖，跑起來山都在抖，都吵醒俺老孫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大圣～快看！天上掉下來的星星?。┡d奮中的白吱吱根本不在意，一下子蹦到了他跟前，激動地舉起兩只小爪子，語無倫次地吱吱吱叫喚著。

    悟空一挑眉頭，擺出了一副“是不是真的??？小騙子，切，秀出來給我瞧瞧啊”的質疑面孔。

    吱吱狂點頭，“吱吱吱吱?。ㄊ钦鎳}真噠?。?/br>
    然后舉著爪子，小心翼翼地慢慢張開一條縫。

    只見一只小小飛蟲靜靜躺在它的掌心，屁｀股上一盞淺綠色的小燈明明滅滅，安靜地散發著冷色調光芒。

    悟空悄悄瞥了一眼小老鼠亮晶晶的獻寶表情，然后再瞟了一眼那只無辜的螢火蟲。

    這個……

    悟空別開臉，隱去眼中不明的情愫，低聲嘟囔道：“真是只傻耗子！”

    而且還是只記性特別好的傻耗子。

    他不過曾經偶爾提過一次，在三十三重天的盡頭每夜都會有死掉的星星墜落，被稱為“流星”，場景十分壯觀絢麗，簡直美得不像話。那時不過隨口答應了一句，日后若是有空可以勉為其難帶它去看看。

    結果，它就一直牽掛到現在？

    等到他出去？呵呵……

    如來。

    如來！

    悟空的眼神在那一瞬閃過太多復雜的東西，最后重歸平靜后卻是陰翳的沉默。

    夏末秋初，那小小的微弱生命本就只適合活過璀璨一夏，此時自然是孱弱無比。它原本只想找處地方安靜死去，卻不料被吱吱抓到了手。

    那只小蟲子折騰地嘗試著飛了幾下，結果離開吱吱爪心不過三寸高，秒秒鐘就直直摔下來。

    好像……它要死了？

    那只五指山的意外訪客——螢火蟲微弱地發了一晚上的光，小耗子白吱吱便大氣也不敢出地蹲在旁邊，安靜地守了它一晚上。

    第二日，朝陽出頭的時候，那只小小的蟲子就徹底沒了生氣。

    神情怔松的吱吱望望蟲子，再抬頭望望眼神奇怪盯著自己的大圣，嘴巴一癟……瞬間撲倒在地，“哇哇哇”傷心欲絕地哭了起來。

    平時與它嘻嘻哈哈，喜歡開玩笑打趣它的悟空也有些不知所措，還以為它是難過于小蟲子死掉了，皺眉張張嘴，卻不知該怎么安慰它。

    原本就是朝生暮死的蟲子，它又何必那么難過？

    諾大天地，留不住的東西多了去了。

    吱吱只知道“星星”死掉了，死掉了，它就再也回不到天上去了。多令人傷心??！要是大圣死掉了，大圣也回不到五指山了！更何況，寂寞的大圣也沒像自己一樣，看到星星飛起來的模樣，五指山每天都只有它陪著他，他太無聊了！好不容易找到一點有意思的事，一點與他曾經相關的事。

    反正這一切，都太讓鼠傷心了！

    悟空抿抿嘴，瞟了它一眼，不自在地開口寬慰它道：“喂！花果山這樣的螢火蟲成千上萬，夏天一到，漫山遍野都是！白癡癡，你別哭了，我都透過你喉嚨看到你肚子上的五花rou了?！?/br>
    （﹁﹁）～→注孤生

    悟空頓了頓，意氣風發接著道：“等大圣爺我出了這該死的五行山，就帶你去花果山看個夠！現在，白癡癡！你快給我滾回去吃飯睡覺，不然到時候餓死了，我不僅不帶你花果山看螢火蟲，還一個人去看真正的流星！”明明是安慰人的話，為什么說出口卻是這么惡狠狠，氣沖沖呢？

    抽抽搭搭的吱吱淚眼迷蒙地抬起頭，它想去看螢火蟲，也想和他去看天盡頭的流星。

    可是還是覺得傷心得很。

    “……螢火蟲？”死掉的不是流星嗎？

    “是螢火蟲，不是流星……”

    仍躺在翠蘭兒床上的吱吱眼神有些迷惘，伸出指尖戳了戳眼前起起落落的小小螢火蟲。

    為什么她的那些回憶愈久彌新，而他卻能把那些都忘得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