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這個嘛…”狐傲天腦袋慢慢低了下去，開始支支吾吾, “其實…其實我…我也不……”

    “砰”地一聲巨響打斷了狐傲天的話, 也讓狐傲天的小身板跟著抖了三抖。

    “讓你說你就說！”謝沉州收回拍在桌子上的手, 抱胸靠回沙發，“再不說，我讓你再沒機會說信不信？”

    狐傲天這才想起來自己的這位老祖宗還坐在這里, 頓時抖如篩糠，涕淚橫流悲憤道：“我說——”

    話說十年之前, 狐傲天還是一個剛剛接觸非主流文化的毛頭小子時, 仗著自己聰明的腦瓜, 順利發明出一種利用動物精血鞏固修為的好方法，立即屁顛屁顛地跑到自己親爹面前炫耀。

    “但那老頭說，這方法太過于投機取巧, 并且本質上是掠奪它者性命的邪道，不僅沒有夸我一句，還狠狠責罵了我一頓?！焙撂炖湫α艘宦?，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 “真是可笑。我們狐族向來以獵食動物為生, 我不過是把食物的血rou更加高效地利用起來罷了。這個世界上, 又有哪種生物不是以獵取他者性命為生的呢？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達爾文都這么說過的?！?/br>
    “之后呢？”陶白衍問，“既然現在大家都知道有血嗜引，是你之后還是公開了你的術法嗎？”

    “不是我！”狐傲天一聽他這么問，臉上頓時浮現出忿忿之色，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那老頭不僅不允許我公開，還不允許我私用這個方法，甚至把我費盡心血寫成的原稿都給沒收了去，我當時都恨死他了，滿腦子都想著要和他決斗，哪里還記得公開？”

    “但在第二天，你的方法便突然公布到了一個靈異論壇上，并且與你被收走的原稿內容完全一致。雖然那只是一個極為冷清的非主流門戶，但不管怎么說，這個術法還是被泄露出去了?！敝x沉州突然插話進來，聲音極低，聽不大出來情緒。

    “…是?！焙撂焐钗艘豢跉?，咬了咬牙繼續道，“但絕不是我放上去的！”

    只可惜，他的父親根本就不相信他說的過——

    “我本以為你總有一天會長大，但我發現，我真的高估你了。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兒子！”那雙仿佛在看一堆垃圾的無情眸子一直深深地印在狐傲天腦海里，讓他厭惡，讓他不忿，卻又成為他心底揮之不去的烙印。

    “從那以后，我就離家出走，再沒回過族里?！焙撂煲豢诤缺M杯里的酒，哂笑了一聲，“哪怕是父親死去的那天?！?/br>
    “…抱歉?！碧瞻籽軟]有再追問什么，只是低低吐出這兩個字。

    狐傲天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慢慢變成一只青灰色的小狐貍，蜷縮在沙發里，仿佛睡著了一般。

    回家的路上，陶白衍抱著懷里漸漸睡著的狐貍，和謝沉州一起肩并肩走在路上。

    “猜到他父親是誰了嗎？”謝沉州看著他懷里的狐貍問。

    陶白衍說：“剛剛去世的青狐族族長，對嗎？”

    謝沉州笑著撫了撫他的耳垂：“兔兔真聰明?！?/br>
    總覺得今天的謝沉州，溫柔得有些過分。

    陶白衍有些不自在地把被觸碰過的耳朵往肩膀上蹭了蹭，但狐傲天悲傷的往事感染了他的情緒，讓他無暇去探究謝沉州深邃的眸，他抿了抿唇，垂下眸子問：“狐傲天離家出走之后，青狐族長是怎么處理這件事的？”

    “術法已經泄露，自然不可能再隱瞞這件事?！敝x沉州說，“族長向所有人介紹了這種術法的功能，并強調這是一種有害無利的取巧方法，長久使用必定走火入魔。在族里大半人的投票同意下，族長把這方法列進了禁術，原稿封存進藏書閣由長老看管，再不允許族內人學習。那個非主流論壇上的帖子也被刪除掉了，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在這段時間里，究竟有多少人會看懂這些火星文的意思，并且把它學習下來?！?/br>
    “狐傲天不像是會說謊的人，這事發生之后替他不停擦屁股的族長自然更不可能，既然他們當年沒有泄露術法，那么又是誰把術法泄露出去的呢？”陶白衍不由皺起眉頭，“而當年那件事的幕后真兇，和最近的兩起案件，又究竟有沒有關系呢？這事真是越來越讓人想不通了?！?/br>
    “兔兔，還記得今天襲擊你的那個人嗎？”謝沉州突然問。

    “嗯，記得?！碧瞻籽茳c了點頭，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boss你是說，那個人可能與這件事有關？”

    “不然呢？”謝沉州笑，摸了摸他的頭，目光很溫柔，“我的兔兔這么乖這么招人喜歡。如果不是因為被這件事連累，我想不出來有誰能狠下心來對你下手?！?/br>
    陶白衍感覺自己的心好像瞬間多跳了一下。

    第75章 冷狐的心尖寵兔十七

    冬夜的寒風, 帶著清冷的涼意, 拂過兩人的發絲, 然后又呼呼地往他們身后吹去。陶白衍酒醉剛醒，被冷風一激覺得有點涼, 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把手里青灰色的小狐貍抱得更緊了些。

    小狐貍身上的毛軟乎乎的, 帶著溫暖的體溫, 手感很好, 讓陶白衍忍不住多揉了幾下。被人打擾清夢，小狐貍不滿地“咕?！绷艘宦? 耳朵甩了甩，好歹沒醒過來。

    謝沉州走在他的旁邊, 一路上都在往陶白衍的方向偷看著，等陶白衍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剛想發問的時候, 卻又會迅速轉過頭去, 看天看地看手指, 堪稱裝鵪鶉的典范。

    不過, 當看到身邊的青年再一次把手伸行小狐貍的時候，這只鵪鶉終于憋不住了。

    “兔兔，這種帶毛的野生動物一般身上很臟的, 還是別碰了?！苯z毫不覺得這樣說自己的遠房小親戚有什么不對，謝沉舟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嫌棄, 直接伸手拎著小狐貍后頸的皮子, 把他身子塞進自己大衣的口袋, 只留了個頭在外面，“也不知道有沒有寄生蟲跳蚤虱子什么的在他毛里面，很不衛生的，下次可不許再碰了?！?/br>
    陶白衍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懷抱：“我的boss大人，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嚴格來說也是野生動物。尤其是你這種單枝獨苗，怎么著都能算上一級保護動物了吧？還有，你拿走狐傲天，我會覺得冷…

    話音剛落下，一條帶著體溫的圍巾便到了他的頸上，抬眼一看，原來是謝沉州把自己長長的圍巾分了一半到他的脖子上。

    “你有我，要他做什么?！敝x沉州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鬢角，然后垂眸，認真看著他，“現在，你還會覺得冷嗎？”

    圍巾的觸感很柔軟，卻柔軟不過謝沉州此時的眼神。

    陶白衍看著他的眸子，一時間竟然有些失神，他張了張唇，但最終沒有說什么，只是裹緊了自己這一半的圍巾。

    寒風繼續在吹著，吹動謝沉州厚重的衣角，但兩人共享著一條圍巾，就像是平分了這刺骨的寒意一般，陶白衍竟然不覺得那么冷了。

    兩人繼續沉默著走著，沒人說話，氣氛卻并不尷尬。謝沉州一邊走，一邊偷偷地看著旁邊的青年，靠近青年的手指尖動了動，然后拉上青年的手。

    對上青年有些驚訝和觸動的目光，年過一千的老狐貍竟然覺得有些害羞。他老臉一紅，咽了咽口水，心中激情涌動著，讓他終于決定將自己也才剛剛發現的感情說出口—

    “吱！吱吱吱！”

    尖利的叫聲打斷了謝某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告白，原本就算被謝沉州抓進自己口袋也依舊頑強睡著的小狐貍突然一下子從謝沉州口袋里跳了出來，弓著身子張開嘴厲聲朝著角落的方向叫著，一身青灰色的毛都快要炸開了。

    小狐貍如此激烈的反應不止引起了謝陶二人的注意，就連原先站在角落陰影里的幾人也有些措手不及，只能慢慢走了出來。

    帥氣的青年警官一身筆挺警服，身姿挺立地走在最前面，微黃的路燈光打在他的臉上，這次卻怎么也照不出初見面時柔和的顏色來了。

    “謝先生，兔兔，沒想到狐傲天竟然和你們呆在一起嗎？也好，這樣會省了我們不少時間?！笨拙S摘下頭上的警帽，笑著朝著他們點了點頭，只是當他的視線掃過兩人共用的圍巾和拉著的雙手時，便暗淡了下去，撇過頭將視線挪動別處。

    而伴隨著他的話音，跟隨在他身后的幾名警察迅速在他身后排開站定，顯然這次過來并不是找他們聊聊這么簡單。

    “吱——吱吱吱吱??！”他們這樣的動作顯然愈發引起了狐傲天的警惕，他不停地厲聲叫著，牙根緊咬，唇瓣顫抖，后腿繃得緊緊的，周身騰起粉色的煙霧，一副隨時要大戰一場或是緊急逃跑的模樣。但興許是由于謝沉州在這里，狐傲天好歹沒有什么大動作。

    饒是如此，氣氛也更加緊張起來，兩邊的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陶白衍和謝沉州手拉著手，共同蜷縮在一條長圍巾下，兩人臉上的微紅還沒消得干凈，似乎和這種緊張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