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道
大概是因為心里裝著事,徐語微睡得不是很安穩,中途醒來就睡不回去了,于是索性爬起來值班,也算是為這個小分隊出一份薄力。 她披著衣服走出來的時候,江聲正迷迷瞪瞪坐在窗邊研究地圖,臉上帶著點困倦的神色。 她走近了,極小聲地問江聲:“周川呢?” 問完之后就意識到是自己犯了傻,不在這兒守著,自然是去睡覺了。瞬間尷尬得穿越回幾秒鐘前撤回那條信息。 江聲倒是不覺得有什么,頭也不抬地回答:“他白天還得開車,所以我趕他睡覺去了?!?/br> 徐語微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沒話找話地問:“你這是一晚上沒睡?” 江聲終于把目光從顯示屏上移開了,他看了徐語微一眼,問:“我看起來像是這種蜂蜜型的奉獻型人格嗎?” 他輕飄飄地解釋道:“如果不是系統聒噪的播報聲太煩人,又怕周川不聲不響地在這兒守到天亮,我估計現在還在床上躺著睡大覺?!?/br> 徐語微語塞,在心里估計著后面那個理由估計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比重。 江聲問她:“你這是起來喝水還是睡不著?” 徐語微默默地嘆了口氣,回答:“睡不著,所以你也去睡覺吧,我來守夜?!?/br> 江聲不置可否,目光在她的身上打轉了一圈,在確認她應該不是那種會卷著東西逃跑的人之后點頭同意了。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因為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而麻掉的腿,說:“晚上冷,你多穿兩件?!?/br> 江聲走了兩步之后又回過頭來對她說:“如果看見有人在附近就叫我們一聲。困了、撐不住了也記得把我叫起來換班?!?/br> 徐語微“嗯”了一聲,注意到他說的是“叫我起來換班”,可是他明明也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江聲在得到想要的回答之后走進了房間,然后是一陣窸窸窣窣地脫掉外衣的聲音。 徐語微隱約聽到了他們的交談聲,自動地從只言片語中腦補出全篇的情景。 她猜測大概是秦爭不放心江聲一個守夜,睡得淺,所以即使江聲已經刻意地放輕了腳步,他也還是警覺地在第一時間醒來了。 他或許會下意識地打算起來換班,但是大概會被江聲按回床上,然后提一下自己這個不配在他們的故事里擁有姓名的志愿者。 最后兩個人安心地躺在一起耳鬢廝磨、抵足而眠,想想就有點甜是怎么肥四。 徐語微扶額,收回了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專心地坐在窗邊盯梢。 沒有手機,也沒有手表,所以徐語微只能憑感覺地去體會時間的流逝,也就使得這個夜晚顯得更加漫長。 期間她看見過有幾個鬼鬼祟祟地跑進了前面那個別墅群里的人,也聽到過系統的幾聲廣播,總歸是終于迎來了破曉的時候。 秦爭穿戴整齊地走出房間,對著她說了一聲“辛苦了”,然后低聲問她要不要回去睡個回籠覺。 徐語微搖了搖頭,說自己還不困。秦爭沒有多說什么,東翻西找得找出個已經落了灰了的熱水壺,拿礦泉水沖干凈了之后煮了壺開水。 她沉默地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牛奶和三角飯團,還是溫熱的。 然后兩個人就那么相對無言地坐著,期間只有熱水壺燒水時發出的“呲呲”聲。 徐語微在肚子咕咕叫了兩聲之后撕開了包裝,咬了一口飯團,金槍魚的味道在齒間蔓延開來。 她默默地感慨一聲:除了東奔西走地找食物時候的疲累,其實在吃飯的體驗上倒也不算太差。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小隊外的世界競爭有多么得激烈。 她在吃東西的間隙偷瞄了一眼秦爭,不得不承認的是好看的人剛起床的樣子也是好看的,隨便穿個衣服往破沙發上一靠都像是世界名畫,這也無怪乎江聲為什么喜歡他。 被單純定義成顏狗的江聲睡醒的時候已經是早八點,秦爭燒開的水都已經被晾成溫的了。 江聲忍住了縮回去當企鵝的沖動,慢慢悠悠地晃出來,喝了一口秦爭遞過來的溫水,又慢慢悠悠地晃進隔間里洗漱。 直到他把兩個飯團咽進肚子里,才感覺自己的七魂六魄歸了位。 他默默地打了個飽嗝,一本正經地說:“熬夜這項活動對于老年人來說太不友好了?!?/br> 徐語微忍俊不禁:“你這才多大就自稱老年人了?” 江聲癱在沙發耍無賴:“反正我在隊伍里是最大的?!?/br> 徐語微有些不可置信地問:“真的假的?你們是年下?” 她問這話的時候,目光不斷地在秦爭和江聲之間打轉,其中帶著點懷疑的意味。 江聲用眼尾掃了一眼秦爭所在的方位,看他收拾東西的動作沒停之后才“嗯”了一聲。 他沒說的是:雖然只大半歲。但那是你來晚了,你要是早點遇到我們的話,還能見著我倆差兩歲的時候。 殊不知背對著他們在收拾東西的秦爭耳朵都紅了。 只不過江聲“嗯”完了之后還沒忘了補充下半句:“年輕小男孩兒多好啊,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還能替我們望一晚上的風?!?/br> 徐語微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江聲是在秋后算賬,大概秦爭原定的計劃是一個人守夜。 秦爭自知理虧,悶聲不吭。倒是徐語微意料之外地在替他說話。 她看著江聲的眼睛,說:“如果不是我凌晨睡不著的話,你是不是也打算守到天亮?” 江聲抬眼看她,面無表情地說:“我又不是傻子,樂意放著柔軟的床鋪不睡,要在外面吹冷風?!?/br> 他盯著秦爭的背影,極度有針對性口是心非:“等我守滿兩個鐘頭了,就會去一個一個地把你們從被窩里挖出來?!?/br> 徐語微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裝作自己信了的樣子,卻暗自在心里把“嘴硬心軟”的標簽給他貼回去了。 以及徐語微假笑著表示:以及這類明撕暗秀的狗糧一點都不好吃。 上午八點半,三人收拾好東西離開了這棟房子,由于這附近聚集得越來越多的圓點,所以他們決定驅車開往另一座城市。 只是半路卻被截了道:一輛越野車停在他們的眼前,隨后車上下來了五六個人,除去一個女人和一個瘦高個之外,其余的都長著一身腱子rou,像是練過的。 其中,昨天上午見過的那個“黑社會”也赫然在列。 他們一字排開,站在距離他們的車子五六米的位置,雖然沒喊什么“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古早宣言,但是臉上卻明晃晃地寫著“搶劫”兩個字。 果不其然。領頭的那位拿出小喇叭就開始跟他們喊話:“車上的人給我聽好了,只要你們把吃的東西留下,我們就放你們走,不會傷害你們分毫?!?/br> “不然……”對方刻意停頓了一下,像是要給他們留下想象的空間。 只是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不愿意殺人還是單純地不想擠進被通緝的排行榜里。 可惜江聲他們也不算什么軟柿子,絕對不可能任由對方把自己的奔走一天的成果搶走。 江聲坐在副駕上,蹙著眉頭指揮秦爭,示意他一腳油門踩到底:“撞過去,我就不信他們不閃開?!?/br> 事實是對方也沒有料想到會啃到個硬骨頭,差點被撞了個正著,領頭的那個招呼著大家趕緊上車,然后怒不可遏地跟了一路,兼顧了沒頭腦和不高興兩個角色。 高大越野車里坐著的那個漂亮女人鎖緊了眉頭,心想自己就不該跟著這幫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蠢貨。 昨天地上物資還多的時候他們不去撿,一個個懶得動彈,只就近搜了幾個房子就不動彈了。 結果今天早上起來一看,市區里大部分房間都被撿空了,以至于他們只能吃一些被剩下來的蘇打餅干,干硬得無法下口。 而且同行的人太多,那幾位彪形大漢又跟水牛轉世似的,一口下去就是半瓶水,也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只遞給她小半瓶別人喝剩下了的。 她耐著反胃的沖動仰頭喝下去了,即使嘴和瓶口隔著十萬八千里,也覺得把她惡心懷了。 本來他們要是聽她的,哪兒至于這樣吃了上頓沒下頓。 再不濟,早點開車去鄰近的城市搜東西也好,總歸是能找到些咽的下去的食物,可他們非不。 說是一個房子就能撿到兩三樣吃的,可這隊伍里卻有著六張嘴,一天又得吃三頓,樓上樓下得不知道要跑多少回。所以干脆攔路搶劫,這樣東西來的快。 然后她就眼看著第一第二的那兩位開著車子從他們的邊上路過,還放了幾計冷槍,直接打碎了后座的兩扇玻璃窗,而后擦著他們的臉頰劃過,沒入了一根樹干。 對方從窗戶中露出頭來,刻意地對著他們吹了一下槍口冒的煙,眼中的挑釁不言而喻。 而那會兒的他們雖然也生氣,但到底是怕那把□□。于是只漲紅了臉,等他們走遠了之后才敢飚出幾句臟話,其余時候都縮得像是個鵪鶉。 只是不知道現在是從哪兒來的勇氣,總之就是要跟他們杠到底。 大概是想著對方再怎么樣也就只有兩個人,怎么rou搏都不會輸的。 而且槍支這種東西可不是誰都能撿到的,對方要是有,能連個編號都沒有?想想也不可能。 可惜他們這如意算盤是打錯了。江聲他們雖然沒有槍,但是戰斗力卻不是吹的,也夠這些外強中干的人喝一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