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牽絆
無歸最先反應過來,他擋在萬朝遠的面前,“你要殺了他?” 月紇的眼睛里仍然沒有感情,“是啊。殺了他?!?/br> “那我呢?”無歸起初難以置信,可他認識月紇許久,也知道,月紇沒在撒謊。 月紇微微歪頭,像是在理解他的話,又像是充滿不解,“銀赫,你早不如當年了?!?/br> 一句話,就將無歸打入地獄,他早該明白,月紇喜歡的,從來都是強者,而并非是他。 可那又能怎么樣呢? 無歸的身軀動了動,準備讓開身子,萬朝遠在他身后,能清楚的看到無歸頭上的漏洞,這樣的傷,竟沒有致命。 月紇手中的劍從未移開過,無論他的目標是誰都可以,初心雖然在無歸手里無法發揮出力度,可在月紇手里卻異常的乖巧。倒不是因為它多喜歡月紇,僅僅是那種壓迫讓它也必須順從。 自古至今,從來都是勝者為王。 本心與初心能夠相輔相成,但現在卻成了對峙的局面。若說在場誰能與月紇一搏,想來除了萬朝遠也別無他人。 只是萬朝遠卻對月紇頂著的這張臉下不去手。 月紇也能瞧得出來,他道:“自小我便教你,想成為一個夠格的高手,第一件事就是要,滅了感情。你的心里有了感情,也就有了依賴,試問,一個有依賴的人如何能不怕死?可你越怕死,你便死得越快?!?/br> “師父?!边@是個久違的稱呼,萬朝遠覺得他叫起來已經有些生疏了,“您在山莊之上同我講的話,都是騙人的嗎?” 月紇微微想了想,似是才記起自己說過什么,“我只說過讓你丟了感情,但如果這種東西可以吸引到敵人,那也未嘗不是個好的辦法。至少,珣兒他甘愿去找這些東西?!?/br>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占據他的身軀,成為他?” “你錯了。珣兒他同你一樣,被感情牽絆,只有我才能讓他更加強大,不好嗎?” 月紇忽然覺得一陣頭暈,初心再次哐當落地,他的雙手抱著頭,臉上滿是痛苦,“銀赫,我們,我們先走?!?/br> 無歸立刻抱起月紇,飛快的消失在這空蕩蕩的鎮子中,即使萬朝遠想追,卻也追不上他們二人。 畢竟他們已經無法用“人”來形容。 仲焱修重重的倒在地上,原本傷口就很嚴重,這兩天剛緩一些,剛剛一動,他的傷口撕裂開,能撐到剛剛,全憑意志。 萬朝遠只好先把他扶起來,想著雖然他現在救不回百里珣,但至少月紇應該也不會傷害他,至于之后…… 總之,沐歌的話并不可信,月紇剛剛分明是要殺了自己。 清海鎮自然沒有大夫可以幫仲焱修醫治,幸而大師兄一直在聯系萬朝遠,他們就在離著清海鎮不遠的那座鎮子上,如果仲焱修撐得住的話,這是最快的方式。 當然,萬朝遠也不會問他的意見,畢竟他已經暈過去了。 這鎮子說起來跟萬朝遠他們也頗有淵源,就是當時也住過一陣,那個被蠱蟲控住了的大人所在的鎮子。 還是之前的地方,那時候以為事情已經夠多了,可好歹都在可控的范圍內,可現在月紇卻忽然告訴他,以前他所知道的、他的認知不過都是月紇布下的陷阱,是為了引誘他和百里珣墜入。 該慶幸仲焱修命大,雖然看起來嚇人但只要止了血也就沒有大礙。 師妹幫他處理好了傷口,只是人還沒醒過來。門口站著眼巴巴看著的蘇鈺,師妹出來的時候看到他,道:“晚些再去看他吧,讓他多睡會,放在一般人身上,這樣的傷不處理,難撐兩天之久?!?/br> 蘇鈺點點頭,又去找萬朝遠,想打聽他師兄的下落,這也是所有人的所關注的,若沒有百里珣,他們根本沒辦法坐在這里。 “珣兒他……”萬朝遠也不知道怎么解釋,思索了下,才道,“他的身子被月紇占用,現在和無歸一起逃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br> “占用?”這聽起來過為奇妙,尤其是對于蘇鈺,他甚至不知道月紇是誰。 不過大家都沉默起來,想來除了昏迷不醒的仲焱修,其他人都不會給他多做解釋,現在時間寶貴,重要的是要怎么救出百里珣。 萬朝遠又同大師兄說了沐歌的事情,以及和陌徒的那些事,“我猜測陌徒應當不會殺了沐歌,不過,不殺沐歌就是擔心這樣的情況出現,至少他是最清楚這些事情的人了?!?/br> “那我們現在……”大師兄沒說出口,但他想說的是,他們難道只能坐以待斃? “我們要等沐歌尋來,如果他要是知道,月紇想殺我,那他就沒有籌碼了。他只能依靠我們,才能報他那些仇?!?/br> 如果大師兄見到醒過來的月紇,那他一定能感覺出來,此時此刻的萬朝遠,頗有幾分他的感覺。 但他沒見到,所有,沒人會把萬朝遠和月紇聯想到一起去。 沐歌沒比萬朝遠晚出發多久,只是他到的時候,清海鎮的那場斗陣已經結束了。沐歌尋了許久,才在那座不起眼的院子里找到斑駁的血跡,這是他們之前存在的證明。 血量不算少,至于這傷口是否致命,又是誰留下的鮮血就無從考證了。沐歌心里略有不安,似乎一起并不在他的計算之中。 至少,就算月紇得手,他們也不該離開這里的。 等他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身后不知何時出現的人打暈在地,悄悄運走。 大師兄已經在清海鎮蹲了好幾天也不見沐歌,他等的有些著急,也在盤算著萬朝遠算錯的幾率有多少。 夜晚有些冷了,大師兄望著月亮,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想想多年前,也是這樣的夜晚,他認識了萬朝遠,仍舊想著什么仗劍天涯的英雄夢,那時候也沒有什么牽掛,后來才發現,英雄是要付出生命,更何況,哪怕死了都可能根本留不下美名。他有了牽掛,在這樣的夜晚,也就越發的想念他牽掛之人,而并非兒時那些不著邊際的蠢夢。 更何況,天下之大,誰又能分得清對對錯錯呢?他到底也跟玄霜學習多年,就這樣的一個人,又怎能想到,他的心里究竟是怎樣想的? 一時間,大師兄也不太清楚,他和萬朝遠的這些年到底想做什么?又要做什么呢? 他想停下了,想和師妹找一處山山水水好好的生活下去,他突然開始理解當年為什么他們那么出眾的武林世家,他爹卻總想著隱匿起來。顯然,月紇并不給他這個機會。 本來人多眼雜,萬朝遠是想自己去把沐歌帶回來的,但是這里的人更需要保護,就算是調虎離山之計,這里顯然也比較重要。所以他留下,大師兄去找沐歌。 萬朝遠簡單的告訴了大師兄沐歌的弱點,只是那日相處甚短,很多招式他也來不及看清,不過想來也足夠了。 但是每日大師兄回來都是空手而歸,可及時萬朝遠再著急,他也必須耐下心來等,他不怕死,他怕的是他死了之后,百里珣就真的沒辦法再回來,做他自己了。 所以,他不能打沒有把握的仗。 前三天,大師兄定會在卯時之前而歸,無論有無收獲,也會回來說一說情況,只是這三日的情況基本一致,萬朝遠沒讓大師兄往清海鎮深入打探,他們必須保持在暗處,這樣的勝算才高一些。 可今日卯時已過近半,大師兄仍舊沒有回來,所有人都沒有睡意,除了在照顧仍在昏迷的仲焱修的蘇鈺,以及還未懂事的安兒,就連元筠都等在屋內,遲遲未睡。 他已經懂事了,在見過他的爹娘死在自己的面前的時候,他已經明白,何為死別。 師妹焦灼不安,可就算如此,她也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她若是慌了神,對萬朝遠來說也不過是一種打擾。她能做的很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安靜。 可是再怎么控制,她的手還是在不聽的握緊、交叉,力氣大到她的手都有些抖,她緊緊的咬著自己的下唇,雙眼死死的盯著大門,生怕錯過它打開的樣子。 雖然萬朝遠在坐著,但其實他的心里也沒辦法踏實下來,他想去找大師兄,可若是他走了,這院子里的人就像是魚rou般,可以任人宰割,他在這里尚且如此,他若不在這里,便是沐歌來了,也能輕而易舉將他們帶走,到時候,只會增加難度。 所以,他只能等。 只能坐以待斃。 忽然,大門推開,師妹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就涌進來一群人。 一群官兵。 “搜!”為首那人一聲令下,那群官兵則是分散開來,進到每一間房間里,粗魯的搜尋著什么。 師妹趕緊先去把安兒抱過來,幸好房間離得近,雖然安兒被她抱在懷里了,可是她也被官兵壓制住了。 萬朝遠暫時還不想跟官上的人作對,他能輕易的殺掉這群人,可他就成了逃犯,對于現在的情況,沒有好處,他暫時壓下心底的殺意,問道:“不知我們這是犯了何錯?” “仲縣主家的三公子,被賊人擄走,經舉報,有人在這里見過三公子?!?/br> 有人?有個屁人,這周圍能有什么人? 萬朝遠咬咬牙,本心出鞘,這里的人,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