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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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緲按住肚子。 可惜鎮壓失敗,扁扁的肚子緊接著發出一串抗議,“咕嘰,咕嘰咕嘰?!?/br> 熱意一點一點攀上臉頰。 蕭行言倏地發出一聲輕笑。 “……笑什么笑你?”寧緲羞惱得瞪圓了眼睛,順手抓了個靠枕丟過去,“也不看看都幾點了,正常人都餓壞了好嗎!” 蕭行言輕松地接住靠枕,目光掃過床頭的時鐘,這才發覺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了。 他記不得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一覺睡這么久了。 可能過了嬰兒時期以后,就從來沒有過吧。 這幾日為了讓卞鵬智盡快接手港通的事務,他幾乎不眠不休,把胖子熬得叫苦連天,直嚷嚷自己都瘦了一大圈——瘦的實在太不明顯,反正他是沒看出來。 “……也是服氣,就沒見過像你這么能睡的,呼哧呼哧跟豬一樣……” 寧緲嘟噥著起身下床,忽然覺得哪里不對。 ——他跟豬一樣,那她四舍五入豈不是被豬拱了?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身后蕭行言悠悠應道,“是我睡過頭了,抱歉……豬太太?!?/br> 瞬間一個枕頭橫飛了過去—— “你才是豬??!”——不對,寧緲又抓起一個枕頭,“你……你給我滾!”下一個是柱形靠枕,“滾滾滾??!” 蕭行言毫不費力地把枕頭一個個都接住,輕輕放回床上,然后大長腿步伐悠然,滾去了衣帽間。 寬大的飄窗透進來明亮的日光,上百平的衣帽間分成幾個區域,如今里面多了不少東西,不再像之前那么空蕩蕩。 不少還沒完全分門別類收好的衣物鞋帽盒子袋子堆在一旁,幾乎所有的柜子架子都被初步占用,看樣子,要填滿不過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只有偏角里的一個細窄的衣柜,貌似是專門劃給他的。 他為數不多的幾件衣物擠在里面,在衣帽間滿目琳瑯的襯托下,宛如一群灰頭土臉自慚形穢的難民。 掛衣服的金屬橫桿上,吸附著一個牌匾形的磁貼,藍底紅框燙金邊的宮廷式樣,上書: 【冷宮】 蕭行言:“……” 修長的手指將磁貼揭了下來,微頓了頓,他輕哂,又重新貼了回去。 僅僅是打入冷宮,沒直接拖出午門,該謝主隆恩了。 簡單的洗漱完畢,蕭行言不急不緩地跟在寧緲身后下樓。 這棟房子從裝修完至今,主人在家的日子寥寥無幾,男女主人齊聚更是罕見。今天一大早,廚師忙著去采購了大堆新鮮的食材,等來等去,夫妻倆可算是起床下樓來了。 餐桌旁是巨大的落地窗,盛夏正午陽光酷烈,白亮的光線迎面而來,寧緲微微瞇了瞇眼。 蕭行言走到窗前,將薄紗窗簾放了下來,光線頓時不再那么刺眼。 “你今天很閑嗎?”傭人們忙著將菜肴擺上餐桌,寧緲接過咖啡,瞥向在對面落座的男人。 他穿得很休閑,普通的襯衣褲子,穿在他身上,也別有一股清貴之氣。襯衣扣子開著兩顆,袖口隨意地挽起,露出肌rou勻稱的手臂,長腿伸展坐姿閑適,整個人顯得非常放松。 讓寧緲想起去非洲safari時,看到草原上的雄獅,在飽餐過一頓后,饜足地瞇著眼趴在樹蔭下休憩,慵懶愜意。 “今天休息?!?/br> 話一出口,蕭行言自己倒是微微一愣。 “休息”這個詞,于他而言,陌生得近乎奢侈。 全年無休才是他的常態,少時是為了生存生計,近幾年則是為他一手創立的子夜科技。 他很清楚,以徐安易為代表的部分下屬常在背地里吐槽,懷疑他其實是個超仿生的高級人工智能,全天候高速運轉,不需要度假休息。 他當然是個有血有rou的人,只是他的時間太緊迫,逆水行舟,經不起任何浪費罷了。 滿桌菜肴精致,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寧緲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么餓過,提筷大快朵頤。 要是譚女士在,八成又要挑她吃得太快,嘴巴張得不夠秀氣……或者干脆就是呼吸了太多空氣吧。 此刻這里的空氣中譚女士含量為零,窗外花園綠意盎然,景致靜謐怡人,隔桌對坐靜靜吃飯的男人更是賞心悅目。 這么看來,搬過來還真是搬對了…… 寧緲吃到六七分飽,便放下了筷子,剛端起咖啡,對面蕭行言也停了筷。 “昨晚……” 他嗓音溫淡,仿佛沒注意到她手一顫差點潑了咖啡,“是做噩夢了?” 寧緲打從醒來,就在防備他問起她昨夜突如其來的熱情,噩夢當然是最合理的解釋—— “是啊是啊,可嚇人了!”寧緲猛點頭。 蕭行言記得,當初他講完題,問她會了沒,她也是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會了會了太簡單了!” 然后一做就廢。 “夢到什么了?”蕭行言問。 寧緲垂下眼睫。 不過是一點往事罷了。 譚女士那一耳光抽得真心實意,她的臉火辣辣的,很快就腫了起來。她沖回了房,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好幾天,不愿意見任何人。 待到她臉上終于褪去了紅腫的痕跡,姚曇惜剛在醫院做完手部手術,據說不能再彈鋼琴了。 據說不論被誰問起,姚曇惜都只是低垂著頭,怯怯地重復,是自己不小心摔下了樓梯。 寧家上下對外統一口徑,事情順利地被定性為一場“失足意外”。 ……然而誰真的信呢? 姚曇惜一遍又一遍的承認,看在所有人眼里,不過是寄人籬下的識大體,不過是懼怕跋扈大小姐的忍讓罷了。 這樣“識趣”的“受害人”,有的人滿意,有的人心疼。 更多的人同情——天可憐見,為了替大小姐遮掩,被“失足意外”了呢。 那個時候,寧緲才恍悟:原來如此,在姚曇惜顫抖著說是她自己不小心的那一瞬間,她任何關于事實真相的辯解,都成了謊言。 那個時候寧緲才明白,什么叫做百口莫辯,什么叫做有力使不出的憋屈。 就連爸爸心里,恐怕也覺得是她一時失手吧。他只是不在意這點小事,無條件袒護她而已。否則他也不會問也不問就下了封口令,讓這件事成為不可說。 多可笑啊……上了法庭的被告尚且可以為自己喊冤叫屈,不服判決還可以上訴,可她連喊一句“不是我”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根本沒人說是她,連提都沒人敢提啊。 至于蕭行言…… 那之后寧緲就被送去了英國過暑假,兩個月后她歸來時,風波早已平息。 她再沒有提起過那件事,反正信與不信,她都無法辨別——哪怕蕭行言說他相信她,誰又能保證他不是也像其他所有人一樣,早已在心中認定了她是罪魁禍首呢? 姚曇惜的這一步棋,走得真是妙啊。 不過妙又如何—— 你敢來夢里惡心我,我偏睡你心心念念的男人,略略略。 寧緲放下咖啡杯,隨意撩了撩長發,單手擱在桌上支著下巴,“我夢見,我身邊的人都變成了鬼,只剩下我一個人??墒遣恢罏槭裁?,所有人……哦不,是所有鬼,都說我才是惡鬼——恐怖吧?” ……這么多鬼,所以需要陽氣? “那我呢?” 寧緲的腦海中,又閃過他被姚曇惜攥著衣角,站在擔架旁的背影。 那時她沖上樓把自己鎖進了房間,不許管家放任何人上來,補課這種小事自然不了了之。 她不清楚蕭行言接下來的去向,不過看姚曇惜哭得那么楚楚可憐,想來他是陪著姚曇惜去醫院了吧。 “你?”寧緲用眼梢睨著他,輕哼一聲,“你是個背面鬼,只長背面沒有正面,丑得嚇人的新品種?!?/br> 蕭行言沒說話。 須臾他點了點頭,“可以理解?!?/br> 寧緲:“……?”理解什么了你就理解? “其實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表現?!笔捫醒哉Z氣悠淡,“誰讓太太的siri出bug時,聚焦的是我的……背面呢。這種罕見的bug,連我都是第一次見到,難怪太太會印象深刻,念念不忘?!?/br> “……” 寧緲只覺得一股熱氣自腳底涌向頭頂,火燒一樣從臉上燃過,粉嫩小臉以rou眼可見速度迅速漲紅:“誰念念不忘了!你不要太自信了??!” 蕭行言眉梢微揚,隨即輕嘆一聲,像是做了莫大的讓步。 “好吧,太太說沒有就沒有?!?/br> 寧緲:“……” 啊啊啊過不下去了! 跟這小心眼的狗男人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 下午寧緲約了瑜伽私教上門。做完一個小時的瑜伽出來,她擦了擦汗,接過傭人遞過來的水,倚在吧臺上小口抿著。 余光隨意環顧一圈,發現某人連人影都不見了。 呵呵,躲得倒挺干凈。 之前說塑料夫妻都不準確,更確切點,倒不如說是塑料炮l友,下了床相看兩相厭…… “——緲緲?!?/br> 冷不防淡淡的一聲從樓上傳來,寧緲耳尖動了動,頭也不抬,只當是野貓在叫。 “緲緲?!?/br> “上來一下?!?/br> “……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