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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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美名遠揚,齊閑度自然著急,恨不得生食其rou。不過,四國之中還有一個人比齊閑度更著急,此人便是衛容與。 衛容與做皇上以前,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無論是父母還是下人,都說他是大衛頂尖的人物,其他所有兄弟都不值一提。 可是隨著時間推移,衛容與發現大哥衛負雪顯然比他厲害得多。 他心愛的人,愛的是大哥,自己想要的不世之功,也變成了大哥的標簽。自己空有一個皇位,能握住的盡是百般寂寞,千般孤寂。 “阿光,我是不是比不上大哥?”衛容與淡淡開口,一直回避的一句話,居然輕而易舉的就說出了口。 阿光道:“哪的話,陛下可是皇上,自然比一個王爺厲害?!?/br> 衛容與輕笑道:“聽說最近坊間知趙王而不知皇帝?!?/br> 阿光撥撥劍柄,小聲道:“趙王再厲害也是您的大哥,一家人何必非要爭個高下?” 衛容與搖搖頭,苦笑道:“阿光你不懂,去讓江首輔和方先生進來吧?!?/br> 阿光看著愁容滿面的衛容與,欲言又止,掙扎一番只道:“這就去叫?!?/br> 阿光推門出去,衛容與呆坐望著桌上的燭臺,殿內雖然還站著七八個奴婢,養著七八盆花,可他總覺得四周空空蕩蕩,好像什么都沒有。 就在碧空忍不住要上前勸幾句的時候,正心殿門吱的一聲開了,平時不怎么明顯的開門聲,這回卻平地驚雷一般,驚得殿內昏昏欲睡的奴婢們齊齊打了個哆嗦。 江自橫和方宗奇一前一后進了正心殿,正要下跪,衛容與卻道:“二位愛卿不必行禮,請坐罷?!?/br> 江自橫笑著謝恩,順便看了一眼衛容與,驚奇的發現平日里俊美無匹的皇帝陛下,此時眼睛里寫滿了頹敗,整張臉都沒了神采。 衛容與嘆了口氣,桌上的燭火也隨著他跳躍了兩下,“趙王如今勢頭正好,可朕總有不祥之感,二位卿家如何看?” 方宗奇抱拳道:“趙王雖然做大,但并未有不臣之心,陛下大可不必憂慮?!?/br> 江自橫譏道:“趙王離京洛十萬八千里,有沒有不臣之心,方太師說的可不一定準?!?/br> 方宗奇臉色不豫,反駁道:“趙王為大衛一血前恥,東齊節節敗退,京洛城里誰不說一聲好?且趙王正在前線殺敵,浴血奮戰,難道江首輔想此時動他?” 江自橫哼道:“迂腐!權力之爭,只有你死我活!” 方宗奇道:“陛下治國仁義當先,怎可因為猜忌趙王,就不計兄弟之情?” 江自橫反唇相譏,“趙王認定先皇之死有蹊蹺,心中沒準正把兄弟當做兇手,想著如何除之而后快呢!” 方宗奇還要在說,衛容與神色懨懨的打斷道:“朕叫你們來,是想知道如果朝廷出兵,能有多大把握?” 問題一出,方才激辯的二人竟都沉默不語。 衛容與看兩人模樣,心底一涼,問道:“江首輔,你來說?!?/br> 江自橫支持出兵,大概心里有譜,衛容與如此想到。 “這…陛下,楚王不站在咱們這邊,朝廷大概確實抽調不出精兵?!苯詸M邊斟酌,邊緩緩道:“至于將軍,自吳將軍失蹤后,只有楚王能獨當一面,可眼下…” “楚王、楚王、楚王!”衛容與重復道,眼神更加黯淡,“除了楚王,咱們就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江自橫道:“陛下,也不是全無辦法?!?/br> “哦?說來聽聽?!?/br> 江自橫道:“各地都指揮使手下多多少少還是有兵,雖良莠不齊,但湊在一處也有幾十萬人馬,或許還可以與趙王一戰。至于將軍,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也該給年輕人一個機會了?!?/br> 方宗奇嗤笑道:“給年輕人機會?還是給你江首輔兒子機會?” 江自橫坦然道:“我兒也是年輕人,如果有上陣的本事,自然也可以大膽嘗試?!?/br> 方宗奇道:“聽說江公子馬都不會騎,如何上陣殺敵?” 江自橫一噎,又不動聲色道:“兩軍之前,有勇更要有謀,孫臏不能跨馬,不也能讓龐涓死于樹下?” 衛容與沒心思聽兩人打嘴仗,嗟嘆道:“兵弱無將,這讓我怎么和他比?” 江自橫勸慰道:“陛下如果實在難以放心,可以先密令各地都指揮使,讓他們整頓人手,招兵買馬,隨時準備勤王?!?/br> 方宗奇道:“陛下,在趙王豎起反旗之前,不可輕舉妄動??!御璽還未找到,杜太后毒害先帝一事也是沸沸揚揚,萬一有心人趁機做文章,詆毀陛下來位不正,說陛下是怕皇位不穩,才從兄弟背后插刀?!?/br> 衛容與默默低下頭,這兩件事亦是他的心病。 因為找不到御璽,無論是圣旨還是國書,現在都只加蓋了國璽,已經有不少大臣議論,說先皇歸天之前可能是將御璽給了其他皇子。 御璽象征一國之君,不給衛容與卻給了別人,其中深意令人玩味。 再說杜想容毒害先帝一事,雖然天極道士的供狀已經天下皆知,但杜想容仗著太后身份,一直死死咬定這是有人陷害。 衛容與一是怕背上不孝的名聲,二是怕處置了杜想容,讓人難免聯想自己的皇位也是來之不正,所以杜想容才在深宮穩坐,甚至還掌握著治理六宮大權。 這兩件事就像兩根刺,深深的扎在衛容與的心里,讓他在這個寶座上坐立難安。 江自橫見機進諫道:“陛下,趙王已經占了這兩個先機,而且現在還坐擁東齊半壁江山,和我大衛兩省,可謂是天時地利皆備。若等他平了東齊,調轉頭來再針對咱們,那時候朝廷被迫應戰,半點勝算也無!” 衛容與捏緊拳頭,面色嚴峻,想了片刻,終于下定決心:“給各地都指揮使去信,讓大家隨時準備勤王!” 江自橫一喜,抱拳朗聲道:“陛下英明!” 驀地,桌上燭芯應聲而斷。 江自橫和方宗奇告退后,正心殿中又陷入一片死寂。 衛容與不動,婢女侍衛也不敢動。主仆或站或立,通通靜默成了殿內的一件擺設。 不知過了多久,正心殿的門再次被推開。杜想容滿頭珠寶,披著搖曳的紗衣,帶著孟氏款款進殿。 “容兒,你答應過我今日要去皇后宮里,現在已經子時了,怎么還在這里?”杜想容想要緩和和兒子之間的關系,此時語氣分外柔和。 衛容與沒有抬頭,不悅道:“母后,我說過你若想在后宮過得太平,以后前廷都不能來?!?/br> 杜想容慈愛道:“這是為娘的擔心自個的兒子,誰能說閑話?再說夜深人靜,不會有人知道?!?/br> “我在乎!”衛容與厲聲道。 杜想容不以為意,“民間都說兒大不由娘,最近我也想通了,就由著你去吧,只要…和皇后生出皇嗣?!?/br> 衛容與抿嘴道:“母后,我答應偶爾去皇后那里歇息,只是為了給她幾分面子,至于皇嗣一事,兒臣現在不急?!?/br> 杜想容看怪物似的打量了幾眼衛容與,譏笑道:“堂堂一國之君,馬上就弱冠之年,不但膝下無兒無女,竟然都不曾親近過女人,可真是少見的癡情種!” 衛容與神色一暗,淡淡道:“母后請回?!?/br> 杜想容又道:“不想要女人?母后準了,你要男人也行!只要不是陶九思,任誰都行!” 提到陶九思,衛容與目光亮了一瞬,“可我除了他,誰都不想要,母后還是請回!” “可憐??!可憐!我兒真是可憐!”杜想容忽然大笑起來,“你為他守身如玉,可他早和衛負雪…” “住嘴!”衛容與平淡的神色終于染上怒容,“我和他的事情,母后還是不要妄加評論?!?/br> 杜想容道:“你這一片癡心,人家毫不在意,否則怎么寧可去窮鄉僻壤,也不留在京洛富貴鄉?” 衛容與眼皮一跳,被這話激得血色全無,眸中好不容易燃起的火苗,又瞬間熄滅。 “我偏要說,你一個皇帝要什么沒有,非要日日夜夜在這折磨自己?”杜想容不屑道。 “母后”衛容與心中吃痛,怒中悲情更甚,“求求你,別說了!” 說到底衛容與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人, 杜想容挑眉看他,恨恨道:“我杜想容怎么就生出你這么個窩囊廢!” 言罷,怒氣沖沖的轉身出門,將正心殿的大門猛地一關,哐當一聲,驚飛不少倦鳥。 ※※※※※※※※※※※※※※※※※※※※ 可憐的衛容與,衛容與的悲劇也是性格和家庭教育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