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那個受_分節閱讀_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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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遠山略一沉吟,點了點頭,做了個手勢,游孟哲看也不看便翻譯道:“是很有根底……哎呀,哎呀?!痹捨赐?,耳朵被鐵鉗般的手指鉗住,大聲呼痛。 長公主與皇后笑得花枝亂顫,張遠山鉗著游孟哲的耳朵,忽然也忍俊不禁,把他抱在懷里,拍了拍他,手指在游孟哲脖頸上寫道:勿多言,天子早有決斷。 游孟哲明白了,余長卿這次功名是跑不掉的,卻終究還是想幫他點什么。 余長卿在擂臺上斗得力疲,然而越是在筋疲力盡的關頭,便越能看出一個人的習武根底,到得這時候,所有虛招,刀法都已不實用了。唯剩下實打實的攻與防,雙方都緊盯對手動作,尋找一切可能的破敵之機。 那大漢使一把重錘,顯也是力斗許久,身心漸乏,能打到此刻全憑一股意志在撐著,若無第一,拿個第二已是意料之外的好成績了。心中一不戀戰,臉上便生去意,連著數下都被余長卿閃過,到得最后余長卿抽身躍起,從那大漢頭上空翻而過,抽刀反手一撞,那大漢一個踉蹌撲下擂臺。 旁觀者俱是無奈唏噓,又帶著點失望之意,未料一場武舉竟是如此收場。 余長卿汗如雨下,虛脫般不住喘氣,躬身抱刀朝看臺上一個團揖,面朝北邊天子席單膝跪下。 游孟哲大聲道:“好!” 于是四周掌聲稀稀落落,賣了游孟哲個面子。 李益招手,主考官快步上前,恭恭敬敬捧著本名冊,低聲對著名冊誦道:“余長卿,祖籍江州人士,現居京城,司隸兆尹,章武七年入京師府領捕快一職,父余林已歿,家中唯一老母……” 余長卿行完禮,不卑不亢站在擂臺中央,腳下站的那地方已汗濕了一小塊。 “長得倒是有儀表?!崩钜娉屎笮Φ?。 皇后點了點頭,余長卿長相英俊,又有武官英氣,較之先前那些滿臉橫rou的,面青唇白的,皮枯臉瘦的,鶴發童顏的看上去靠譜得多。 主考官聲音不大,唯看臺附近一小片聽得見,當是念給皇帝聽的,又續道“……章武八年,京師民事受司隸府參,罰二十棍;為人性輕浮簡慢……” 游孟哲一蹙眉,張遠山馬上制住,不讓他打岔,連連擺手示意不妨,就連皇后也朝他笑了笑,玉手在袖邊輕擺,點了點頭。 凡舉子都要被參上這么一本,余長卿平素雖不檢點,但說的也是輕的了,未有作jian犯科的污點,家世祖上三代也持身甚正,游孟哲聽完后發現余長卿的祖父居然還是海運槽守,數十年前還是個大官,只不知為何家境沒落至此。 “還挺風流?!崩钜骐S口淡淡道。 長公主插口道:“男人風流也是常事……” 皇后臉一黑,小聲訓道:“這話也說得的?!” 長公主尷尬噤聲,和游孟哲擠眉弄眼,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余長卿?!崩钜嬷钡矫麅哉b完后方開口道:“你家傳武學乃是逐日槍?有甚絕學,都拿出來演演?!?/br> 這也是循例,武舉頭名若有家傳武學,須得自行演武一場,余長卿休息片刻后體力稍復,躬身領旨,抽出兵器架上長鐵槍,正擺了個架勢時,忽聽臺上游孟哲笑道:“我陪你練練!” 一時間看臺上無數目光都聚集于游孟哲身上,游孟哲征求地看張遠山,張遠山略一沉吟,示意去就是。 于是游孟哲快步躍下看臺,爬上擂臺去,那笨手笨腳行徑,引得周遭人不住小聲笑。 “你……”余長卿笑道:“賢弟快下去,別添亂?!?/br> 游孟哲擺手,抽了把鐵棍掂了掂,左右腳一個踉蹌橫著走了兩步,搖搖晃晃站穩,單掌一推,看臺上響起小規模的笑聲。 “我沒有內勁?!庇蚊险艿溃骸皩W了點棍法,與你比劃幾下招式如何?點到為止?!?/br> 余長卿馬上就明白了,游孟哲生怕自己疲勞,舞起槍來內力不繼,兩人若只走招數,不以內力互拼便無問題。 “這個……”余長卿略一沉吟,忽聽高處傳來李益聲音:“耍幾個槍花看看就成?!?/br> 皇帝恩準,余長卿雙手持槍一揚,說:“那便從命?!?/br> 游孟哲反手背持長棍,小聲道:“你相好的呢?” 余長卿眉毛動了動,調侃道:“不就在我面前么?” 游孟哲揶揄道:“滾!我說那天放風箏見了的那個?!?/br> 余長卿笑道:“被你氣走了,還不動手?” 游孟哲道:“放馬過來——咤!” 一聲落,游孟哲抖開長棍,跟著趙飛鴻習武日久,八八六十四式騰龍棍法早已爛熟于胸,一棍直取余長卿胸膛! 余長卿喝了一聲好,腰馬一扛長槍,如旋風般蕩開,身隨槍走,一棍一槍將觸未觸之時,在空中蕩了個圈,游孟哲棍意大開大闔,余長卿槍法則有橫掃千軍之勢,初時看客還不稀奇,及至見游孟哲一式“青龍攪?!睍r俱忍不住大聲喝彩! 那式凝趙飛鴻畢生棍法于大成,棍意圓融無缺,棍端自下至上,撩起黃昏時滿皇城的暮色,閃著一道弧光,猶如攪翻了江河湖海,一棍當頭! 余長卿翻身在空中一個虛滾,繼而倒拖長槍,叮的一聲輕響,槍棍輕輕互碰,緊接著虛晃一槍回身閃避,再挾著逃勢反手當胸一槍,秒到巔峰地破解了游孟哲棍法! 此刻所有旁觀者俱已動容,棍槍來去雖未有風雷之聲,卻蘊含了武學的兩個境界——兵謀與搏擊,于夕陽下帶著難言意境。 “再來!”游孟哲抽棍回守,蕩開虛虛刺到胸前的長槍,繼而順勢一抖,剎那棍端不住劃圈,一圓化兩圈,再化為四,化為八,剎那間虛影無數,連環棍法一招接著一招,前招未老,后招又生,綿綿不絕壓向余長卿。 喝彩聲響成一片,游孟哲棍法不快,卻將余長卿去路完全封死,余長卿抽身后退,伏身一個掃堂腿,游孟哲抽身躍起,兩人在半空中兵器叮地互碰,再交掌一拍借力躍開。 說時遲那時快,游孟哲棄棍,余長卿棄槍,兩人各自雙掌一拍,空手迎上! 游孟哲騰挪,錯步,揚掌拍,砍,劈,掌法猶如雄鷹掠天,余長卿則以虎指御敵,短短頃刻間兩人拆了數十招,看臺上彩聲雷動,游孟哲收掌,兩人各立擂臺一側,遙遙一拱手,余長卿帶著笑意,半籠在暮色中,半隱在陰影里,唇語說了句什么,手腕上的刀穗折射著五色的光華。 李益率先拍掌,大聲叫好,四周掌聲如海,二人又一齊朝天子席上行禮。 皇后點了點頭,主考官帶著東西下來賞,游孟哲得了兩個金馃子,余長卿則得了一件緙絲蟒紋武袍與一雙武靴,那可是破天荒頭一遭!余長卿多半要欽點武狀元了,不少見風使舵的官員紛紛過來打招呼。 天子與皇后離席,長公主又在席上遠遠看了會才走,游孟哲捶了下余長卿肩膀,笑道:“喝酒去?” 一老太監道:“陛下有命,請余大人到偏殿沐浴更衣,稍后還有吩咐?!?/br> 游孟哲蔫了,余長卿笑道:“待會事兒完了就來找你?!?/br> 游孟哲只得擺手道:“沒事,過幾天咱們再聚聚?!?/br> 余長卿笑著點頭,又見張遠山從席上下來,忙躬身行禮,張遠山一身烏金鎧在暮色中折射著光芒,牽著游孟哲的手,看也不看余長卿,帶著自家兒子離開。 “爹,你不喜歡他是吧?!庇蚊险芾鴱堖h山的手一晃一晃,他的烏金護腕連著金屬手套,覆住了半個手掌,烏金鎧冰涼,手指卻溫熱,摸起來有種奇異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