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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啻君身子僵了僵,片刻后平聲回:“不可,孔雀無雙留不得?!?/br> “那我呢,你一點也不在意我的生死么,你是在乎我的,否則我被綁走你怎么會冒險去孔雀宮救我,你……” 雙唇微顫,血色一點一點消失,小菩提再也沒了聲音,只因她聽到了她心底的聲音。 天啻君去孔雀宮救她并非擔心她的安危,而是因為她能替當鋪輕易除掉孔雀王,倘若她沒了這一紙心愿,他根本不會管她的死活。 否則,他怎么會再她被綁后的一個月才去尋她。 小菩提漸漸松開手,將喉嚨里的哽咽聲強咽下去。 天啻君走出門后,小菩提將頭埋入雙膝,偷偷哭了一會。 她怎會忘了,她只是一本許愿書,一生為她人做嫁衣裳,直到耗盡最后一絲生命,她是無緣穿上屬于自己的嫁衣的。 天啻君在藏書閣整理卷宗之時,衣架子捧上了一頁紙。 落日黃的紙頁上落著墨藍色的一行字:孔雀無雙,天眼廢之。 紙張落入他掌心,幻做金色光點消散不見,他知道這一刻,遠在孔雀宮的那只鳥廢了一只眼。 那圓潤丫頭還是不忍心殺了對方,他早便猜到了。 膽敢違抗主人之命,真不怕他嚴懲她?都說她膽小怯懦,再他看來,最任性之人便是她。 一連三日都不見小菩提來sao擾他,天啻君心里有股說不出的復雜感覺。 他知道她死不了,平日里那丫頭黏人得很,按理說早該跑到他身邊嘰嘰喳喳。 一千零一頁,一千零一愿。然《夜菩提》還有一紙扉頁,那扉頁狀似半透明流金沙,吸不進任何墨汁,卻能吸得她自己的血。 只要她以血代筆,往扉頁上落下心愿便能成真。算是對她為他人圓夢一生的嘉獎。 那蠢丫頭以為只有她自己曉得這個秘密,殊不知身為幽冥當鋪的大當家,探出這點秘密并不費事。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留在天啻君身邊,一直陪著你?!?/br> 那丫頭的話猶響在他耳邊,天啻君嘴角微微揚起個弧度,出了藏書閣的門,一閃身落在小菩提的寢房前。 “氣鬧夠了就出來,別等著我去請你?!彼渎暤?。 吱呀一聲,門扉打開。 卻是秋暮的一張臉,她手里握著一柄雀羽扇,“天啻君,小菩提去了哪,為何她屋內好多東西都不見了?!?/br> 小菩提喜歡用幻術將自己的房間裝扮得漂漂亮亮的,平日里她用的銅鏡,杯盞甚至窗紗帷幔桌椅都是幻術所成。那些東西若憑空消失,只有一種可能…… 天啻君心里一緊,卻面無表情道:“無礙,你先出去?!?/br> 秋暮詫異著走開了。 進屋,關門,望了會空蕩蕩的房間。 天啻君施了探靈術竟尋不到小菩提一絲氣息。 他召喚出無字鬼影書,“查,《夜菩提》身在何處?!?/br> 無數鬼影手于屋內游蕩,最后繞成一張紙的形狀。 上頭,以血代筆,八個大字:與天啻君永無相見。 黑色袖袍掃出一道殺氣,直擊散了浮于半空的鬼影手。 天啻君咬牙道:“與我永無相見,這便是你許下的愿望?!?/br> 《夜菩提》的第一個愿望,亦是最后一個愿望。 天啻君在小菩提的房間里坐了一宿,即將天亮時瞧見枕下露著藍皮本子一角,果然抽出了個本子,打開,扉頁里只有一句話。 以模糊的字跡來辨,應是很多年前寫下的。 昨晚我又夢到了天啻君,夢里的他總是那么溫柔,從不罵我也不損我更不會說我胖,不但給我買糖葫蘆吃,連嘴角留的糖渣都給溫柔地擦掉。 天啻君將那一頁揉碎,垂首,抵在眉心。 —— 忘川河岸邊的彼岸花滾上露珠時,幽冥當鋪的大當家不見了,落有他血手印的蠻荒九枝燈滅了。 與此同時,遠在白民國的如意賭坊多了個人。 此人頭罩金盔,只露著一雙漆黑的眼睛,還是個啞巴,從不吃飯飲茶,不但餓不死且有一身蠻力。 老板娘見那人總是跟在她賭坊的小打雜小菩提身后,平日都保持一定距離,只要小菩提被欺負了,他立馬上去將對方一頓狠揍。 老板娘干脆將人一并召來如意賭坊當個守門人,那人無名無姓,除了小菩提任何人都不搭理,眾人干脆喊他無名。 賭坊打烊后,小菩提餓了,打算去街上尋些吃的,走到門口時很自然的招呼無名,“就知道你在等我,走吧?!闭f著很自然地挽上對方的手臂。 白民國與世隔絕,這里的人皮膚比雪還白,長著一頭長及腳踝的白發,唯有小菩提一頭黑發,她也不知道她是誰,只記得自己叫小菩提,醒了發現躺在大街上,周邊圍了一群膚白發白的人。 如意賭坊的老板娘見人可憐收了去做打雜的,但因她膚色發色與白民國人不同,經常被欺負。 可自從遇到無名后再也沒人敢對她冷嘲熱諷了。 小菩提覺得無名簡直是她的天神。 白民國的夜十分漫長,雖是深夜,長街之上的燈火亮得綺麗迷人。 擠過無數白膚白發之人,小菩提終于買到了糖葫蘆。 她一手拿著糖葫蘆一手緊緊牽著無名的手指頭走在街頭,“你不吃飯真的不餓么?”