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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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日,與何薛希再次見面,秋澄光正挽著歸于璞的胳膊站在結賬的隊列中,目光往旁邊貨架上的木糖醇瞟,不經意瞟到了旁邊的杜.蕾.斯。 她問:“你說為什么這兩個會放在一起賣?是什么營銷策略嗎?” 歸于璞沒注意:“哪兩個?” 秋澄光不好意思說明白,又不好意思伸出手去指,忽然聽見身后有人說:“喂,你又在開黃腔了?” 她嚇了一跳,何薛希似笑非笑的神情出現在面前,秋澄光心臟嗵嗵跳得飛快。 “齁!嚇死人了!” “好久不見啊澄光!”何薛希揚唇,和歸于璞點頭問候了,“買東西???” “是啊?!?/br> 他的目光有一瞬間移到他們挽在一起的手,又飛快地移開了,臉上的笑容也沒有受到影響。只是秋澄光忽然感到心底的滋味有些奇異。 “你買啥呢?”她流氓氣質地問,聲音語調刻意捏造得粗蠻。 “買水餃,好久沒有一大早吃水餃了。你們呢?” “買點日用品,還是菜啊rou啊……” 秋澄光隨便翻了兩下購物車,何薛希瞄了一眼,恍然得有些突兀:“嘖,提醒到我了!我還要去買一把菠菜!咱們改天再聊??!” “好?!?/br> 何薛希走遠了,手里提著個紅色購物籃。秋澄光看著他一會兒,又抬頭看看歸于璞,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她撓撓頭:“咋啦?” “我想起來我們復合的事還沒跟別人說?!?/br> “是哦?!?/br> “不過如果你不想說的話……” “為什么是我不想?”她睜大眼,細細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心窩子,“你咋不說是你呢?——你不想說!” 歸于璞嘆氣瞪了她一眼,推著購物車往前,將商品都拿到收銀臺上。 “他剛才說你開什么黃腔?”拎著裝袋的物品離開收銀臺后,歸于璞問,表現得痛心疾首,“你是不是經常跟男生開黃腔?” “哪有!”秋澄光拖著他往雞排風云的腳步一頓,推推搡搡地推到過道的角落去,壓低聲音解釋道,“我就是有一回不小心說了個話,他誤會我在開車了!” “什么話?” “要說嗎?” 歸于璞挑了挑眉:“隨你?!?/br> “哎呀也不是不能說,是不好意思說?!?/br> 話還沒開始說呢,她已經兜頭徹臉地紅了。 歸于璞忍不住笑出來:“看來還是高速車啊?!?/br> “說完了我們就去吃那個雞排風云的燒烤?!彼噶酥笇︻^。 歸于璞轉身一看:“行啊?!?/br> “有一回他跟我表白,我就說我不喜歡小的,他……他自己就……”秋澄光苦惱地“唉”一聲,“就想歪了唄,但我說的只是年齡比我小哇?!?/br> “他比你小嗎?” “小一點?!?/br> “那我是不是該慶幸比你大?” 秋澄光搖頭,舌尖抵著牙齒,眼睛逐漸笑瞇了起來。 “不是?!彼熳∷氖郑骸叭绻覀冇鲆姷臅r候你比我小,那我就喜歡小的!” 許是羞于聽見他的回答,她忙不迭推著他往賣燒烤的店鋪走去。歸于璞笑著看了她一眼,把她手上那袋紙巾也接了過來。 走出商場后,秋澄光接到何薛希的短信。 【嘿,難怪這段時間都沒機會見面。你們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恭喜你啊澄光,終于等來了你想要的人?!?/br> 寒風冷冷地吹著,縱使太陽再大,在嚴寒面前,也是無濟于事。秋澄光的眼睛忽然吹得有些疼,她走慢了些回消息,歸于璞回過頭看她:“怎么了?” “來了!”她把手機收起來,奔上前去幫他拎袋子,“沒什么,何薛希還發了條祝福的短信給我,嘿嘿!” 其實并不知道該回何薛希什么好,秋澄光只回了一句,也是腦海中唯一一句最最真摯的話。 【謝謝你哦?!?/br> * 這天晚上,他們肩并著肩坐在沙發上,晚上八點鐘一到,發朋友圈。 秋澄光大學的三個舍友像網蟲蛀在朋友圈一樣,幾乎她發出去的一瞬間,她們立刻炸裂了。 時典:【???來解釋一下寶貝?!?/br> 周渚清:【我天!什么時候的事???】 原錦抒:【還是叫這個王八蛋個得了手…】 歸于璞也加了這三人的微信??匆娫\抒手下不留情打出的“王八蛋”,他屏了屏息,不敢說話。 這下子,許恭昶也知道了。他只是痛心于自己怎么才知道,他轉頭問曲翎:“你知道他們前陣子就在一起了嗎?” 曲翎剛上臉的一張面膜算是毀了:“???” 許恭昶的心理平衡了些:“切,你跟他們認識這么久,他們也沒告訴你嘛!” 腦袋上立馬挨了一拳:“那澄光還是你meimei呢!” 許恭昶:“……” 朋友圈持續不斷炸裂了一個多小時,在評論區狂歡的基本都是大學同學。直到最后,評論怎么都拉不到底。秋澄光累了:“我最不愛發朋友圈了,太累了?!?/br> 回到微信聊天界面,還要回復將近百條新消息,她往歸于璞身上一靠:“我們怎么這么多共同好友??!” “這樣才好請客呀!以后訂婚啊結婚啊肯定還要再發一遍的,到時候更累!”溫菽和捧著水杯在他們對面坐下,自顧自吹著熱氣,全然不顧這句話在兩人耳根子臉龐投下的辣椒紅。 歸于璞率先清了清嗓子,溫菽和當沒聽見。 “不回他們了?!彼蛄斯钒咽謾C丟在一旁。 “這樣不好吧?”秋澄光說,“還是要禮貌一點,這都是我學長學姐?!?/br> “你回,順便幫我回一下?!狈凑龥]一個是他學長學姐。 秋澄光瞪了一眼:“……想得美?!?/br> 回到房間后,溫菽和的話一直在腦子里盤旋。 秋澄光害羞過后,一股疲憊涌上身心。 ——要是結婚了,豈不是得更忙更累,更多應酬……? 一想到這兒,她吊了個死魚眼,直直地一頭栽到床上,也沒顧得想結婚到底是個什么樣兒,眼睛稍微一合,竟立馬睡著了。 * 尋了個周六下午,秋澄光要去濟慈院看mama。溫菽承得知秦鋆瓊喜歡吃鳳梨酥,老早托人寄了一大箱子過來,由秋澄光幫忙帶過去。 夏櫚檐也整裝待發了,扎了兩個小馬尾在耳后,頭上戴著一定黃色針織帽。 溫菽和看著她:“你干啥去?” 夏櫚檐跑上前要跟她解釋,溫菽和手一兜,母女倆親昵地坐在沙發里。 “mama,我認識一位阿姨,也住在濟慈院,然后她對我很好,我想多多關心她,正好我上午作業寫完了,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溫菽和做夢也沒想過會聽到這樣的話。一來她沒想到夏櫚檐會在這里認識什么“阿姨”,二來也沒料到會聽見“好不好”這樣商量懇求的話,這丫頭以前都是說一不二的。 雖然這幾天她都分出好幾分心去跟溫菽承學習親子溝通,也和夏櫚檐聊了不少東西,母女之間的關系也比先前近了許多,但她仍是有幾分意外。 忽然這時候,她才意識到,這幾天的溝通大多在如履薄冰地試探。她順著女兒的意去講她喜歡聽的話,很有改變自己過去粗暴教育方式的想法,但卻遲遲不敢正視她是否真的變乖了。 “去吧,”她揉了揉她的帽子,“不過記得早點回來啊。去找那位阿姨,也記得禮貌一點?!?/br> “我知道!那我去了,jiejie他們在外面等很久了?!?/br> “嗯?!?/br> 夏櫚檐走出去,溫菽承和meimei對視一眼,坐了下來:“干嘛老兜著拎著,你不相信她這會兒真的有進步,還怕她一時間碰上個什么事兒又原形畢露,是吧?” “哎呀就您最懂了,什么心里話不說出來都能叫您給瞧個透!” 溫菽承笑:“少在這邊陰陽怪氣了!櫚檐還不是隨你的性子嗎?發起瘋來跟你一模一樣,乖的時候也是乖到沒譜了?!?/br> 溫菽和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點頭:“也是?!?/br> * 到了濟慈院,歸于璞先到院長辦公室找許恭昶。一進門,差點被他的目光射穿。 院長的頭發又花白了不少,笑得爽朗,招呼道:“來來來,快來!喝個茶暖暖身,今天真冷呢吧?” 歸于璞挨了許恭昶一拳,訕訕地笑了笑。 “是啊,突然降溫?!彼似鸩璞攘丝?。 “我聽恭昶說……”院長緩緩開口,卻不把話說完,辦公室只剩下咕咕咕煮開水的聲音。 歸于璞看了許恭昶一眼:“謝謝你啊大嘴巴,瓊姨知道了嗎?” “我還沒說,我尋思著澄光自個兒跟她們講,場面比較好玩?!?/br> 院長笑起來:“等著吧,待會兒樓上就不安定了?!?/br> 院長這話剛說完沒多久,三樓的秦鋆瓊的房間里傳來一陣喧鬧。緊接著,走廊傳來呼喚“表哥”的聲音。 歸于璞走到門外,抬頭往上看,夏櫚檐吊著半個身子在那兒。院長不自覺摸了摸心臟,揚手往上擺:“別那兒呦,姑娘!” 許恭昶苦笑:“上次那事兒以后,院長就見不得人離欄桿近?!?/br> 歸于璞回過身:“那事情后來怎么樣了?” 院長擦擦眼睛:“以自殺結案了?!?/br> 歸于璞把手抄在褲兜里,沒說話。 “快上來啊,表哥!”夏櫚檐又喊了一句,揮動的雙手也離了陽臺。 “快去吧你?!痹S恭昶催促。 歸于璞抬腳往樓上走,快步跑了起來,到秦鋆瓊的房間前驀地停下腳步,調整呼吸,又理了理身前的衣服,推開了門。 屋子里頭坐著秦鋆瓊、盛采薪和瓊姨三位長輩。 夏櫚檐在一旁坐立不安,隨時期待著要看熱鬧。 秋澄光看見門一開,一邊撓著頭發走上前去,一邊說:“啊,他來了?!?/br> 她牽住他的手。 歸于璞走到長輩跟前一一問候了,瓊姨直接蹭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原來剛才是被秋澄光生拉硬拽扯著坐下的。 “我不習慣坐!我不習慣坐著!”她倉促地擺了擺手,“我這么多年都沒這么高興過吶!” “呦,您上次中秋也這么說的呢!”秋澄光說。 瓊姨嗔了她一眼,笑了:“這回可是真的!這回是真的!” 同樣的話她要說兩遍才夠。 她想著握住歸于璞的手好好瞅瞅他吧,又覺得不合適,于是單借著外頭的光線打量他的眉眼。 歸于璞不好意思地別開眼,笑了。秋澄光看著他,往腮幫子里鼓了鼓氣,頭頂不自覺地倚到他肩頭。 “沒想到這么高哇!”瓊姨繃了半天冒出這么一句。 秋澄光無奈道:“哎呀瓊姨,您上次都見到過他了!” “上次沒注意看,這次得好好瞧瞧!” “瞧瞧吧,年輕人都不好意思了?!笔⒉尚捷p悠悠地說。秋澄光看向她,詫異了一瞬的笑容霎時間更加耀眼。 她走到盛采薪身邊抱住她:“盛mama?!?/br> “欸!” “表哥,你不跟jiejie的mama說點什么嗎?”夏櫚檐在一旁提醒。 “哦,”歸于璞緊張得沒想明白,他走到秦鋆瓊身旁坐下,對上她溫溫柔柔的視線,他笑道,“阿姨,我媽給您帶了一箱甜點,她還不知道您的其他喜好,所以……” 默了一會兒,突然卡詞了。歸于璞尷尬地笑起來,秋澄光沒良心笑得最大聲。夏櫚檐問:“拜托啊表哥,你都沒準備詞的嗎?” “正常正常,”瓊姨笑著說,“我剛都激動得說不上話來了!” “正常正常?!鼻劁]瓊也跟著瓊姨說,她轉身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交到歸于璞手中,“來,這個給你?!?/br> “是什么呀,mama?”秋澄光傾過身。 “是你mama寫的信?!笔⒉尚綆颓劁]瓊說,“這信寫了好些年了吧?” 秦鋆瓊點頭:“是啊,幾年前開始寫的,斷斷續續寫了很久,昨天我才重新整理在一起。這個吶,于璞,你自己留著看,別給澄光看?!?/br> “為什么不給我看?”秋澄光立馬說,雙目直勾勾地盯著。歸于璞還欠揍地接過信,以眼神炫耀一番。 盛采薪說:“你mama開玩笑的呢,就這個玩笑她記得清楚!” “哈?” “jiejie你怎么好像失寵了一樣?!毕臋伴茉谂猿猿缘匦?。 小小的屋子里逐漸變得溫暖起來,幾個人圍在一起拆開那一箱鳳梨酥。 瓊姨跑到院長辦公室要來了一些珍貴的茶葉,在茶壺里沏了一小壺。清香四溢。 許恭昶和院長隨后跟了上來,站在窗戶外面看著他們。 秋澄光揮手喊他們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